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周围的同学们对这种发言毫不质疑,www.youxs.org,全第一军校非“安然”莫属。

言谕开口道:“先不用惊慌,既然是我们第一军校先集合,那就是我们先探索,体力不支的同学可以先休息,这一片坑洼不平的灰矿石土壤地面能陷进去半寸鞋跟,大家都注意点自己的足部肢体,不要陷入到泥泞里,可能被冻僵。”

他的语气沉静中透着浓浓的令虫信服的意味,并非刻意,而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善意和温柔,还有一些偏向于强势的指挥意味。

四个军校的虫族都在看着他,言谕能够感觉到大多数目光都带着探究和追寻的意味,是一种很友善的情绪,虫族本身对强者的憧憬与崇拜的文化深入骨髓,尤其“安然”还是一位尊贵的雌虫阁下。

言谕转过头,面向虚空的黑暗深渊,认真的对伊黎塞纳说:“你觉得我们大概要下降到多少米,才能采集到第一个异种样本?”

伊黎塞纳和他一同往下看,周身气压很低,“……还有300米左右,整条国境线的十二座深渊里,有十一座都在300处出现了第一个异种巢穴。”

言谕惊讶,抬眸看向他:“你都下去过了?”

伊黎塞纳很严谨:“只有第十二座我没有下去,那是比赛场地,禁止入内,除此之外,我在其他十一座深渊的300米处都做了刻度标记。”quwo.org 橙子小说网

“还有,趁现在还没下降,我有话想和你说,跟我过来一下。”伊黎塞纳拽住言谕肩膀,让他回头,雄虫极其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在他霜白眸中一闪而过。

言谕不动声色地望过来,一双湿润的桃花眼被寒气浸润成澄澈的乌黑,看得伊黎塞纳心里一停,喉结不自觉滚动。

伊黎塞纳直接把他拉到“诸神之巅”机甲车后座和石头壁的角落里,角落狭窄,不见天光,隔绝了军校生们探寻的视线,言谕被他一推,身体不自觉向后倒,少年的身体清瘦高挑,一下子撞到伊黎塞纳护在他背后的手臂上。

“……”言谕配合的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伊黎塞纳已经比他高了一头,略微低下头,垂下眼睫毛,低沉的嗓音竟像是控诉:“刚才我们修好了机甲车,你为什么不等等我,自己就去和隐翅虫对打?我被喷了一脸尾气,还怕追不上你,我最开始坠落深渊那一段距离就已经是自由落体了,降落时才张开翅膀匀速降落,否则我都追不上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和一只隐翅虫打架。”

言谕:“……”

撒谎吧?六支蜂翼能日行千里,还差这一两百米小距离?

言谕瞥了他一眼,判定他是在无理取闹,表情就松懈下来,在他手臂里还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懒洋洋的轻声说:“放心,刚才我只是情急之下用手揍了那只隐翅虫,没事的。我知道隐翅虫是什么东西,虫体各段都含有毒素,是一种类似于强盐酸性质的毒汁,还具有腐蚀性,我会注意的,赛期这么长,我也不可能

再也不遇见他们,只不过他若是不改,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打服为止。”

伊黎塞纳看着小虫母漂亮又倔强的脸,表情变得很拧巴,一时间好不容易绷住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散了。

伊黎塞纳只好捏了捏他因为生气和运动变得红润的脸蛋,“好吧,遇见你算他倒霉。”

言谕被他捏了一下,浅浅笑了下,两边小梨涡露出来,其实他倒是觉得是伊黎塞纳偶像包袱太重了,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也端着架子,现在露出这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就觉得有趣极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比奇妙的生物?

伊黎塞纳貌似也在认真思考,“还是说,是不是杀了他们就遇不到了?”

言谕收起笑意,眯了眯眼,掐了一把他的腰,掐的伊黎塞纳直拧眉,言谕正儿八经的警告他:“别胡闹,他也是参赛选手之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能犯糊涂,这份心意我心领了,谢谢,不要再发散思维了,你现在很危险。”

伊黎塞纳就知道他总是在乎任意一只虫族的性命,其实在虫族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道德可言,强者杀死弱者是天性也是常理,但是言谕的道德观坚不可摧,他推行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存在的,这令帝国权贵阶层无比郁闷。

伊黎塞纳也郁闷,但他郁闷的立场和权贵们的立场不一样。

伊黎塞纳说:“不,你不懂,你不懂我在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伊黎塞纳转身离开,留下言谕一头雾水,心说现在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进入了发育周?他怎么觉得伊黎塞纳比他还要敏感脆弱?这虫的内外反差怎么这么大啊?

