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渐行渐远，黄蓉凝视着缩小的岛屿，眼中包含了许多不舍。
这一次，前来接应李舟等人的是盐帮新一任帮主，苏阳。
苏阳儒生装扮，腰间佩了一口宝剑，身形略矮，颔下几缕清须，四十几岁模样。
苏阳的父亲苏坤老迈，离大限不远了，所以苏阳接过了盐帮，继续替长生殿办事。
跟老父亲不一样。
江湖儿女，成亲比较晚是寻常，但苏阳此人不好女色，不恋权势，一心要求长生不老，以至于他如今还没有子嗣。
四十多年前的华山论剑，那时候的苏阳尚在襁褓之中。
襁褓中的苏阳见过李舟黄蓉。
四十多年过去了，李舟黄蓉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这让苏阳心头火热。
从小，苏阳就被爷爷苏大虎和父亲苏坤灌输要效忠长生殿的思想，可是跟爷爷和父亲不同，苏阳没有那么多忠心，他只想有一天能跟李舟黄蓉一样长生不老。
甲板上，李舟一身青色道袍，衣袖领口绣了青莲，看上去飘渺出尘，不染人间烟火。
张君宝已经十七岁了，他个头几乎要赶得上李舟，身形挺拔，容貌俊朗，穿了一件黑白相间的道袍，身后背负一口桃木剑。
打量着英姿勃勃的少年，李舟满意点头，不吝赞赏，“不错。”
“五年入道，虽不及为师，但也算是踏上了仙路。”
“徒儿，这一次你随为师回华山，为师教授你炼丹之法。”
张君宝咧嘴，笑容灿烂道，“师父，可否让徒儿去江湖上走一遭？等徒儿从江湖回来，再上华山随您老人家学习炼丹。”
长生殿隐秘，但江湖上并非没有长生殿的影子。
世间总有人知道李舟的存在，对于李舟这位长生殿主，对于李舟这位驻世仙人，世人无不抱着敬畏心理。
除了黄蓉，张君宝是第二个敢在李舟面前放肆的人。
在张君宝眼中，李舟没有那么神秘。
对于张君宝来说，李舟不仅是他的老师，他更将李舟视为了父亲。
师父师父，既为师也为父。
如今，张君宝十七岁，正是意气风发、心性未定的时候，他这五年一直待在桃花岛，对江湖有向往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李舟并没有同意张君宝的请求，一口回绝了他，“不行。没有学会炼制辟谷丹和蛇元丹前，你不准离开华山。”
其实江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彩，至少对李舟来说是这样。
张君宝是双灵根，资质不如李舟，他更没有修炼青木长生经，不如李舟有三百年之久的寿命。
这方世界灵气又几近于无，张君宝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凡俗，他最好是赶在百岁之前筑基。
炼气境修士，有一百五十年寿命。
六十岁之前冲击筑基，成功希望最大。
百岁高龄冲击筑基，希望渺茫。
过了一百二十岁，寻常修士基本上没有冲击筑基的可能了，只能仙路断绝，含恨而终。
然而李舟的苦心张君宝不能理解，他求助看向了黄蓉，可怜巴巴哀求道，“师娘，师父最听您的话了，您快帮我劝劝师父。”
黄蓉笑容慈祥，眼神宠溺看着身前的少年，轻笑道，“君宝，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纵使你本领高强，也免不得遭了暗算。”
“还是乖乖听你师父的，再过几年下山历练，你师父总不至于害你。”
“徒儿遵命。”
见黄蓉不替自己说话，张君宝顿时耷拉肩膀，声音衰弱有气无力，眼中兴致缺缺。
桃花岛五年岁月，张君宝听黄药师讲过很多江湖故事，有关于神功秘籍的，有关于儿女情长的，有关于行侠仗义的。
从未去过江湖的他，对江湖的刀光剑影有一种莫名的憧憬。
一旁的甲板上，苏阳望着张君宝，目光闪烁不定。
内心深处，苏阳对李舟黄蓉抱着深深的敬畏，不敢表露任何异常心思。
但是张君宝嘛，毕竟还是个少年。
看着青春正茂，涉世未深的张君宝，苏阳心中求仙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很快，船只靠了岸。
没有理会苏阳，李舟三人直接回了华山。
五年之后回到华山绝巅，长生殿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殿前的草木几乎要枯萎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没有了李舟居住，华山绝巅生长出来的草木无法在这样高海拔的地区正常生长。
“这就是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华山仙宫？”
张君宝看什么都新奇，在长生殿中四处闲逛。
李舟没有理会张君宝。
十七岁的孩子，正值青春叛逆期，况且张君宝还是乖巧听话的，至少不敢忤逆师父师娘。
回到主殿，李舟召见了陆冠英。
陆冠英苍老了许多，他身形没有以往挺拔了，精气神也有所下滑，颔下唇上花白胡子拉碴，唯一不变的是他那恭敬的态度。
李舟眼神复杂打量着陆冠英，唏嘘感叹道，“冠英，连你也开始老了啊。”
陆冠英神色平静，笑呵呵答道，“冠英不过凡俗之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理，还请主上不必替冠英伤感。”
李舟摇了摇头，当年华山论剑，若非他以炼制道兵的秘法催发陆冠英潜力，陆冠英不会衰老如此之快。
沉思片刻，李舟开口询问道，“冠英，你儿子今年有二十岁了吧？”
陆冠英点头，感激答道，“多谢主上挂念，犬子今年确有二十岁了。”
李舟目光深邃看着眼前这人，语气柔和了几分，“冠英，你替我奔波了一辈子，受苦了。往后，你儿子想要成为武林霸主也好，想要当一个富家翁也罢，长生殿都全力支持，绝不会亏待他。”
陆冠英愣了一愣，然后立马跪地，红了眼睛，声音沙哑道，“没有遇到主上，哪有天下第一的陆冠英？”
“主上，这些年冠英替您办事，可威风着呢，比皇帝还要威风。”
“冠英能够侍奉主上，这是冠英前世修来的福分。往后残生，冠英要继续侍奉主上。”
“等冠英死了，就让犬子代替冠英继续侍奉在主上身侧。”
看陆冠英这副模样，李舟有些动容，站起身来拍了拍他肩膀，柔声道，“冠英，你有这样的心，很令我感动。但是你不能替孩子做决定，还是先问问孩子的意愿吧，无论你的孩子以后想做什么，长生殿都支持他。”
“主上！”
陆冠英湿了眼睛，伸手抹着眼泪，声音有一丝颤抖。
李舟摇头，笑骂道，“天下第一的陆冠英陆大侠，怎么可以做出婆婆妈妈女儿姿态？”
“去将梁子翁和欧阳锋召来，我要他们继续培养药蛇。”
陆冠英收敛情绪看向李舟，“主上，欧阳锋和梁子翁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过欧阳克还在，可以继续培养药蛇。”
听了陆冠英回答，李舟迅速反应过来，平静点了点头。
如今李舟已经炼气八层，根本用不上蛇元丹了，但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张君宝都需要蛇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