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鸢怔怔望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胸腔里有一种难言的快乐和幸福在发酵。
她被这个男人感动的时候,不由想到了赵灵杰。
她嫁给赵灵杰这半年,赵灵杰就害怕极了她被别人喜欢。
赵灵杰不许她穿得漂亮,不许她出去抛头露面,生怕有人喜欢她,想一辈子将她禁在后宅做个无人问津的人……
可是眼前的人,与赵灵杰截然不同。
这世上有赵灵杰那样自私狭隘的人,也有姬无伤这样豁达宽容的人。
她感激上天,让她在被赵灵杰那样的人伤害以后,一回首,就能被姬无伤这样的人重新温暖一生。
她希望天底下所有女子都能像她一样,虽遭遇了不幸,可转过身去,会看到更好的人等着自己。
景飞鸢轻轻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光藏起。
她低着头害羞地攥紧姬无伤的手指,笑道,“愿如王爷所愿,我们都能永远被人善待,永远都会有贵人相助。”
姬无伤点头,“会的,只要我们行事问心无愧,只要我们以善意待人,就一定能被身边人善待。”
想到赵灵杰和周桑宁,他微微眯眼,“虽然偶尔会遇到那么一两个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之人,不过也无妨,只要我们一直站在他们无法触碰的高处,他们就伤不了咱们分毫。”
景飞鸢笑了。
她抬头望着姬无伤,“王爷是在说,周桑宁吗?”
姬无伤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不止是周桑宁,还有你那活着不配有姓名死了不配有牌位的前夫——”
景飞鸢被他这形容逗笑,笑得花枝乱颤。
姬无伤挠了挠她手掌心,“别笑,我正想问问你呢,你那前夫,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嗯?”
景飞鸢握紧姬无伤使坏的手指,凝望姬无伤,“我想再等等,我想看看,周桑宁和赵灵杰之间,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
姬无伤一愣。
他皱紧眉头,“说起周桑宁和赵灵杰,我一直想不通,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怎么就偏要对赵灵杰如此偏爱,甘愿为了赵灵杰将自己弄成这狼狈落魄的模样……”
景飞鸢眼睫一颤。
不知道周桑宁重生的人,是无法理解周桑宁的执拗的。
姬无伤又说,“既然鸢儿想看,那咱们就一起看看他们俩会走到何种地步。”
停顿了一下,他讥讽道,“恐怕,这两人之间的结局,不会太好……”
景飞鸢弯起嘴角。
正是因为猜到这两人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好,她才想看看这对前世的恩爱眷侣,今生会过成什么样。
前世周桑宁一直是尊贵的摄政王府郡主,赵灵杰自然敬着,爱着,捧着,处处百依百顺疼爱入骨,可今生的周桑宁,呵……
而前世赵灵杰是名满京城的状元郎,是年少有为的朝臣,又拿着她们景家的遗产来娇宠周桑宁,周桑宁自然爱着这样意气风发财大气粗的夫君,可今生的赵灵杰是什么样呢?
这两人的境遇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他们还能否踩着别人的尸骨爱得死去活来?
“想什么呢?”
姬无伤捏了捏景飞鸢的手指。
景飞鸢敛去思绪。
她笑着跟姬无伤说,“我在想,让王爷今日仓促入赘我们家,委屈你了,以后王爷出了孝期,王爷若想争回颜面,可以再风光下聘娶我一回,让我嫁入你家。只要王爷想,不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一定配合王爷。”
姬无伤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如天空明朗一样的眼睛倒映着景飞鸢的身影,他说,“不委屈,能跟鸢儿在一起,怎样都不委屈。鸢儿或许不知道,今日,是我求了多少神佛才求来的佳期……”
景飞鸢撞入他深邃深情的眼里,脸颊微微泛红。
她挣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拉着小鲸鱼走进房里。
关上房门时,她含笑望着院子里高大的男人,轻声说,“王爷该去鹤儿院子里了,你得去那里更衣。”
姬无伤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合上,笑意盈满了他眼底。
更衣?
该去换新郎的喜服了是么?
景家准备的喜服或许不如皇家的喜服那般华美,可是,这件喜服却终结了他前半生的孤单苦楚,承载了他后半生的幸福,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喜服,价值连城。
……
半个时辰后。
景家的人和王府的人合力操办,很快就将喜堂搭建好。
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里,一片喧闹声中,景云峰和李知薇端坐于高堂,含笑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儿女婿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景家请来的全福人站在旁边,笑吟吟道,“王爷,您是贵人,按理说您这样的身份,本该是由景老爷和景夫人跪拜您才是,可今日是景家招上门女婿,您既然愿意前来,那就证明您愿意做景家的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就得给岳父岳母行礼,您——不会见怪吧?”
姬无伤站在喜堂正中央。
他侧眸看了一眼身侧的美丽新娘子,含笑看着上座的景云峰和景夫人。
他说,“从我踏入景家门那一刻起,这里就没有王爷与平民之分,只有长辈与晚辈之分,我是景家的女婿,我本就该给岳父岳母行礼。”
景云峰和李知薇听到这话,蓦地红了眼眶。
他们惴惴不安的那颗心,瞬间落回了心底。
他们还以为……
王爷也会跟赵灵杰一样,看不起他们这俩商人……
毕竟半年前赵灵杰迎娶了他们家鸢儿以后,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向他们时总是透着一种对商人的不齿。
他们想着,一个举人都那么高傲了,何况这是个王爷呢,王爷肯定更瞧不起人。
结果,是他们多虑了。
一个人的人品从来就跟身份无关,王爷身份虽高,可是他品行好,他与赵灵杰不是一类人。
景云峰握紧李知薇的手,含泪笑道,“好,好好好,以后女婿入了我们家的门,我们也定会像疼爱鸢儿一样疼你!”
姬无伤看着只比他大九岁的岳父岳母说要疼他,他面不改色地拱手行礼,“多谢岳父岳母。”
旁边传来鸢儿低低的笑声。
他侧眸宠溺地看了眼,然后借着袖子遮掩轻轻捏了捏鸢儿的手指。
笑什么?
笑他老?
这堂一拜,他再老也是她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