伊黎塞纳一声不吭地走出去,把便携激光炮横插在“诸神之巅”的装备须弥座上,“咔哒”卡住炮身,这样随意摆动炮身就能做到自如射击了。

做完这道保险,伊黎塞纳脱了防风外套,走回去套在言谕身上,一边拉锁链一边仔细的嘱咐说:“深渊底部深度越深,温度越低,你穿得太少了,穿我的,不许脱。”

寒风把伊黎塞纳雪白的银丝吹起来,沾到他的下唇,雪丝般的睫毛也沾上了雪粒,他再三检查是否把言谕包的密不透风了,这才把言谕从狭窄缝隙里拉出来,顶着风雪张开蜂翼,朝下方飞行离去。

楚然捡起装备正要跟在他后面,刚迈开步就被言谕一把拉住,楚然懵逼回头,“怎么了,队长?”

言谕再次接受了队长这一称呼,点点头问:“冒昧问一下,你们雄虫的生理期症状是什么?抱歉,我从来没有涉猎过这方面知识。”

楚然语塞,半晌才说:“……队长,你想说的那东西那不叫"生理期"吧?那是雄虫的"躁郁期",躁郁期的雄虫会躁动不安,会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对别的雄虫会有敌意,会用信息素压制同类,对雌虫阁下们也会更加渴望,希望得到虫母冕下的精神力抚慰,严重的话可能会失去理智,S级甚至需要戴电击项圈,大概半年发作一次吧,怎么了?谁进入躁郁期了吗?”

言谕说:“我不确定,伊黎塞纳

有点不对劲。”

楚然说:“啊,他啊,殿下他不是躁郁期,这个我敢保证,他的躁郁期周期和我差不多,还有一阵子呢。”

言谕问:“那你觉得他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然说:“什么话?”

言谕才想起除了他和伊黎塞纳之外谁都不知道,如实说:“他说"你不懂,你不懂我在说什么"。”

楚然瞳孔瞪得跟铃铛那么大,“不是不是……这是伊黎塞纳能说出来的?太矫情了吧!啧,最烦谜语虫了,有话说一半,伊黎塞纳那种好学生怎么也学坏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像伊黎塞纳那种闷骚雄虫不多见,他那些情绪都深埋在心里,到底出于什么心理说出这种话,我只能说,少虫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会得精神病。走吧,先下降到300米再说。”

言谕确实也问不出来更多,对伊黎塞纳更是迷雾重重,干脆跨上“诸神之巅”,拍拍后座,“楚然,上来,我载你。”

楚然大大方方蹦上去,握着言谕的腰,起初还觉得手感不错,后来才发觉他的腰实在是太细韧,随着拧动把手的力道灵活扭转,甚至能摸到他清瘦的胯骨,莫名其妙就脸红了。

刚好言谕路过急速下降中的伊黎塞纳,顿时楚然感觉到一种被瞄准的恐怖感,浑身血液变得冰冷,慌忙把手抬起来按在言谕肩上。

到了300米处,言谕跳下来,不远处的军校生们举着匕首,鸦雀无声。

站在军校生前的是一只无法触碰的“蝉”,尖锐半弧形蝉翼狰狞非常,高高挺起,腹部似乎遭受腐朽,呈现出暗红的流苏状,仿佛岁月腐蚀之后遗留的痕迹。

那曾经光亮轻薄的蝉翼,如今已经变得如煤炭般乌黑,尤其是后背,不知何时长出一只眼睛,红得可怕,仿佛在死死盯着每一个看向它的昔日同族,它的面部不再完整,下颌莫名其妙地消失,口器变成了丝状物,但是还活着。

“都离他远点,”言谕轻声说,“这就是异种的形态之一,可能有极强的攻击性。”

言谕淡淡的声音,犹如歌唱般,有着安抚虫族精神力的奇异魔力,军校生们集中靠在他后方,言谕拿着能量枪走过去查看情况。

伊黎塞纳刚好落下,脚步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面前的蝉却刚好转过“头”。

言谕站定脚步,他无法从它眼睛里看见任何表情,但他闻到了身后伊黎塞纳的信息素,便没有回头,低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资料上没有规定污染的种类,有没有可能异种存在气压污染,或是精神污染?”

