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舟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一个人待久了,索性衣服也懒于好好穿了,只披一件薄衬衫, 扣子胡乱扣上一半, 便光裸着大腿, 蜷在床上, 拿着盛炽给他买的游戏机,打着一些不用联网的单机游戏。
郁舟已经数不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了。
他没开灯,游戏机小小的屏幕反射出微弱的光,隐隐绰绰地映着他姣好的脸。
或许某一刻游戏打着打着就睡去, 然后一觉醒来就天亮,又过去一天。
他的卧室门敞着,黑暗中, 有人轻手轻脚走进了他的卧室。
郁舟游戏正打到紧要处,全神贯注, 浑然没发觉身边的异动。
直到一个带着酒气的alpha往郁舟身上压来。
郁舟手中的游戏机一不稳,就从掌中滑落,背面朝上地掉在凌乱的被子间。
一瞬间,卧室内唯一的微小光源都没了。
他伸手摸索, 想去找游戏机, 却摸到了alpha的脊背。
郁舟迟疑了一下:“……盛炽?你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
alpha不说话,只一味用脸贴住他的小腹, 有液体打湿他的衣服布料。
郁舟仰头:“盛炽,别, 痒……”
alpha隔着衣服亲他, 从他腰部一路往上亲。
郁舟微微感到对方唇间有一个坚硬质地的小东西硌着他, 于是反应过来那是唇钉, 这是沈熠。
于是缄口沉默了。
郁舟被身上的人展臂抱住。被修长结实的小臂环着的腰身,也被一枚蝴蝶钉硌到。
郁舟伸手去摸索,那小臂上有一枚蝴蝶钉,手背上有两枚,左手无名指上对穿了一枚。
沈熠从前好像身上没打这么多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他每回来一次,身上就会多一枚蝴蝶钉。
碧色的,熠熠的,宛如无数细小蝴蝶停栖于他的躯体各处。
沈熠察觉到郁舟在摸自己的身体钉,于是用掌心覆住他的手背,带着他的手来到自己的锁骨处。
“这里也有一枚。”
郁舟的指尖被迫按在沈熠的锁骨上窝,那凹陷下去的一个小窝里,种着一枚随着脉搏跳动的蝴蝶钉。
“做什么……松开。”郁舟用力挣开。
“为什么不摸。”沈熠用很清泠的声音问他,“你不是喜欢吗。”
郁舟扭开脸,烦烦地狡辩:“谁喜欢。”
沈熠俯首帖耳地伏在他的身上。
“之前每一次见到我,你都盯着我的唇钉看。”
“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
“难道不是吗?”
昏暗中,沈熠的神情被隐没。
声音是冰的,沾染雪汽的身体发肤也是冰的,呼出的气却是热的。
他刚从外头回来,进门时步伐急、快,半刻都不想等,只想马上见到郁舟。虽然记得先脱掉了最为湿冷的外套,但内衬还是浸透着来不及散去的凉气。
这阵子他被工作绊住,索性借力逼自己连轴转,耗干心力,他的心才不至于无休止地堕向绝望。
沈熠有极端挑剔的眼光,少有真正看上什么东西。但在最初的最初,见到郁舟的第一面,他就石破天惊地对郁舟一见钟情——
却误会郁舟是个庸俗随便的beta。
他以为自己是鄙夷到了极点,却不知道心脏酸疼是妒火作祟。如今痴想吻遍满身驳杂信息素的郁舟,只为覆盖掉其他alpha的气味。
他感受到郁舟身上残留的其他alpha信息素已经激起自己的过敏反应,皮肤起了一小片痒痛的红疹。
他悄悄扯了扯袖子,盖住难看的红疹。
不要被郁舟看到,不要被郁舟讨厌……
沈熠神情怔怔,只有此刻隔着一层薄衬衫,侧脸与郁舟身躯相贴,www.youxs.org。
他妒火中烧过,几欲发疯过。
但最终居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忍。
只有回到郁舟身边,他的心才有片刻宁静。
纵然是在痛中宁静。
只要能待在小玉身边……
小玉如果自己一个beta养小孩也会很辛苦,他愿意替小玉养小孩。
“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不要弄湿我的衣服。”郁舟咬唇。
他本来衣服就薄,一被液体洇湿,就黏哒哒地沾在他的皮肤上了,弄得他很不舒服。
他去推搡沈熠,这回不费力地就推开了,沈熠顺势斜倒于侧,不声不响,安静得如一片雪花飘落。
郁舟起身下床,打开了卧室的灯。
灯光大亮,郁舟这才看清沈熠那张平静但泪湿的脸。
沈熠如被抽了浑身的力气,没模没样地躺倒在床上,郁郁大醉,轻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额角颊边,眼神波光迷离。
