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言谕赫然有种被包围的紧张感。
周围的雄虫太兴奋了,言谕没有一刻不像现在这样鲜明的感觉到,作为一只肚子里满满当当都是卵的虫母,他居然是虫族眼里最佳的择偶对象。
这一点过于违背他的人类认知,但是站在虫族的角度上想,却并不难理解。
言谕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来,雄虫们对他的肚子非常喜欢,就像喜欢母亲、或者是喜欢伴侣那种,但因为王之威严不可侵犯,才强忍着没有上来贴他。
雄虫们围绕着言谕,谈天说地,结交的同时也在不断吸引虫母的注意力,不过,言谕对身强体壮的雄虫没有兴趣,垂眸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下,假装若无其事地喝咖啡。
咖啡却太烫,被层层奶雾覆盖住,热气冒不出来,言谕毫无防备就喝了一口,骤然烫得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杯底重重磕在桌面上。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诡异般的静止了。
一只亚雌贵族跑到他身前,拿起杯子左看右看,另一只雄虫离他最近,小心翼翼地问:“冕下……您哪儿疼?”
言谕被烫得直喘气,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谁知道宴会厅里所有虫族察觉到言谕的异样,慌张地放下手中在做的事,哗啦啦地围过来,言谕吓了一跳,本能地用衣袍遮住自己,往后一缩,茫然的望着他们。quwo.org 橙子小说网
这只是本能的动作,但是看在虫族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
虫母的肚子疼,眼珠都疼红了,眼眶边湿漉漉的,害怕地看着他们,话都说不出来。
虫族们用无机质的复眼在虫母身上来回巡瞍,想要靠近却不敢伸手,巨大的宴会厅变得异常安静,全都关注着他们可怜的王。
虫母本身体质就孱弱,养了这么多年,身体仍然有种病弱的细瘦,但这样单薄的虫母,隔着衣袍都能看清他微微隆起的腹部,遮不住,随着呼吸微微挺动。
他白皙的脸庞嘴唇有些发白,却稍微弓着腰,无意识地保护着虫族新一代的领袖,虫卵们正在肆无忌惮地汲取虫母可怜稀薄的营养物质,而虫母脆弱的眼眸无异于是在虫族心上狠狠扎一刀。
尽管层层掩饰,却无法欺瞒虫的眼睛,他的肚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可能下个月就要难以出行了,只能躺在柔软的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得不接受虫族体贴入微的照顾。
如果仔细看看,其实冕下现在的脸色就泛着苍白,这次怀孕对他来说还是太辛苦,漂亮的青年因此变得柔弱,从来都站在虫族身前充当保护者的虫母也需要被保护了,孕期虫母就是虫族的瑰宝,不管他多么杀伐果决,这会儿也仅仅是个脆弱的母亲。
虫们稀里哗啦地跪下来,甚至有的在抹眼泪,语无伦次地喊他:“冕下!”“您不能有事啊!”
言谕正觉得冷,伸着胳膊,想把手放在杯壁上取暖,被他们一叫,回过头,把手收了回来。
他揉了揉眼角烫出来的眼泪,再一看乌泱泱的宴会厅,愣
了。
……这怎么突然就跪下了?发生了什么?
言谕完全不知道虫们的内心戏度过了几l个世纪。
见到言谕揉眼泪,虫们发出一阵阵的哽咽声,仿佛对他的疼痛感同身受,比虫母还难受,跪在他脚边,膝行过去,仰着头,心疼地看着小虫母。
言谕缓了缓,这会儿终于能说出话了,热气上涌,干咳两声,“……你们都起来,吃着饭呢,怎么就跪下了?我只是烫到了舌头,别这么紧张,你们再这样特殊对待我,我可就走了。”
“不行!”
言谕说:“那你们就起来。”
“不是,是您烫到也不行。”
言谕无奈,“真没事。”
跪在前面的年轻雄虫们不约而同释放出费洛蒙来安慰虫母,看见他眸中终于露出那么一点舒服的惬意时,他们才稍微放心。
但是太过杂乱的费洛蒙还是让言谕的精神紧张起来,腿部筋肉开始抽搐,言谕猛地按住腿,缩成一团。
……这回是真的难受了。
虫母因疼痛和怀孕显示出来的虚弱一面让虫族几l欲发狂,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也帮不了他,他蜷缩在宽大柔软的椅子上,手指尖是红的,连垂下的头发丝都透露着温顺的意味,紧抿着嘴唇,不肯吭声。
伊黎塞纳终于从远处突破重围跑到言谕面前,刚想要抱起他,雄虫们就爆发出了激烈的抗拒,不允许他带走虫母。
眼看着他们要斗起殴来,言谕轻轻扯了扯伊黎塞纳的袖子,带着疼痛的喘息,轻声说:“别打架,我和你说什么来着?”