“有可能,”伊黎塞纳说,“我智脑里的污染数值内置表在逐渐升高,异种貌似毫无理智,它们的攻击目标是随机的,而且以完全击败为目的。”

蝉震动发声,万丈深渊之上的厚密乌云,轰隆隆的雷伴着“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虫族们就近躲藏,伊黎塞纳拽着言谕跑到一处足够遮雨的石洞里,言谕擦擦头上的水,笃定道:“这不是雨,宇宙里没有水蒸气,不可能产生真

实的雨水气象,这可能是幻觉。”

伊黎塞纳就在这片沉重的昏暗中闭上双眼,云隙的光透过乌云层衬出他俊美的侧脸,在惊心动魄的雷暴声中,那双骨节修长的手精准无误地敲击着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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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判断雨滴坠落的速度。

言谕想,他手指敲击速度极快,一分钟平均五百九十下,和言谕左耳朵里蝉的心脏跳动速度一模一样。

言谕细一寻思,大概猜到了一个答案。

闪电光劈下映入眼底的刹那,一缕酝酿已久的暴风在他眼中卷起波澜。

言谕低声说:“第一军校,全部撤退。”

军校生们实力不强,并不想在非正式比赛里就惹上麻烦,听见言谕的指挥,丝毫不怀疑他的判断,以绝对的信任态度,迅速抽离精神力,脱离交感系统。

言谕抬起头,交感系统的量子组成了磁力连通控装置,正在飞速运转,这说明现在军校生们正在离场,他可以等待一会儿再走。

伊黎塞纳也不走,他甩开光子剑,将它变成五米左右的长韧锁链,插进崖壁里,向言谕伸出手:“抓住我!”

言谕完全信任地把手握上去,伊黎塞纳确保锁链另一端的钢筋固定住,他紧紧拽住言谕,身体向前一荡,长腿勾到一个山洞口,然而那个洞口却吹出来猛烈的地底飓风!

“小心!”

蝉的影子下一秒出现在洞口,伊黎塞纳眸光一黯,从容不迫,一枪爆头!

蝉影死的干净,飓风却没有停息,伊黎塞纳第一反应就是去抓飓风中的言谕,言谕还站在洞口没有动,眼神空洞,修长的身影在风里踉跄着,像是随时要飘走的风筝。

伊黎塞纳没有能拴住风筝的线,他捉不住,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紧紧拥抱住他,“你的眼睛是不是又看不见了?”

言谕温顺的被他抱在怀里,无奈的轻笑着点点头,“抱歉。”

伊黎塞纳的心腾地蹿出一股怒火,他恨不得就这样把言谕揉进骨血里,但是言谕的情况不佳,伊黎塞纳来不及细细照顾他,只好一把抓住他的围巾,把他的嘴挡住,将风沙隔离在外,大声喊:“……这可能是第二重精神污染,快出去!你的精神力要扛不住了!”

这貌似是一句很难听懂的话,但是言谕明白他的意思是叫他脱离精神力交感系统。

飓风和伊黎塞纳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音阶碰撞在崖壁上泛起层层递减的回音波。

言谕冷静地说:“别紧张,有办法出去的,我刚才观察过蝉的心跳,自然生物界的蜂鸟心跳是500下/每分钟,高等级野生蜂鸟不超过600下/每分钟,一只异种的心跳不超过50/每分钟,蝉居然跳的比蜂鸟还快,这说明我们的精神力受到了污染,真正的蝉还在原处。现在,我们顺着右上角30°方向跃进,那个位置能乘风而上,你的六翼也能飞得更好更快。”

伊黎塞纳望进言谕失神而隐忍的美丽眼睛,那双含着眼泪的,湿淋淋的眼眸,水光堆砌在眼角,顺着黑软的睫帘淅沥

沥滑落。

伊黎塞纳无比清楚那不是因为恐惧、愤怒之类的冲动情绪,而是被飓风吹的,就算这样,伊黎塞纳也感到心疼,他不知道言谕到底经历过多么痛苦的日子,本该娇贵的虫母冕下好像克服了所有个虫感受,强悍得像个机械虫,比起雄虫还要强大优秀。

