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跪下接过皇帝的信笺就行,不用叩头和谢恩。
楚清起身打开信笺,上面写道:
楚爱卿:
你给朕打的宝剑甚好,朕上月用它切西瓜,分毫不用力,竟连西瓜子都一分为二。
朕特意没有擦拭就还剑入鞘,前日查看,一丝锈迹也无。真是好东西!
楚爱卿,时又入冬,今年你的棉花能给多少百姓带来温暖,朕甚是期待。
楚清把信笺翻过来看看背面,没了,就这么多。
期待?温暖?这是期待我能上缴多少银子吧?
别想啦!都被你的好臣子给耽误啦!
手谕不是密旨,就是皇帝写的一个条子,因此宋廷山早就看过了,所以楚清看的时候,宋廷山在旁边替她读出来。
“楚清,皇上很想知道你的棉花今年能收获多少。”宋廷山把“你的棉花”几个字咬得极重。
楚清对着他笑笑,心说大可不必,武继昌已经死了,没什么人再敢质疑我的产业了。
白桦也听出“你的棉花”这几个字的特别,直撇嘴:要不要这么明显啊,当谁听不出来呢?
老黄忠在房门里咂了咂嘴,无声地说道:“皇上,马后炮!”
楚清请宋廷山进厅堂里说话。
这么晚还来给送手谕,而不是等到明早再送,可见其关怀之意。
“楚清啊,”宋廷山笑着点了点那份手谕,“你可是不简单哪!我上奏今年的棉花收成情况,写得详尽,以为皇上能高兴,多给几个字的批复,结果和过去一样,就一个字:‘览’。
你可倒好,什么都没说,皇上还专门给写了手谕,跟着我的奏折一起回来。”
这可真是殊荣。
大宣的皇帝很是勤勉,几乎所有奏折都亲自批复,同时也很谨慎。
按说地方官员需三品以上才有专折奏事权,像宋廷山这样的五品及以下的,需通过都察院或各部院堂官以及各省督抚转奏。
但是皇帝给了几个直隶州官员上奏的权限,以免一些关键的信息被从中间阻断。
从宋廷山这段话,楚清获得三个信息:
一、宋廷山已经告诉皇帝,棉花产量不错,但是收不上来,这是宋廷山对楚清的支援;
二、皇帝把手谕同给宋廷山批复的折子一起送回来,是让宋廷山专门给宣读,达到扩散的效果,这是皇帝对楚清的支援;
三、皇帝不是下圣旨,而是手谕,手谕不需要盖玉玺,没有圣旨那么郑重,说明皇帝认为武继昌的行为不算过分,或者没到处理他的时候。
“嗨,宋大人言重了,皇上是关心国计民生,我这只是借了皇上较为重视的棉花的光而已。”楚清笑着回话。
都是给皇帝打工的,谁也不比谁高贵,争啥宠呢。
“倒是大人日理万机,还要为了我跑这么一趟,谢过谢过。”楚清客套。
楚清琢磨该跟宋廷山说说武继昌的事了,一院子仓皇的密侦司探员呢,就见卓耀进来说道:“老大,韩副千户带人围了咱家宅子,楚元不让,差点打起来!”
可不能打!咱打不过!被韩副千户给围了,那院外都是密侦司的,院里还有不少,让人里应外合,打个屁!
“走走走,赶紧的,把楚元弄回来!宋大人,你先坐,我这失礼了哈。”楚清边说边起身,就要往外走。
卓耀欲言又止,看向宋廷山。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宋廷山说,他没注意到卓耀投来的目光,正在把皇帝的手谕先替楚清收好,这东西不能随便放置。
卓耀这才松下一口气。
来到前院,白桦和魏诚毅正在与韩副千户对峙。
“少废话!你已被停职,没有说话的份!”韩副千户打断白桦的话头,神情颐指气使得很。
魏诚毅:“呵呵。白大人,他挑衅你。”
白桦:“诚毅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煽风点火的呢?”
魏诚毅问韩副千户:“请问韩大人,您以什么身份来包围楚宅?”
韩副千户:“你谁啊?有跟本副千户说话的资格吗?”
白桦:“呵呵。诚毅,他鄙视你。”
魏诚毅:“……”
楚清匆匆赶到,尽量平静地跟韩副千户打招呼:“韩大人深夜来此,有失远迎啊。”
其实楚清想说的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楚大人不必远迎,深夜来你家的,不止我一人!”韩副千户嘴上搭着楚清的话,眼睛看的是楚清身后的宋廷山:“宋大人,辛苦啊!”
这一句怪腔怪调的“辛苦啊”颇有点意味不明。
唉,楚清自嘲: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韩副千户说道:“都别废话了!楚清,本官要调查武大人殒命真相,你已被列为疑犯之一。在查出真相之前,你不能离开家门半步!”
说罢,不屑地乜斜了众人一眼:人多有个屁用!你宅子里外都是密侦司的人,都归我管!
楚清收起打招呼时挤出来的微笑,严肃地看着韩副千户,问道:“请问韩大人,我被列为疑犯,谁列的?你要调查,谁准的?禁我的足,手令呢?”
三连问,让韩副千户愣了一下。
一般密侦司出动查案,没谁敢多问一句,就是密侦司自查,都没有敢说二话的。
白桦好整以暇看着韩副千户,幸灾乐祸。
自己当初刚认识楚清时没少吃瘪,这女人就是个混不吝。你跟她讲理吧,她跟你比谁更混蛋;你跟她耍横吧,她马上跟你讲理。
想把楚清吓唬住,没点道行可不行。
白桦高看楚清了。
楚清问完话就有些后悔。
现在被包围的是自己,人家要是就不讲理,她也没办法啊。
一家子女人、老人、孩子,就二十个小宝的护卫和楚元、卓耀是男的,怎么跟人对抗?
现在可不像刚穿越到这儿的时候。
那时候她除了小宝什么都没有,小宝也不是亲儿子,她敢跟人叫板,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
现在不行啊,这一院子都是她的亲人、朋友、伙伴,要顾忌的。
谁让咱现在“穿上鞋”了呢。
韩副千户仅仅愣怔了一小下就回过神:“就是本官把你列为疑犯,怎地?本官现在接手新伦州理事处所有事务,没权利吗?本官要查案,不需要谁允准,自会在查出结果后上报密侦司,补个手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