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卓耀那表情,哪里是被亲爹抛弃的样子,分明比死了亲爹还难过,真是让人看不下眼。
“唉,不孝啊!”水毛毛拍拍他肩膀,下了饭桌,吃饱了。
“唉,不孝啊!”李虎拍拍他肩膀,下了饭桌,笑饱了。
“唉,节哀顺变!”侯泽拍拍他肩膀,没下饭桌,桌上有瓜,他还没吃够。
“我!”卓耀揪着侯泽就打:“我怎么就不孝了我!”
侯泽一手捧着半个木瓜吭哧吭哧地啃,一手护着脑袋,也没耽误他说话:“不是我说的不孝,我只说让你节哀顺便!”
楚清只管看乐子。
不过也替卓不群高兴。
这可怜的卓不群,素了半辈子,终于找到可心之人了。
想他前半生过得也属实憋屈,早早没了媳妇、兄长,独自带着儿子,所谓带,也不过是把孩子扔在训练营跟着大人一起摔打。
自己的工作也不好,给谁当警卫员不行非给皇帝当,当得还是藏头藏脑的暗卫,且不说工作的危险程度,光说成天陪王伴驾,规矩大过天,活得得有多压抑?
如今给他放到海岛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呼吸的全是自由的空气,能不惬意?
再遇到个热情似火的美娇娘,尤其是两人还有共同语言……没听说那是个女巫,会观潮汐看星象嘛,卓不群不会观潮汐,但他也会看星象,不然如何利用天时隐藏身形给帝王提供更好的保护?
人家姑娘还帮他捉毒虫治腿疾,多有心!
一个是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青春美少女,一个是压抑半生心性终于解除羁绊束缚的老少年,天雷勾动地火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
那就是绝配!
卓耀怀着满肚子被亲爹抛弃的幽怨去睡了,水毛毛眼皮子也打架,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功夫再高也得睡觉。
别看这一顿闹哄,大家睡得比平时都晚,可一点不影响第二天早起,而其中起床最早的,竟是水毛毛。
水毛毛不但自己起床,而且还揪着侯泽耳朵给提溜起来:“走,跟我去看看那雕像是怎么回事?”
既然楚清介意,也要派人去查看,反正他老人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亲自去看一眼。
等水毛毛打听明白回来一说,楚清都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了。
“这事儿本来挺简单,”水毛毛说道:“听说永安府今年没遭遇大的风暴,老百姓觉得这是永安公的功劳;
他们都说,没有永安公,就没人为那些死难的烈士和百姓聚魂成碑,镇不住‘八风’,那他们还得遭灾;
所以真正保佑他们太平的,不是那烈士碑,而是永安公,所以百姓自发给永安公建生祠……”
“啥玩意儿?”楚清一嗓子叫出来:“生祠?”
我滴个乖乖!
祠,本是纪念死人的,生祠,就是纪念活人呗?
楚清就觉得自己活得好好的,却被人修了雕像戳在台子上被人供奉,有点毛骨悚然——那到底是催着我死啊还是怕我不死?
不过,楚家人听了确实非常高兴,纷纷议论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咱老大值得他们建祠堂!”
“老大真算得上是永安府的活菩萨,这才多长时间就让百姓居有定所、食能果腹,那是大功德!”
“老百姓自发给咱老大建生祠,这名头可比那些奉旨给某个王爷修建生祠的好听多了!”
“有些当官的为了巴结大人物,到处给人立生祠,那样的生祠更不值钱!”
“就是!咱老大这是实至名归!”
到底是本土人,他们都认为老大被百姓们建祠纪念,是最高的荣誉,不但不觉得吓人,而且个个都笑得与有荣焉。
“你们也别美,”水毛毛继续说道:“这本来是件好事儿,现在可有些变味儿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水毛毛,脸上再没有刚才的笑容,也不是简单的惊讶,而是带着些愤怒。
楚元道:“怎么说?谁敢破坏我家老大的好名声?!”
声音都有些义愤填膺。
水毛毛:“倒也不是破坏,我只说有些变味儿而已,是这么回事:
老百姓本来是在山顶上建的祠堂,所以楚老大的雕像也是直接拉了石头上山,在山上雕刻的;
结果这事儿不怎么被府衙听说了,知府一听,这是巴结公爷的好机会,便派人去打听,想把修建生祠的事情揽下来;
可那些百姓边建祠堂边雕刻石像已经完工大半了,若是重新修建肯定费时费力;
而且百姓们说了,他们把生祠建在山顶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被烈士碑压住,因为永安公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要比烈士碑高;
所以这地点,府衙也觉得不好再换;
所以府衙就想了个招儿,让人跟老百说,他们给永安公刻得石像太粗糙,没有把永安公的风采刻画出来;
还说祠堂建的太寒酸,一点也不气派,这不是反倒给永安公丢脸?
说府衙可以资助他们一笔钱,再给派几个专门的师傅帮忙,帮助百姓把生祠修建的体体面面的;
人老百姓雕像本来在山顶上雕刻的,愣是给人运到山下修整,就是想造出声势,让人以为生祠是府衙修建的;
昨儿我远远看见他们往山上运雕像,是因为刻好了,府衙大张旗鼓运送,就为造势呢。”
楚清:“……我的天哪,戚贵燃这老小子,到处截胡啊!”
真是有空子就钻,自己可以没有创意,但是他完全能够窃取别人的成果。
卓耀也说:“你瞧着吧,明日的庆功宴上,他肯定要把这件事宣扬一番。”
楚清现在不觉得自己个大活人被人建生祠有什么瘆人的了,反而被气得“热血沸腾”:
“那不行!那什么,谁替我再去一趟,把参与建祠堂的百姓请回几个代表来,就说本公爷请他们一起参加庆功宴,永安府的发展,离不开他们的努力!”
小宝补充道:“这么着,只请他们有些突兀,把各行各业的人都请些代表来,包括服苦役的犯人,都请!
然后我会让建生祠的百姓代表率先发言,启发他们说出自发建祠的原委,最多提一嘴‘得到府衙资助’,把这事儿扭转回来!
府衙毕竟是出了钱的,一点儿便宜不让占也不好,不让他成为主导便是,娘亲,你看这样行不?”
“嗯,行!”楚清同意,转而又开心起来:“哎哟哟,我竟然被人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