伊黎塞纳一点看不得言谕的眼泪,他鬼使神差地用大拇指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水。

言谕安静的没有动,让他擦掉自己眼角之后,抬手摘掉了左耳的助听器。

他们一跃而上,言谕在伊黎塞纳的翅膀展开之前,脑袋准确的转到一个方向,举起便携激光炮,朝着风暴中蝉所在的方向“砰!”的一枪。

失去了视力和听力的干扰,他的注意力无比集中,他于暴烈声中听见最诡异的那一个,蝉应声倒在飓风之中,一块晶核被风抛起来,被伊黎塞纳一把抓住,塞进言谕口袋里。

与此同时,言谕还听见了另一道怦然热烈的心跳,扑通扑通,不知疲惫的散发着温暖的热量。

是伊黎塞纳的心跳声,鲜活有力,散发着勃勃生机。

那温度在温暖他的身体,给他的心注入一缕温暖,那个散发热度的虫也在紧紧拥抱着他。

下一秒,他们的精神力在一瞬间抽离交感系统。

言谕满头冷汗,摘下脑袋上的交感系统,整个虫都恍惚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军校生有的一脸兴奋,有的一脸后怕,对刚才的意外展开激烈讨论。

言谕听见,楚然可能是跑出去吐了,温格尔被叫去了医务室检测精神力。

伊黎塞纳朝他快步走来,伸手心探他额头的温度,担忧的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言谕轻轻摇头,攥住他的手问:“我现在头有点晕,你跟我说说话,我不确定我是在交感系统还是现实世界里。”

伊黎塞纳轻声说,“交感赛就是这么恐怖的东西,它会让你迷失自己,你甚至会弄混现实和虚拟的区别,因为它们都是现实,但是精神力分辨不出来,它会保持一定的紧张度,你现在需要一些东西帮你放松下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言谕闭着眼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那我们说点什么吧,刚才虽然很惊险,但是我们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就是只要屏蔽五感,专注于异种本身,就能大大提升遭遇异种的战斗力。”

“好主意。”伊黎塞纳很赞成,“可以在国境线附近的驻扎军队里推广。”

言谕一笑,“说到我心坎去了。”

伊黎塞纳拍拍他的手背,扶着言谕往走廊里走。

正赶上中午放学,雄虫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他们的脚步就变得很慢很慢,但是大家都自觉的给雌虫阁下让路,所以,言谕哪怕慢慢走也不会有虫催他。

伊黎塞纳看着他,擦去他脸颊上的汗,目光有些愣怔。

“……”

言谕的气息一缕一缕往伊黎塞纳脑海里钻,

发育期的虫母冕下难以想象的香甜软糯,尽管贴了抑制贴,但是伊黎塞纳凑近了还是闻得到。

而且言谕因为脚不好的缘故,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软软的没用力气,还一直用温软的嗓音说着话。

怀里抱着心爱的虫,哪怕最圣洁的虫神都要堕入深渊。

伊黎塞纳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说:“我先去一趟卫生间,你等我一下。”

“好。”言谕点点头,因为看不见,所以被扶去了空教室里等着。

时间滴滴答答过去,窗外花树散发的香气不依不饶地钻进言谕的鼻腔,那种味道让他的精神力稍微平和,情绪也放松下来,心跳逐渐平复。

过了一会儿,言谕听见有脚步声走来,很慢,听起来就不正常。

言谕有些警觉,不太自在,想要走,然而对方却大步流星上前,手掌按着他的肩膀,把他紧紧扣压在座位上,然后用身体将言谕和椅子抵在教室墙上。

言谕心中一惊,“……!”

然而他脸上仍是平静淡定的表情,但是他已经被对方圈住,无法躲藏,并且闻不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对方好像贴了信息素抑制贴,不想被他发现身份。

“同学,你是谁?”言谕冷静问,“快点说话,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然而对方没回答,言谕感觉那虫的气息慢慢靠近他,在他茫然却温柔的目光里,大胆的挽住了他双手手腕,浅吻着他的额头。

“……”言谕的心脏砰砰跳,那种无措让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感觉到那双唇落在他额头的一刹那,下意识张开嘴,一口咬在对方的喉结上。

这一口用尽全力,然而那虫比他还狠毒,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按在墙上,言谕猝不及防,本能的仰起头,唇瓣还是轻闭着的,紧接着就被温热的舌尖撬开了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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