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想象着一个十岁孩子的悲痛与绝望。十岁,和自己一样大,要是没有娘亲……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小宝锤了楚元一拳头。
他突然发现,楚元正用一种……慈祥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宝突然就打个哆嗦:“你停!收起你的眼神!”
真是的!小宝心里特别不满楚元那目光,干嘛呀,好歹我小宝还认了个娘,你楚元可是连娘都没有!
乔万启还沉浸在悲伤中,他继续说道:“我又跑到南城外的乱坟岗,却找不到、应该说,我认不出爹和大哥的尸体,就拼命收集干树枝,想把爹和大哥躺过的地方烧着,让他们也火葬……
没想到,突然有一群乞丐冲出来抓我,他们围追堵截,那时是冬天,我在冷风中边哭边跑,风把我的眼泪和鼻涕都冻城薄冰……
我的脸很痛,心更痛,我想,埋葬不了爹和哥哥,那我就和他们死在一起……
我被一个乞丐抓住,但是我死死咬住他的手,他用火把捶打我的头,到底把我甩开,可也被我咬掉一块肉!
趁他松手的功夫,我抢过火把扔进干树枝堆!
那天,可能是老天爷可怜我,风很大,把火星吹得到处都是,很快,整个乱坟岗都起了大火,我听见野狗们狂吠、乞丐们也四散逃命。
只有我,想在大火中辨认爹和哥哥死去的位置,却怎么也辨认不出,我嚎啕大哭,被烟火呛得昏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小船上,一个老妇人正在拼命摇着桨,那小船都快翻了……”
小宝和楚元都迷了:他这运气,好还是不好啊?
乔万启这时候脸上带了笑容:“见我醒了,她就喊:‘你是招魂小鬼吗?救了你反而要被拉去见阎王?!’
我就赶紧趴在船上,用两个胳膊划水,她见了,也放下桨,跟我一样着划水……
她跟我说,她救了我,但是被乞丐追,背着我跑了一宿,都没力气了,好不容易偷了个小船,却是个破船,没划走多远桨还断了一支……
我们总算划到岸边,才发现她竟是个年轻妇人,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脸上的褶子都是画的。
后来我俩就四处流浪,日子过得很好,她很会偷,轻功还好,我们天天吃香喝辣,只要偷到的钱够花十天的,她就不出去,教我功夫:轻功,和偷盗;
她说我天生就该当神偷,因为我聪明,一教就会,还长了双当神偷的手。”
乔万启伸展双手,手心手背地自我欣赏:“看,我手指头差不多一般长……”说着又往楚元身前探了探,像是要跟他比手的样子,然后手里就多出块碎银子。
楚元马上往身上摸去:“艹!我就剩这一个碎银子了!还给老子!”
乔万启两手格挡着楚元,手里又多个五两的银锭:“这不还有个整的嘛!”
小宝看呆了,赞道:“真是神偷啊!”
楚元气急败坏地揪着乔万启一顿拍,还抽工夫冲小宝喊:“神个屁!还不找找你自己被偷了没有!”
小宝马上翻腰包,一顿翻找后长吁一口气:“都在,都在!”
看看乔万启的胡子都快掉下来,就劝架:“别闹了,他胡子再坏了又得跟甘来要了。”
这话管用,楚元立马就停了手。
打打闹闹之后,乔万启的情绪也好多了,他搓了搓脸,继续说道:“莲姐,就是我刚才说的妇人,她让我叫她婶子,可是我看她还梳着姑娘的发辫,就一直叫她莲姐;
她养了我三年多,有一天说我可以出师了,她不管我了,给我留下二十两银子就走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一路打听着想回京都,结果没到京都就被人贩子掳了卖进象姑馆……”
“香菇馆?当厨子吗?”小宝问道。
“嗯咳!”门外肖思宁把门打开一条缝,小声说:“别瞎说,那是小倌待的地方!”
小宝还是不懂,问楚元:“他啥意思?”
楚元撇嘴:“二顺,你有话就大大方方说,不就是男妓吗,小宝不小了,该知道这些了!”
“噢,明白!”小宝挥挥手,意思肖思宁你要进就进来,不进就关门。
小宝上下打量乔万启:“要我说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要认真干,也能当个魁首!”
乔万启的假胡子真的掉下来了,此刻,他净白的脸上除了腮帮子上还有一点残胶,其余的地方都很细嫩。
唇上有一层短短的胡茬,这应该是一晚上长出来的,还有下巴尖上也有一片。
若认真蓄须,他也只能留出一撮山羊胡。
可是刮干净的话,真真是个清秀的面容,唇红齿白,再配上唇下方一横指处半个米粒大的“馋嘴痣”,嗯,大家闺秀的范儿。
要不看小宝是个孩子,冲小宝打量他的眼神,估计乔万启就得揍他了。
看乔万启眼珠子翻得都快看不见黑眼球了,小宝赶紧打住话头,让他继续讲。
小宝:“象姑馆象姑馆,继续继续!”
乔万启就接着讲:“象姑馆还真就在京都,倒是不用我想办法混进城了;
可是我打不过那些大汉,被捆着,说要饿上我几天就老实了;
但是他们想不到我能偷!我不但弄开捆绑我的绳索,还趁他们揍我的功夫偷到钥匙,当天我就跑了。
不过,我这下巴上的痣也惹了祸,逃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不但象姑馆的人追我,穷家行那帮乞丐也到处找我。
你们想,我娘死在乞丐手里;去乱坟岗找爹和大哥,也是遇到一群乞丐;我从象姑馆跑出来,竟然穷家行的乞丐大张旗鼓地搜索我,那么,杀我爹的人肯定跟穷家行有关。
京都我没法待下去,因为到处都有乞丐,真正讨饭的乞丐都必须加入穷家行,不然会被打死,他们遍布大街小巷,我无处可藏;
后来,又赶上京都涌进不少流民,官府派了好多人,大街小巷的搜罗无业游民进行登记造册,我只好找机会混出了京都,再不敢回去。
可是出京都不算难,想再回去就不容易了,因为不久后跟东伦国开战,物资进出城、还有越来越多的流民,使得各个城门都把守得如铁桶一样。
我就又开始四处流浪,总得让自己再长大些,就这样我一边偷窃,一边练功,直到半年前我成功混进酉州府的穷家行。
在那里,我大致打听出穷家行遍布好几个州府,京都的是总行,我想混进京都去,捻子头说我得偷三次不被抓,还要跟他们见过血才算正式入行,才可以跟他们去京都;
我就一直混着,等到了你们这帮人,想着跟他们混混,假装见见血,没成想被你们给抓了。”
艾玛,故事太长,小宝和楚元都坐的屁股疼了,总算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