沈熠轻易就赢得很多粉丝追随他。他是老天爷赏饭吃的要走这条路的,出现在大众视野时总是风光无限。
谁也不知道,他却卑微心碎地为一个beta买醉。
“沈熠,别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
沈熠缓钝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玉是在跟他说话。
——小玉说他难看。
他仰躺在床上,看郁舟都仿佛是颠倒的,于是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变得波谲云诡、怪诞离奇。
他喃喃自语:“难看吗,她们都说我很好。我给你看,她们每天在我的动态下面留言好多……”
他摇摇晃晃地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举给郁舟看。他含糊道:“嗯……我很好的,你把我拿出去不丢脸,我、嗯……我拿得出手……”
郁舟躲开了:“你看起来要吐了。不要在我的房间。”
沈熠睫毛一颤,一颗泪掉下来,又慌忙用手背接住,不让其掉在郁舟的床上。
——小玉是真的讨厌他。
他狼狈地爬下郁舟的床,摇摇晃晃走向门口。经过郁舟身边时,低声说:“我酒品很好的……不会吐,也不会发疯……”
苍白地解释完,他继续抬脚往外走,却在一下瞬倒地。
郁舟下意识拉了他一下,差点连着被带倒,勉强扶住门框,站稳身子。
沈熠半死不活地靠在他身上,意识已经不太清晰。
郁舟没办法,只好将沈熠半拖半扯,吃力地将沈熠扶回房间。
噗通。
郁舟手中没力气了,只好顺势放手将沈熠摔回他自己的床上。
沈熠似乎微微吃痛,闷哼一下,不安地呓语几声,之后没了动静,状似已沉沉昏睡过去。
郁舟本欲走了,然而转身时,视线忽然落在了沈熠的床头柜上,一时间步伐为之一定。
很久很久之前,他做第一个系统任务时,扔在沈熠房间地板上的围巾,居然被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他犹记得当时那个任务内容的只言片语:洁癖又患有厌b症的沈熠居然还对除自己以外的alpha信息素过敏……
一条本应激起沈熠无限厌恶的围巾,居然没有被沈熠丢掉,反而被好好地放在了这里。
郁舟本来不想管沈熠的,但他此刻忽然改了主意。
凌晨五点。
沈熠是在一片湿润的温热中醒来的。
他警觉地倏然睁开眼,发现郁舟坐在他的床边,手中拿着一块氤氲着热气的湿毛巾,贴在他脸边,为他擦拭面庞。
沈熠怔忡住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一个他心甘情愿死在里面的梦。
“小玉……”
郁舟用指尖轻轻按了按他锁骨上窝处的蝴蝶钉,像某种雪嫩的花用瓣尖轻点了下他心脉同源的跳动。
沈熠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发响。
然后他听到郁舟说:
“想跟你一起出门。”
“看看你唱歌的地方。”
“……”沈熠盯着郁舟那张漂亮的脸看了很久。
他知道,他一旦回答后,郁舟就不会再如此对他好脸相待,于是盯了特别久后才说话。
“不可以,小玉。”
“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唯独不能带你出去。”
郁舟听完,直接将热毛巾重重甩在了沈熠的脸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熠的卧室。
沈熠良久没动作,任由那条毛巾搭在自己脸上,在稀薄的温潮空气里呼吸。
毛巾被郁舟柔嫩的掌心轻握过,仿佛还带着艳润骨肉里渗出的销魂香气。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靠呼吸这股香气,就额角渐渐渗出汗珠,呼吸渐渐粗重。仅凭如此无法宣泄,但在他罹患易感期轻症状的一生里,已经是为数不多的高涨的快意。
真正有瘾的人是他。
一辈子都戒不掉了。
郁舟走出沈熠的卧室,抿着唇,忍着紧张而闷重剧烈的心跳,步履慢慢地走到玄关。
他抬起手,指间夹着一枚薄薄的钥匙,是刚从沈熠身上摸到的。
这个房子的钥匙。
刚刚的虚与委蛇,都是值得的。
深吸一口气。
他捏着钥匙,就要插入锁眼——
“咔哒。”门锁转动声从外传来,继而门被人从外推开。
这短短瞬间在郁舟眼中几乎成了慢动作片,他手中的钥匙无声掉入脚边的厚软地毯里,眼睫颤瑟,眼眸睁大。
门开了。
身手迅捷的alpha立刻往他身上贴来,若灵敏的猛兽瞬间挟持住猎物,铺天盖地的吻往郁舟脸上落来。
“老婆是知道老公回来了吗这么主动来接!”
