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七章 闲的!

楚元在船上等得不耐烦,放了只竹筏下去,要过去离近些看热闹。

郑小柔就不让去:“你回来!看看下边,又是船又是人,多乱,你下去,再被大船给撞了怎么办?”

楚元心说,我会水,撞了竹筏子我掉进水里就游泳呗,可是不敢说出来。

顶撞郑小柔倒是没什么,关键是甘来,会揍他!郑小柔天天给甘来准备各式小零嘴,甘来跟她好着呢!

楚元就很憋屈,觉得除了要提防男人觊觎甘来,还得跟女人手里抢媳妇儿。

“大嫂,我得去看看,不然等到什么时候啊,实在不行,我抓个巡检回来给咱盖章,咱好走啊!”楚元边说边就跳到竹筏上,让郑小柔没法再拦他。

百家兴搂过媳妇肩膀:“瞧把他闲的,咱不理他!”

楚元撑着竹筏在船缝间穿梭,很快来到前方的货船边上。

货船上有脾气暴躁的货商已经骂上了:“你们tm没吃饭哪!使劲儿推啊!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去!”

而船头儿正在应付巡检的查检,递上各种契书、证明,还要点头哈腰地表达尊重。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尽管商人们再怎样心焦不耐烦,也不敢在这时候招巡检的不待见。

别看不是官渡,但人家真要给你使绊子,比方耗费时间“认真”查验你的货物,挨个“比对”船工,看看有没有逃奴或者通缉犯,你还真就没办法。

再或者,你要想加快速度,那就痛快掏钱,拿钱开路。

但是商人都是逐利的,你想让他多花一文钱,他都得仔细计算下成本,这个渡口花钱了,下个渡口花不花钱?

或者,前边的渡口就没花钱,这里要是花钱,是不是太冤了?

所以,货商一边不敢冲巡检发脾气,一边把邪火都发在船工身上:“泡水里磨蹭,有意思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混出一天的工钱?我可告诉你们,今天的行程要是有延误,我倒扣你们的工钱!”

而巡检倒是不急不忙,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翻看文书,嘴里十分流利的念叨:

“哎呀我说你们这样不行啊,占着河道,堵得后面的船都没法靠前,让我很难做呀!

我看不如这样吧,你这些船工推来推去也没让船动弹多少,不如再雇些力巴?我给你们找,便宜,我看不用多,二十个就够,要不要?”

力巴就是苦力的意思,靠出卖力气吃饭的人。

每个渡口都有这样的力巴,多数是有组织的,就是被渡口雇佣的;少数是临时性的,渡口的苦力不够用时,他们才能分到些活计。

巡检说的,就是渡口掌握的这些苦力,因为是这些人是依靠渡口吃饭的,所以工钱很少,大头都被巡检拿了。

但是他们每天都能接到活儿,相对稳定。

这个“提议”,船头儿自然没法做主,得看货商的意思,他要着急就出钱,不着急,那就自己的船工慢慢干。

所以他把目光投向货商。

货商此时当然不想多出钱,就干脆装作没听到,只是提高了嗓门骂船工们怠工,用以盖住巡检的声音。

下水的船工们也都是穷苦人,下水不会穿着衣服下,那样太糟蹋衣服,所以只用一条破布围住下身。

泡在水里久了,皮肤都皱巴,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推船,一边还要被骂,有年轻些的就忍不住了,顶嘴道:“那不废话吗,就是没吃饭啊!不给饭吃哪来的力气!”

虽然天已暖和,而且已经过了午时,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但船工们还没吃上饭,肚子都空着,泡在水里就越发觉得冷。

越饿越觉得冷,越冷越觉得饿,饥寒交迫。

看商人不接话,巡检也不急,他又不急着赶路,就越发悠闲地东看看西摸摸,算是查验货物,时不时再推销几句雇佣力巴的话。

楚元看得直咂嘴,这叫什么来着?对,老大说过,这叫“业务能力”!瞧瞧人家这业务能力,咱得学啊!

“哎,我说老兄!”楚元蹲在竹筏上朝船工打招呼:“你们是不是真没吃饭?我也看着你们好像使不上劲儿!”

船工们瞟他一眼,不搭腔。

都是穷人,谁家有多少粮食可吃的?

今年干旱,粮价越涨越高,买都买不起,吃个屁!能吃饱饭谁还来当这个破船工,累死累活的。

“那啥,我这儿有点豆饼,烤熟了,挺好吃的,要不你们分分,垫补一口?再少,吃一口也比没吃强吧?”楚元非常“好心”地“掏”出一块豆饼递了过去。

就半拉盘子那么大,还真就一人一口的量。

他刚才的动作看起来是“掏”,实际上是在怀里把豆饼摁在胸膛上别成两半,才拿出来半拉的。

人家好心给吃的,船工们相互看了看,也不觉得楚元是说风凉话的了,白吃谁不要,于是接了过来,掰成小块,一人一块吃了。

人多,半个盘子大的豆饼,十几个人每人人也就分得一小口,嚼在嘴里都舍不得咽下去,真香!

“还……有吗?”一个稍微年长些的船工,带着点不好意思问道。

不吃还好,吃了一口,感觉更饿了。

“唔……”楚元装模作样地往身上摸了摸:“没了,这是我的午饭,都给你们了!不过我家船上还有。”

“大兄弟,嘿嘿,那啥,你再给弄点儿呗?这玩意儿,挺香的!”年长船工说道:“好人做到底,你再给弄点儿!”

所以说吧,别以为他们就值得同情,你敢给一点儿,他们就敢要全部。

“这个啊,”楚元挠着头,做出为难的样子:“我做不了主啊,我跟你们一样,就是个船工,我能做主把自己的吃食给你们,但是船上的我做不了主。”

“那要不我们买也行,你这个什么豆饼的,又不是粮食,应该不贵吧?”年长船工说道。

“贵倒是不贵,可你们要吃饱也不少钱呢,我家豆饼这么大一块,”楚元比量着锅盖那么大的样子,又比量手指头:“二指厚,一块一百五十文钱。要烤好的就再加十文烧柴钱。”

“一百五十文?!你怎么不去抢!”那船工立马急眼了:“滚滚滚,别跟这儿扯犊子,小心我们揍你!”

楚元一脸委屈:“你看你这大哥怎么就急了呢?一百文钱,你们多少人?

一、二、……十七、十八,你们十八个人,光吃干饼子就得吃多少个,一人最少得两个吧?

就那死面烧饼,渡口卖多少钱?七八文钱一个吧?现在粮价蹭蹭地涨了,我说六文都是少的!

还是掺了糠皮子的饼,一人两个饼就得十五文钱,你们这么多人就得两百……七十文,又冷又硬,还吃不饱,你们觉得划算?

我这豆饼,一个就得十七八斤,烤好了拿给你们,两个才三百多文,热乎乎吃下肚,不比死面烧饼强?

两个豆饼,你们不但都能吃得饱饱的,还能剩下不少呢。

再说了,你们吃饭应该谁掏钱?不该是你们自己掏吧?自己掏钱给人干活,你们是不是傻啊!”

楚元说着站起来,抓过竹篙就往水里扎,嘴上嘟囔:“现而今粮食都贵,你们不买拉倒,我还不想挨我们船头儿骂呢!

白瞎我省了自己的口粮给你们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平白遭你们一顿骂,真是闲的我!走了!你们爱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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