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我是自己申请来永安府的!”经过洗漱,秋生总算干干净净、精精神神了,开始汇报行程。
小宝冷着脸打击秋生情绪:“你不申请,也得来永安府!”
小宝现在心里有气,一是气秋生不顾危险,与难民混在一处;二则是祥子告状了,说秋生不让武力开路,以至于被难民包围。
所以尽管见到秋生很高兴,也忍不住先给秋生冷脸瞧瞧,让他妇人之仁!
把他自己置于险境不说,也让娘亲受到冲撞,哼哼,要是换个人,小宝先就把他揍一顿。
不过小宝打击得倒是实话,因为连楚清也认为秋生是被挤兑了。
楚清瞪了小宝一眼,见面挺高兴的事,怎可扫兴呢,对秋生先是祝贺一下:“恭喜秋生,金榜题名了!”
还不知道秋生成绩,但说金榜题名总是不会错的。
秋生挠挠后脑勺,挨着小宝坐下,一点也不介意小宝的态度,说道:“婶子,惭愧了,我就得了个同进士出身,好悬没落榜!”
楚清:“嗯?怎么说?”
秋生:“今年多取士一百人,我正好第四百名!要按往年,我就完了!”
这回小宝也不气了,问道:“秋试的时候你考得不错啊,怎么春试才四百名?”
秋生说道:“还是比不过江南的考生啊,别看在吉州,我们几个成绩都不错,但是进京后,我们才知道江南的学子原来那么厉害!
论起引经据典,我们是真不行,很多典籍只听过没见过,他们却能张口就来;
你知道,策文不但注重所述观点是否正确,是否能举出实证;
最好还能引对典,证明前人也有同样的言论或做法,这一点我们几个都不行。”
小宝就不服了:“那要是前无古人呢?”
秋生说:“就算没有古人,也有今人呀,比如说‘八风’,哪年哪地的哪一任知府或知县,曾采取何种手段减少损失等等,这些我们根本就说不出来。”
这些消息,没有官方渠道,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这就是世家与寒门子弟的资源差距。
小宝依然不服:“哼!在我娘亲之前,还没有火炮呢,上哪里引经据典去?”
“这是没有考,若考了,你信不信会有人用此做典?”秋生反驳道:“唉,咋没考关于火器的题目呢?
那样的话,我们几个引典肯定最厉害,比如我们可以写:临洋侯曾言如何如何……”
小宝这下都忘了之前生的气,跟着秋生一起笑起来。
秋生看小宝总算不阴着脸了,才把话题说回去:“我殿试也太紧张,原本秋试是三百七十多名,殿试一见到皇上,我满手心是汗,攥着笔就打滑,字写得僵硬不说,还不小心划下一道墨痕,虽然很淡,但是能看出来,所以给个第四百名,不冤。”
这倒也是,平民老百姓一下子得见天颜,肯定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热汗冷汗一起流,出点差错非常可能。
秋生继续道:“秋试放榜那天我一看,三百个名字,没有我,当时心就拔凉拔凉的,都准备卷包袱回乡了,心说运气不好;
哎,突然衙役宣布,说今年要录取四百人,然后在榜单下又增加一张榜,我就在里面找,嘿,三百七十三!你说我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
当然是运气好,不然不就是落榜了?不过,要是回去复读,万一能考得更好呢?
秋生说:“我就不是做学问的料,这把好歹算是考上了,改换了门庭,以后,看我儿子的吧,我是不想再考了!
我娘说,我这辈儿能干到同进士出身,全凭婶子的栽培,才让我们老吴家祖坟冒了青烟……”
楚清直摇手:“可别!让你说的,好像我去你家祖坟放火了……”
小宝捧腹大笑。
秋生也笑:“婶子去怪我娘吧,这真是我娘的原话。”
想到张二妮,楚清就很心暖,那是个如果她只有一坛大酱,也会拿来送给楚清的人。
秋生开始说来永安府的经过:“我们考完试出来的时候,小海星来接的我们,跟我们要考试题目,还说婶子已经动身往海州府去了;
我们一问才知道,婶子要被封为国公,封地在海州府;
所以我们当时就约好了,万一能考中,就来海州府做官,来帮婶子,不然这么个破地方,要人没人、要地没地,婶子得多操劳!
结果一放榜,我们全都在榜上!不过,除了裴庆进了二甲,嗯,是一百四十六名,剩下的我们都在二百名后;
对了,尤正航是今年的探花郎!他可真厉害,才刚刚十九岁!
这下好了,既然都上了榜,我们就特地去找宋廷山宋大人,今年吏部铨选,宋大人负责考核吉州和新伦州的学子;
宋大人说,这次朝廷破例增加取士人数,还要求吏部铨选过程要缩短;
以前铨选一套规矩走下来,怎么也得一年半载,这次要求要在一个月内完成,能看出朝廷是急于用人;
然后佳兴府这次裁撤许多官员,需要甄选可用之人,宋大人忙得够呛;
我们就说那就把我们全弄到海州府来,这样宋大人也少费些心思,可宋大人说不行;
他说虽然我们名次不好,但是试卷却是皇上挨个审阅的,皇上说名次不代表能力,寒门学子更懂得百姓疾苦,要分散到受灾严重的地区;
所以我们不可能一股脑都去一个地方,而且,海州府虽受灾最严重,可也是最难出业绩的地方,不能用这样的地方打击新科进士的进取心;
所以就给了一个名额,我们十二个人抓阄,最后我赢了!”
秋生一口气说完,满脸放光:“嘿嘿,他们沮丧得不行,可是,如果再抽一次,他们还是得输给我!”
小宝:“抓阄?你写的阄?全写否,然后最后你把自己那份给扔了?”
秋生大惊:“你咋知道?”
小宝直翻白眼:“这招跟孟武他们学的吧?他们是我教出来的!为了到这么个穷地方,你也是拼了!”
秋生:“……”
秋生说到这里,就见正在炉盖子上给他们烤大虾撒辣椒面的楚清直抹眼泪。
秋生一看,咋还把婶子惹哭了?赶紧想劝,不料楚清抽了抽鼻子又打了个喷嚏:“阿嚏!小宝,你瞎扇什么风,辣椒面全扇我脸上了……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