郁舟缩着身子被完全禁锢在高大alpha的怀里,被胡乱扯开衬衫领口,被托着后脑勺,被迫仰头承接狂风暴雨的吻。
alpha的掌从他的头后一路往下移,移至衬衫下摆,猛然托起他的臀,令他双脚离地,整个人都悬空地往alpha怀里扑。
“老婆怎么穿成这样。”
“唔穿得真漂亮。”
“喜欢死了。”
alpha的手掌轻捏了一下郁舟的软肉,郁舟颤了一下。
他哆哆嗦嗦地坐在alpha的手里,被alpha单掌托举得高高的,身子不受控地前倾,泪水吧嗒的眼睑与冒热气的鼻尖无力地贴向alpha五官深邃的脸,被迫鼻梁相贴,耳鬓厮磨。
秦铭有深刻的眼眉,眉浓瞳深,此时凛然地低垂凝视郁舟。
他的举止言行忽然间放慢了,问:“老婆最近怎么样,没跟别人睡觉吧?”
“我怎么闻到老婆身上特别浓的……”
“别的alpha的信息素。”
浓得,从里到外都像要被沤透了。
秦铭身形生得宽肩窄腰,削直的腰背苍劲有力,单掌托举住郁舟,另一手按在郁舟单薄的脊背上,将beta往自己的怀里按。
他轻松地抱着小只的beta,一边往屋里走,宽阔的臂膊稳如铁铸,稳得没有让郁舟感到一丝颠簸。
直到,沈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两个alpha正面对视。
硝烟霎时弥漫。
秦铭对沈熠视若无睹,低头贴在郁舟耳脸边,问:“你怎么还真在屋里藏了人。”
郁舟被他掌托着,抓着软肉,不敢说话,只腰腹直抖,泪水直流。
沈熠眉眼微微蹙动:“别弄他,他现在的身体经不住。”
秦铭:“轮到你说话了吗?”
“约定了天亮前走人你没走,你已经膈应到我了。”
“该滚滚。”
秦铭抱着郁舟,径直越过沈熠,眼尾锋锐而目不斜视地与其擦肩而过,走向自己的卧房。
秦铭将他抱到床上,对他说:“别动。”
郁舟被他那样抓揉了,此时被放开,也残留有那种触感余韵。他屈辱地捂住自己的屁股,抽抽搭搭地闭起眼睛。
他闭着眼睛,仿佛就可以躲过不堪忍受的alpha的魔爪一样。
然而他笨,不知道视觉受蔽,其他知觉感官反倒会更为清晰。
他敏感地觉到自己的脖颈被秦铭托起,而后有一条冰凉的物件缠上他的脖子,那物件很长,缠完脖子就去缠他的肩头,而后是躯干……
最后逶迤嗒嗒地垂落在他光洁的大腿边,末端没有被系上,只是松松地将他的身子绕了一遍。
郁舟湿濡着眼睫,试探地睁开眼,发现秦铭正直勾勾盯着自己,视线黏在他身上,完全移不开眼睛。
郁舟不明所以,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瞧——
雪白发亮的珍珠链子绑在他的身上,大颗大颗地泛着绸缎光泽。缠得松弛,更垂落如水,微微压下他的衣褶,勾勒出他的腰身。
郁舟呆呆地捏起一颗,他淡粉的指尖于是就清晰地倒映在那颗光可鉴人的珠子上。
“……真漂亮。”秦铭凝视已久,瞳孔都有些微扩大。
特别昂贵的珍珠,郁舟不知道贵到什么地步,但知道一定是他八辈子都赔不起的。
他顿时一动不敢动,生怕磨损了这珠子。
秦铭呼吸燥热,去捉郁舟的手指,要他来摸自己的腺体。
“被你扎的,摸到没有?伤疤还在。”
秦铭俯首,极清极俊的脸贴在郁舟的耳边,低声说话。
“但是不怪你。你留下来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另外两个alpha都不是什么好人。盛炽很会装,你不觉得他很茶吗?沈熠的职业我都不想说,那个圈子那么乱,他自己肯定也干净不到哪去,看起来很风光,不过一个卖唱的。”
