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升起之时，阳光普照大地，世界将不再需要灯塔。
当战火燃起之时，战火燃点四方，世界也不再需要懦夫。
多利斯特兰东北方，惊天大战一触在即，只不过，交战双方都不是世人眼中的寻常存在。
一方，是让主世界所有生灵头疼恐惧不知多少年的深渊恶魔。
另一方也好不到哪去，那群亲近魔界的北国人竟然搞出了一个什么联盟，把那群不人不魔的扭曲怪物聚在了一起，还指望靠他们对付深渊，简直就是玩火自焚。
看吧，北国人，你们终将为自己的愚昧付出血的代价！
……
“纳茨，快醒醒！”
“都什么时候了，你特么还睡得着？！”
迷迷糊糊的纳茨突然惊醒，好家伙，头有点晕，脸颊也有点疼。
靠，你抽我？
但看着眼前那副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面孔，纳茨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对，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这特么又是哪？
我怎么在这里？
“别迷糊了，恶魔要来了！”
那人将一副装备塞到纳茨手里，遂离帐而去，完全没在意纳茨脸上那大写的懵逼。
等会等会，你咋跑了？
行色匆忙，莫不是有要事发生。
不过关我屁事，这是哪啊？
“靠，啥玩意？”
掀开包裹，一副陌生但又有些眼熟的纯白弓矢映入眼帘，纳茨二话没说，拈弓搭箭一气呵成。
虽然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
再一看，不得了，这可是附了魔法的强力长战弓，怎么是我个小身板能拉动的？
小手一抖，纯白弓矢无声坠落。
耶格纳茨不由陷入沉思。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醒来？
为什么，自己怎么会对这种战弓无比熟悉？
还有，那人刚刚说的恶魔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搞不清楚，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在森林里打猎吗？
不对，看着桌上那个造型独特的狰狞物体，以及里头散发香甜气息的美酿，迷茫少年恍然大悟。
……
“尼尔，纳茨如何了？”
“靠，我感觉他睡昏头了，眼下的情况我都搞不懂他怎么还睡得着。”
“呵，不愧是他。”
“也对，不愧是他。”
“毕竟敢拿传说恶魔首级当酒壶的也就只有他个嚣张的魔人本尊了，你说不会是因为那个酒壶吧？”
“我哪知道。”
“估计是了，不然我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什么时候我也搞个恶魔酒壶耍耍，要求不高，不用传说，黄金恶魔就行，也让我过过瘾。”
“父神在上，你还真敢想啊，你才精钢吧，连黄金壁垒都没摸到就敢大言不惭？真当魔化是万能的吗？”
“还有，克里夫，我们也是‘魔人’，不存在什么‘本尊’不‘本尊’，联盟赋予了我们‘半魔人’称号，你我要做的就是不辜负联盟的宗旨和责任。”
说到这，克里夫的神色明显暗淡了些。
“我知道，只是我……”
“行了行了，振作点，我都‘堕落’多少年了，你这状态我十多年前就经历过了，我都明白的。”
“尼尔……谢谢。”
“谢什么，虽然你比我年长，但我‘堕落’的时间可比你长得多，有些事我都习惯了。”
“还有，我还很羡慕你们呢，刚‘堕落’没多久就被陛下和纳茨拉进联盟，也没经历过那些凄惨的非人遭遇，可比我幸运多了。”
联盟成立之前，北国境内乃至整座大陆像尼尔这般遭遇的人绝对不少，他们具体是怎么挺过来的克里夫不清楚，但他知道，就算自己放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绝对想不出他们的痛苦。
“尼尔，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半魔人指挥尼尔摇摇头，过去的都过去了，提它干嘛。
“以后再说吧，眼下可不是感慨的好时机，我有预感，它们要来了。”
“啊？尼尔，你确定？”
“看吧。”
尼尔伸出手，一团幽黑之火骤然燃起。
“这是……”
“你我同类的魔火，经验丰富的老手才能催动出来，你还是个新手所以不清楚……算了，那不重要。”
“关键是，每当恶魔靠近，魔火都会有反应。”
“在我们那群没脑子的‘同类’眼里，魔火壮大意味着‘主人’接近，但在我等‘半魔人’眼中，这就是恶魔将近的铁证。”
克里夫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不是说……”
“没错，它们已经很近了。”
克里夫乃是多利斯特兰王室亲卫出身，军事素养自然不是野路子的尼尔可比，得知情势严峻性，副指挥官克里夫立即下达命令。
“吩咐下去，让小伙子们准备好。”
“是！”
传令官小跑离去，克里夫紧紧注视尼尔手中那团越来越旺的魔火。
“魔火更强了，它们在靠近？”
“没错。”
“那还愣着干嘛？该干活了！”
……
“那里，就是那里。”
尼尔托着魔火，对准了海上某一方位。
“这个方向的魔火最为剧烈，它们快来了。”
克里夫没有多加废话，立刻下命。
“所有成员注意！‘魔化’限制解除，一旦开战，自由打击！”
“决不能放任何一头恶魔进入王国境内，都清楚了吗？！”
“是！！”
满意地扫视一眼，克里夫高高举起手中佩剑。
“士兵们，恶魔将近，我们的身后就是多利斯特兰，我们的兄弟爱人、家人友人都在身后，绝不能后退！”
“遵命！！”
“兄弟们，为了王国！”
激动的呐喊声瞬间响彻雪原，此处长年累月的风雪之声竟消失得一干二净。
