月光在院外显得极亮,就像是专门在头顶点了盏灯烛一样,再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
景年不禁抬头,看向头顶上空的那轮圆月。
正值月中,月亮很圆,且低。
空中干净的看不到一丝杂质,连云也没有。
“走啊。”
临风见她又发呆,拍了拍她肩膀,向着远处那口井的方向,直接走了过去。
景年站在原地,有一瞬间,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与远处的那口井了。
它们成一条对角线,在月光下投射出的影子朝着一个方向,被拉得很长很长……
……
一会儿的功夫,临风已到了井边,朝她不耐烦地招手。
景年有些僵硬地迈开步子,最终停在了距离井口两三米的位置。
就这么几步,她已是浑身冰凉。
她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次后来……你也是从这井里进到那个洞穴里的吗?”
虽说现在已得到了水灵珠,但从这里下去,途经的水路颇长,仅靠一口气,是绝对撑不到目的地的。
“当然咯”,临风得意地笑了笑,“上回遇到的那伙人之所以能顺利游过去,靠的可不单纯是水性好,还得有换气的工具。正巧,小爷我略识些水性,这些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说着,他趴到井边朝下面看了眼,又后知后觉地直起身子回头打量景年,有些好笑道:“你怎么不过来?”
景年顿了顿,没马上回应。
“你该不是还在怕会在井里看到别人的影子吧?”
临风毫不客气地戳中她的心事。
这话却直接让景年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临风无可奈何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扯到井边,“有什么好怕的,不看看怎么知道?”
景年双手触碰到冰凉的井沿上,整个人一激灵,浑身汗毛也随之竖立起来。
金灵珠里的倒影,一直都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虽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可当真的面对时,还是充满了惶恐。
但也不能逃避。
既然……都已经近在眼前了。
……
景年深吸一口气,慢慢直起身,试图调整好姿势。
右手腕处却传来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很短,轻轻一下。
低头才发现,原来是方才临风戴在她手腕上的镯子,因为角度的变化,垂落了下来,有一侧刚好磕到了井沿上。
“哎!小心!”
临风心疼得不行,赶忙将她的手扯过来细看。
景年手心冒着冷汗,被这镯子一打断,紧绷的心情缓解不少。
她收回手,带着对井内的恐惧,几乎是整个人坐在井口旁的地面上,一点点撑起身子,吃力地朝井中探去。
……
月光的角度刚刚好,正是能显现出倒影的时候。
幽深而发黑的井水凝固了一般,表面丝毫没有波澜,静止在距离井口不远的位置。
随着景年望向其中,很快显现出一个影子。
虽有些暗,但那确实是她自己——
……
心中憋着的那股气瞬间松了下来。
景年只看了一眼,便快速抬头离开了井口,坐到地上,背靠着向外渗着凉意的井沿,筋疲力尽地喘气。
“看到什么了?”
临风就在旁边见证了全过程,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什么事都没发生,有些好笑地问她。
好一会儿,景年才沉默着摇头。
“肯定什么都看不到啊”,临风费解地凑到她面前,“你想想你说的那事儿,光听着就荒唐得不行,就算是在灵珠里看到的,现实中也不可能会让你再经历一遍。”
“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先离开这儿,找个地方过夜。”
说着,强行把景年从地上拽起来。
二人脚步刚动,隔着房子,前院忽然传来一道马匹的惊叫声。
尖锐的嘶鸣划破夜空,像一把刀硬生生从中间将纸张戳破,在死寂的村落中,不亚于一声惊雷。
景年和临风皆是一震。
只是这一声后,便再没了动静。
“我的马?!”
临风面色一沉,右手握住腰间的长剑,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他们来时,将马拴在了前院的篱笆上。
“那马不会随便乱叫,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临风一脸严肃地对景年叮嘱完,随即施展轻功,身形一闪,已消失在了前方的房中。
从后院到前院,务必要穿过中间的房屋。
后院顿时只剩景年一人。
空荡荡的,一丝风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凝固住。
诡异到让人喘不过气。
景年握紧双手,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
下来。
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猜想。
难道是又有人来找水灵珠了?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楚清怀的人?!
她心跳如雷,咚咚地简直要从心口跳出来,在寂静的环境下,与略显粗重的鼻息交叠在一起。
……
临风过去后,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
景年的目光飞快在院中划过。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得先躲起来。
若发生什么意外,站在这空荡荡的院子中,未免目标太大。
正有些焦急地四处找寻着可躲藏的位置,余光却忽然注意到身旁的那口井亮了一下。
微弱的光,从井口透出,又缓缓弱下去。
景年僵住。
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可置信地回头,视线定格在距离自己三步开外的井上。
院子里这么黑,她不可能看错……
那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又来了。
景年紧张到双腿发软,可若不过去看个究竟,就不可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呼出一口气,看向身后的房子,犹豫着要不要把临风叫回来。
正准备开口,井下又突兀地传来一声闷闷的石子投入水中的声音。
因着井壁的缘故,还带了一丝回音。
这一回不可能听错!
……
景年头皮炸开了一般,再也不敢动弹。
那井……果然有问题!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咬牙,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走了过去,但很谨慎,为了避免不慎落入井中,特意蹲下了身子,只剩头高出井的外缘。
屏住呼吸,在今天第二次地,向井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