伊黎塞纳眼睛都红了,“不打。”
言谕松了口气。
平日里温柔的冕下因为疲惫,没力气地垂下手,伊黎塞纳心软的摸摸他的额头,言谕安静的看着他,眼里因疼痛而氤氲的泪水还湿润着,靠在软椅里,像柔软的幼崽。
这幅温顺又被动的样子,让离他最近的雄虫们无比焦虑,小声唤着王的名字。
不过言谕只是被太多的雄虫费洛蒙给呛晕了,以至于手指没力气,轻轻搭上伊黎塞纳的胳膊,闭上眼睛,就在原处睡了一会儿。
伊黎塞纳一直陪着他,而整个交际会也因为虫母冕下的情况而变得异常和谐,大家齐心协力,虫母身体弱,虫们飞快地准备了缓解压力的食物和药剂,伊黎塞纳扶着言谕的脖子喂他喝药,言谕没有抗拒,乖顺地喝了进去。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言谕恢复了正常,盘腿坐起来,双手抱着水杯,用吸管喝秘制的舒缓药剂,有点苦,他抬眸看着伊黎塞纳,那眼神说不出的可怜。
伊黎塞纳的心软成一滩水,喂他喝甜蜜的糖浆,言谕很喜欢,喝糖浆时眼睛笑得弯起来,弧度和小时候一样,可是他越是这样笑,伊黎塞纳越是心软心疼。
他低声说,“乖乖,好些了吗?”
言谕点头,伊黎塞纳忍不住低头吻了下他额头,眼泪差点掉在他头发上。
言谕安慰地拍
拍他的手臂,“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别太担心,回家再说。”
伊黎塞纳却说: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让大家担心。?_[(”
虫们一直观察着言谕,阿希亚和穆笛这些长辈们更心疼他,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崽,拉着他的手,哄了他好久,言谕低着头,乖顺地听他们絮絮叨叨,没有不耐烦,却感觉很温暖。
等言谕终于有了精神之后,伊黎塞纳小心地扶着言谕到处走一走,温格尔恰好在此时回来,听说了言谕的情况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瓶透明的液体,“言言,喝下这个,巩固一下神经,就不会再抽搐了。”
言谕从不怀疑他,开瓶喝了一口,很清爽的口感,落入胃中,温暖了全身,笑了笑,“好东西!谢谢了,温格尔。”
温格尔微笑着说:“今天很遗憾不能和你喝酒了,不如,伊黎塞纳陛下代替冕下喝一杯?”
虫们都等着看伊黎塞纳的反应,他却说:“我听说,冕下曾经常与你饮酒?”
温格尔一笑,“是这样,怎么了?”
伊黎塞纳垂了垂眼眸,低声说:“今晚我替他喝。”
之后他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说:“以后你若是想喝酒就来找我,不要找他。”
温格尔看着他,他那张雪白的脸浮上两团坨红,但是眼眸亮润,看着虫们,一字一顿说:“他是虫族万千瞩目的虫母,但他也是我一只虫的爱人。做朋友可以,但是他枕畔只能有我一只虫,谁想爱他,先杀了我,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我甘愿认输。”
“否则,他就永远只能有我一个。”
绝对强大的雄虫确实可以独占虫母的宠爱,虫族慕强,甚至可以忽略伊黎塞纳语言里的漏洞——他置换了主语,分明是他在占有美丽的虫母,却好像他才是被占有的那一个。
狡猾的小蜜蜂。
虫们看着伊黎塞纳抱着虫母离开宴会厅,竟然有种欣慰的感觉。
想灌伊黎塞纳喝酒的虫们愿望落空,不过这还不要紧,正好虫母身体不舒服需要照顾,要紧的是这位陛下确实心狠,那么不会喝酒的虫也为了捍卫心爱而喝了那么大一杯。
伊黎塞纳的政绩自不必说,今天一见,名不虚传。也许,把虫母交给他,也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但是言谕觉得,伊黎塞纳还是吃醋了,那杯酒明显度数很高,闻上去是果汁味,实际是烈酒,伊黎塞纳把他抱回到寝殿床上之后,坐在一旁默默趴着。
言谕盯着他,很快,伊黎塞纳因为喝多了,又变成了毛茸茸的小蜜蜂。
言谕一下就笑出来,这小蜜蜂喝多了,头大,力气也大,逮谁撞谁,进来送解酒汤的雄侍被他撞的满殿跑,言谕直捂脸,生怕成了小蜜蜂的攻击对象。
但是小蜜蜂只是击退任何想靠近虫母的雄侍,雄侍们手忙脚乱退出去了,终于独占虫母的小蜜蜂心安理得地窝在虫母被窝里,收起尾针,安然入睡。
大概在第二个月刚开始的时候,言谕的肚子就变得很鼓,一戳上去软乎乎的,也行动不便起来,出行要坐轮椅。
但是言谕身体很重,没力气出行,政务交给哈苏纳先生处理,真正做起了幕后帝王,早晨起床也越来越晚,这天睁眼,言谕是饿醒的。
伊黎塞纳守在他床边给他揉腰,见他醒了,温柔的摸着他的脸,“乖乖,再睡一会儿?”
言谕被他揉的很舒服,眯起眼睛,摇摇头,但是腰酸背痛,让他想要躲,伊黎塞纳拉着他,言谕有点委屈,“不要了……我不疼了……”
“乖乖的。”伊黎塞纳低声哄着,把在床上乱拧的小虫母拉回被子里,再将脖子递到言谕嘴边,小虫母嗷呜一口咬上去,有了费洛蒙吃,也就不再哭哭啼啼地闹腾了,眼里含着泪,专心吸食费洛蒙,只是偶尔还会因为腰酸抗议地哼哼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