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的作风一向朴素,因此在众多去参加寿宴的马车中极为显眼,在没有看见车中之人是谁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投来鄙视的目光,甚至在这些自持身份的人看来,这样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看起来与街上的叫花子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罗下石只手遮天,又在朝中铲除异己,现在朝中与他抗衡的人几乎没有,虽然有不少大臣仍是将他作为乱臣贼子看待,但他们都敢怒不敢言。
如今被邀请的人感觉无比荣幸,因此绝不能为罗下石丢脸。
看到这样一辆格格不入的马车,众人都在心中嘀咕:“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公然不给当今兵部尚书面子。”
夜星辰本是骑马,但曾氏为了增进他与隐月的感情,非要夜星辰与她们共乘一车。
他们赶车的马夫只是普普通通的下人,哪里像其他人:或者是精神百倍的将军,或者是书生意气的才子,更有甚者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
仿佛谁更能吸引住众人的目光,谁就为罗下石撑住了场子。
连一向是将军打扮的若杉今日也换上一身靓丽的女儿装,当然不是为了罗下石,而是为了夜星辰,她知道夜星辰也会去的。
街道两边张灯结彩,凡是去兵部尚书府的路都铺上了夺目的红地毯,罗下石派人十里相迎,每隔一小段距离,都有专门的人等候,无论官职大小,也无论贫富贵贱,只要有人走过,都要点燃鞭炮。
噼噼啪啪好一阵祥和的气氛,简直比新年还热闹几分。
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当然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是不能随便走动的,若是扫了罗下石的面子,莫说他一人,就算是他一家人都死不足惜。
听闻有家人也是过寿,撞上了这样的日子当然不能与兵部尚书比风头,于是人家把大门紧闭,自己在自己的府中举办,不料被罗下石的爪牙发现后,一家上下七十二人,全部都莫名其妙的被抓了起来,最后交给罗芳丽处置。
因为今日不能见血,罗芳丽竟然下令将这些人全部绑缚起来装进布袋之中,最后丢进了护城河。
因此街道上虽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普通百姓就像是躲瘟神一样,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深怕一个不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曾今繁华的大街上除了去兵部尚书府的人,就看不见别人,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气氛。
突然一匹快马奔来,高举手中的一块令牌,对着前面的人大喝道:“尔等速速让开,我大凉皇帝即将亲临。”
众人一惊,顾不得自己的排场,纷纷向街道两旁退去,不一会儿,后面四马长嘶,拉着一辆车缓缓而来,这两车比所有人的车都大,说一辆车,不如说是一间房子。不仅大,还华丽,周身珠光宝气,连吊在马车前的帘子都是每颗价值连城的珍珠窜起来的。
有不少人的感叹:“不愧是我大凉的皇帝!”
虽有不少人心中赞叹,但更多的人心中却是不屑,曾今一个朝臣能请动天子那是朝臣的荣幸,但今天大凉的天子能被罗下石请,那是天子的荣幸。
兴许除了他还不知道,如今他只是一个傀儡。
忽然这辆极大的马车停了下来,有士兵在外面禀告道:“启奏皇上,大将军求见。”车中的皇帝眉头一皱,十分不情愿地推开两个还未及笄的女子,脸有怒色问道:“大将军,哪个大将军?”
那士兵一怔,这大凉的将军倒是数不清楚有多少个,但是能被称为大将军的只有一个夜星辰,怎么皇上不记得了?
士兵继续道:“是我大凉第一大将军夜星辰将军。”
“他来作甚?打扰寡人采阴补阳。”
他一心痴迷仙道,听闻罗下石为他找来的江湖术士之言,每日都要在未及笄的女子身上汲取阴气修炼,今日情况特殊,要去参加罗下石夫人的寿辰,因此在去的路上想早早的将今日的任务完成了,不料路上竟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
“末将不知,夜将军说有要紧的事。”
皇帝怒意更甚,现在内忧外患都已经解除,哪里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你传我旨意,有什么事去了兵部尚书府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不仅没动,反而听见了刀剑之声,一人的脚步声短而急促,来到了马车不足三尺处。
“末将请求觐见皇上!”竟然是夜星辰的声音。
皇帝缓缓扭动身躯,他的位置距离车窗不足一丈,竟然花了好大的功夫,当他来到窗前时,气喘吁吁,好像花了他全部的力气。
一双枯槁般的手慢慢去掀起帘子,一副憔悴的脸仅仅在窗口望了一下,就被并不是十分强烈的日光逼了回去。双手急忙捂住眼睛,全身的肤色白的可怕,竟然和死去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皇上,你怎么样了……”
马车内传来几个女子关切的声音。
夜星辰急忙站起,走到车窗旁。
“皇上,末将……”
“夜星辰,你想害死寡人吗?”
“末将不敢。”
“你当街拦驾,按我大凉律法,该满门抄斩!”
“皇上切莫生气,夜将军只是一时糊涂,看在岳父的面子上,请皇上就饶了夜将军这一次。”说话之人快速走来,竟然是来迎接圣驾的车光胜。
皇帝听出了车光胜的声音:“看在户部尚书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你一命,若是还有下次,定将满门抄斩,夜将军好自为之!”
车光胜挤眉弄眼,可是夜星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座雕塑一般,车光胜无奈,只得替他跪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等到皇帝的车远去之后,他才爬起。
夜星辰冷冷地问道:“你当真做了罗下石的女婿?”
车光胜沉默了半天,点了点头。
夜星辰道:“我真想不到,你这种人竟然也会被美色蛊惑,与罗下石那种乱臣贼子狼狈为奸!”
车光胜一惊,急忙朝四周望望,幸亏没有人听见这句话。
“我有苦衷!”
夜星辰冷笑一声:“你有苦衷?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说说你有什么苦衷。”
还未等车光胜开口,他继续道:“无论是什么样的苦衷,与乱臣贼子颠覆朝廷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