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继昌要的是态度,配合的态度。
于是,在不是饭点的时间,穆尼德吉·桑布扎让人张罗了很大一桌极富东伦特色的美食,来招待武继昌。
武继昌慢条斯理地吃吃喝喝,冯仁科替他含蓄地表达了来意:这矿曾经是你家的,产量、地形你都熟悉,日后多开采、多熔炼,少报账,把差额部分交给武大人,武大人自会保你家的产业不受查抄。
穆尼德吉·桑布扎笑眯了眼睛。
不知不觉中,他的屁股从椅子边缘实实在在地挪到最舒服的位置,两手交叠在滚圆的肚腩上,胖胖的脸在烛光的映射下,更是反射出了然的光芒。
就说嘛,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有钱人还是有钱人!
能拿钱摆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更何况,拿的还不是自己的钱财。
这矿已经上交给大宣了,不再是自己的资产。
当初为了保住家族不破败而忍痛割爱,眼看着矿场的产出与自己再无关系,这是多大的损失!
可眼下,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却帮自己换来一份保障,来自北镇抚司的保障!
这不比那个什么知州、副千户的厉害多了?
新来的副千户和知州无论哪个他都攻克不下来,倒是北镇抚使自己送上门,真是无本而万利的买卖!真tm提气!
可惜白桦和楚清不在场,不然白桦定要让她好好学学,学习人家是怎么利用职权的。
六队小子半价弄个盐场和棉田,就把她美得笑出鹅叫声,然后又引来那么一场刺杀,让小宝和卓耀受到伤害,这是有多不会当官!
这顿饭一直持续两个时辰,菜凉了都不加热,直接换新菜,酒换了好几种,茶更是可着最贵的上,都不带重样的,把旧东伦国的美食尝了个遍,真是宾主皆欢。
已近戌时,十月末的戌时外面已是漆黑。
武继昌带来的五十名手下盘查的人数还不到三分之一,天冷肚又饿,只好轮流吃饭。
楚清在家里倒是吃了顿好的。
二十一个结婚没多久的小子把媳妇儿们给送回来了,说是反正生意一时半刻也做不了,那就让媳妇回来陪陪老大,能干点啥就干点啥。
他们心底的话没有说给楚清,但是都给媳妇们讲了:
“我们老大为了好好养小宝,为了我们一千几百号兄弟有饭吃,生生断了再嫁的路;
“却给我们赔上家底,让我们成家立业,媳妇儿,替我尽尽心意,多陪陪她,现在她遇到难处了;
别的忙咱帮不上,让她感到自己不是孤立无援,是有人跟她荣辱与共的,咱还是能做到的;
你们都是女人,没事儿给她做点好吃的,多陪她说说话,啊?”
这些年轻媳妇们也惦记着聚一起打麻将的快乐,二话不说就答应,完全不顾娘家的反对和阻拦。
娘家以为楚清的官就做不成了?那可未必。
看自家男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就能知道这个“婆家”是有底气的,这时候不表现自己的心意,听风就是雨,想跟人家一拍两散,那你们当初把我嫁出去干啥?
别说自家男人宁可合离都不会背叛他们老大,单说真就合离了,娘家还能像从前那样待自己?
媳妇们想得都很实际,所以到了楚清这里表现得也很实在:
打麻将就一起打,分上十张桌,把闲着的都叫上,满宅子稀里哗啦搓麻声,吵死姓武的那帮孙子!
下厨就一起下,甭管做得好坏,吃的热闹、中不了毒就行,气死姓武的那帮孙子!
也是因为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喧哗,除了小宝,没人注意到武继昌走时,楚元也不见了。
小宝把一半心思用在“彩衣娱亲”上,让娘亲始终处于好情绪中;另一半心思却在挂念楚元混进矿场没有,事情进展如何了。
“娘亲,小鹰还没吃饭,我去喂!”小宝终于按捺不住,离开饭桌。
楚清正想说最近好像没怎么看见两只小鹰,小宝已经跑不见影了。
自打武继昌住到家里后,小宝就吩咐金雕,只要看到自己房间附近有外人,就不要回来。
所以最近“小甘甘”和“来啊”已经有好几天没吃上小宝喂的肉。
今天下午,武继昌带人出去了,“小甘甘”又去传信没回来,回来的是“来啊”,它俩就是这样换着回来吃肉的,这会儿正在小宝房间里啄来啄去。
小宝的腰包都烂了。
里面几块肉干是咸的,“来啊”很不满意,那玩意不能吃,吃就咳嗽。
“别啄了!我都没新的腰包换了!”小宝走进来说道。
“来啊”像个大将军一样转过来,上下打量了小宝一遍,看到小宝是空手回来的,干脆走到墙角玩“自闭”。
小宝靠过去想翻“来啊”腿上有没有绑小竹管,“来啊”背过身,小宝换方向,“来啊”就跟着转,专门用尾巴对着小宝。
“有肉吃,你别急,我去给你拿。”小宝无奈。
这都急得火上房了,小鹰一点都不配合啊!
去到厨房把新鲜的羊肉提了一大块回来,小鹰就一个飞扑,用一边的大爪子按住肉,弯钩嘴巴使劲撕扯,却把另一边的爪子抬起来。
小宝过去取下一个小竹管,里面有个字条:“五十二人,出口封闭,等待时机。”
是楚元的字迹。看来,算上武继昌一共有五十二个人,还把守了所有的出口,一时半刻不好动手啊。
“来啊”享用自己的“小灶”,小宝拧着小眉头提笔写回条。
现在已经天黑,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可是那么多人,矿场里只有二十五位哥哥加一个甘来,敌我力量悬殊啊。
小宝在纸条上写道:“借其去茅厕时下手”,想了想,不妥,把纸条放在烛台上烧了。
那姓武的怎么会去矿场简陋的茅房,宁可找个背风的地方随地大小便也不会去臭烘烘的茅房啊。
再弄张纸条写:“想法调出武……”又给烧了。也不妥。
要是好想法子,楚元也不会说要“等待时机”。
不在现场,真的不好指挥啊。破楚元!不让我去,我怎么能及时作出判断!
“来啊”的鲜肉快吃完了,小宝也没有作出指导意见。
最后,小宝在纸条上写下:“事不可为就不为,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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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为!姓武的不死,老大和小宝怎能平安!”肖思宁低吼出声。
他认为是自己惹的祸给老大和小宝带来的这场无妄之灾。
要不是他当初买的盐田得罪人,后来又培养出跟他一个德行的徒弟买了棉田,也不至于让楚清娘俩陷入如今这种境地。
楚元拍了拍他,刚要安慰,甘来一个大鼻音甩过去:“哼!搞得那么悲壮,自己都陶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