他将郁舟翻回身来,双手捧住郁舟的脸,认真道:“很抱歉,现在的我也还不够格,我的信息素水平不稳定,容易暴动,最近已经在接受治疗了。”
“只是还需要时间……”
时间。是他们现在三个alpha都在拼尽全力争取的东西。
他们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绝不能容忍事情再度脱轨。
秦铭本来出于工作原因出了一趟国,为尽早见到郁舟,连夜坐的红眼航班回来,连在中转站休息一晚都不愿,他要最快见到郁舟。
此时他的眼底微红,强撑着困意,却又不安稳地将郁舟的脸看了又看,好像担心他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一样。
郁舟闭起眼睛,整张小脸都湿湿的,细软的碎发凌乱地沾在额头上,瞧着乖得要死。
秦铭略微放心,在郁舟身侧躺下,下巴轻抵郁舟的脑袋,渐渐沉入睡梦。
……
卧室中,时钟滴滴答答,缓慢行走。
一个舟车劳顿到昏迷的alpha,与一个睁着眼一动不敢动的beta,同躺在一张床上,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终于确认身边的alpha是真的已经睡死过去了,beta的呼吸才敢稍稍放大一些。
郁舟轻手轻脚地爬起身,微微抖着手,拿起一把剪刀,将压在枕下的一件柔软睡衣狠狠剪烂,剪成布条。
刚刚郁舟不小心把枕头蹭开,才发现他当初寄给禾名的那件睡衣居然在秦铭的房间。
alpha特别珍视的宝贵的一件衣物,现在被衣物的原主人亲手捣烂,搅碎销毁成破烂。
什么都不给alpha留下。
这个beta的天性纯真到有一种不知者无罪的残忍。
但这是情理之中的,因为天大地大自己的感受最大,谁也没办法、没立场责怪这个beta。
郁舟脾气又大,胆又小。做完剪毁睡衣这件事,心中火气略消,可惧意又没骨气地翻涌上来。
他的眼珠轻轻移动,看了一眼床上闭目熟睡的秦铭,秦铭的睡姿还维持着伸出一条手臂给他枕的状态。
方才秦铭睡容还舒展,此时郁舟离开,他虽未醒,但眉头已无意识中微微蹙起。
郁舟不敢多看,不敢停留,连忙走出去,走到玄关,在地毯里着急地摸索几番,终于找到之前掉落的钥匙。
他的指腹微汗,开锁时都紧张得手指打滑好几下。
终于咔哒门开。
他再一次闻到自由的空气。
郁舟猛抽泣好大一声,含泪骂系统:”你好没用!就看我被关了这么久!”
系统:【。】它又不能违反世界规则,凭空给郁舟变出任意门。
怎么会有这么娇娇滴滴的笨蛋宿主,被中心人物抓住关了一个月。
可能这就是中心人物对炮灰的一种报复……?
那看来炮灰线路也不算偏离太远。
骂完,郁舟又想起自己还有求于系统,于是嘴巴一抿,睫毛还挂着小泪滴,很可怜地问:“那件事办好了吗……”
郁舟前不久,把自己所有的积分都兑换成了现世货币,让系统帮他买房与一系列必需品。
【办好了。】系统报了一串地址给他。
郁舟想要大房子,全款拿下有点困难,因此目前只交了首付。但他已经很满足。
系统问过他,一下拿这么多积分去买房不会后悔吗?
郁舟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头:“拥有三座大房子,才算成功人士中的成功人士!”
他坚信不疑,并以此为目标。
系统:【……】谁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