自家成员的战斗力克里夫可最清楚了，他们这个营地共有八百多名联盟成员，人类士兵也有三万多人，还都是多利斯特兰王国的精锐部队。
为了将恶魔挡在国门之外，达奥斯陛下可是下了血本的，他甚至将指挥权交给了克里夫这个曾经的王室亲卫，现在的“半魔人”部队队长。
除非恶魔出动了数万数量的大规模魔潮，不然是绝不可能突破占据地利的北国人的。
“我们的兵力足以抵挡数波魔潮，但问题是，有支援吗？”
尼尔注视着魔火，点点头。
“达奥斯陛下正和其他几位领袖商讨，援助应该就在路上。”
“但我更担心其他事，我总感觉这次来的不只是恶魔那么简单……”
什么？
克里夫回忆了下地图，他们此刻身处多利斯特兰东北雪原，正对冰海和暴风海的交界口，穿过雪原就是丰沃的王国平原。
若是让恶魔突破防线进入王国腹地，克里夫都不敢说会有多少人类因此遭殃。
也正是因为这里的位置实在重要，所以达奥斯陛下才将手里最强的力量安排在了这里。没错，就是他一手打造的反深渊联盟——一个由曾经的“堕落者”现在的“魔人”组成的联盟。
让他们这群反恶魔的“魔人”聚在一起本就十分大胆，如果不是达奥斯王力排众议，将指挥权交到自己手上，克里夫都想不出来联盟该何去何从。
想要改变人类对他们的排斥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联盟打不出战绩，无论战争结果如何，他们这群特殊存在一定会被秋后算账。
可你现在却跟我说来的不止恶魔？
开什么斯特兰玩笑？！
“此话何意？你有确切情报？”
尼尔摇摇头。
“不清楚，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只有恶魔能与恶魔为伍，我希望你感觉错……”
然而克里夫没有说完，尼尔也没来得及回应。
二人面前，魔火陡然升高数尺，虽然营地附近是极寒的大陆冰原，但二人却感觉滚烫无比。
“妈的，来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冒出一大波黑影。
是恶魔。
也有别的敌人。
……
“水行魔、蛙魔、蛇魔、沼泽恶魔、类鱼魔……全是善水的恶魔种类，好一大波恶魔部队，还真看得起我们。”
“呵呵，当然不能忘了我们的老朋友——‘堕落者’！”
袭来的恶魔部队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每一头恶魔和爪牙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杀人”二字。
“怕什么，看起来唬人罢了，传令下去，按原计划作战！”
“克里夫，要不要比比？你若赢了，我知无不言，包括达奥斯陛下和纳茨的小秘密。”
“你胆子挺大啊。”
说是这么说，但克里夫兴趣十足。
“怎么个比法？”
“简单，看谁杀的恶魔多，‘堕落者’另算。”
“好！你若赢了，普雷斯的场子随你挑，我都包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我今天要杀一百头！”
……
“小子，它们已经不是你我的同类了，不要手软。”
一头人面兽身，体型巨大，四肢粗壮，利爪尺寸也十分夸张的爬行怪物救下了一名人类士兵。
“尼尔长官，您救了我……”
“这里是战场，收起你的犹豫和软弱。”
这家伙很年轻，应该才“堕落”没多久，竟然也是个幸运儿。
当年的自己或许也是这般吧？
再看看爪下那头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毫无理智的堕落怪物，尼尔的内心没有一丝颤抖。
堕落非你我之选择，但反抗绝对是。
哪怕人类不能接受，可我还是我。
同样，也是我们。
“幸运的小子，站起来吧。”
尼尔用尖爪戳了下年轻人的屁股，还有恶魔要杀呢，你小子可别愣着了。
“是！”
眼下没时间发呆，尼尔还有很多要救援的战场，以及一个不能输的赌注要赢。
他可不想给陛下和纳茨穿小鞋。
“那头蛇魔交给你了，它的弱点是体内，张嘴的时候就是最佳攻击时机。”
交代一声，尼尔转头离去。
走后不久，年轻的联盟成员怒吼一声，随即盔甲碎裂体型暴涨，却是变成了一头和尼尔类似的丑陋怪物。
当然，他们不是“堕落者”，而是“半魔人”。
“恶魔，受死吧！”
年轻的“半魔人”新兵猛扑而上，趁蛇魔张嘴之时扯开其喉骨，再一爪，蛇魔横死当场。
而尼尔，却不知跑哪大杀四方去了。
另一边，一头同样高大丑陋的堕落怪物横剑挥砍，砍杀了不计其数的恶魔爪牙和堕落怪物。
战场其他方位，八百魔人统率数万兵卒屠杀恶魔，与上述类似的情况此起彼伏，恶魔的先头部队很快就被全歼了。
毫无疑问，在疯狂而又理智的半魔人面前，没有一头恶魔爪牙能活着离开战场。
好个联盟！
……
第一波战斗很快结束，人类士兵们在打扫战场，两位指挥官却有些心神不宁。
“克里夫，恶魔的实力有些不大对，这绝不是他们的主力。”
“你也这么觉得？”
尼尔面色有些不安。
“太弱了，这些恶魔感觉就像是来送死似的。”
“联盟没有损失一名成员，只有两个受了重伤的，士兵虽然损失了些，但连百位都没突破，而我们几乎全歼了这一万多头恶魔。”
“当然，恶魔的脑子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但根据以往魔灾中得来的经验，这个战损比应该反过来才对，太不正常了。”
克里夫的军事素养要比尼尔更好一些，他倒是看得清楚。
“废话，当然不正常，这波就是先头试探和消耗用的炮灰，正主肯定还在后面。”
两人同时想起刚刚的话题，不会真有别的东西吧……
“联盟在上，尼尔你个乌鸦嘴要是应验了，我死前绝对抽你一顿。”
“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真希望我猜错了。”
然而，就在两位队长交谈之时，被恶魔鲜血染红的海平面上再起波澜。
又是一片阴影出现了，但问题是，这回还真不只是恶魔。
一道怪异水柱激射而来，目标直指先前战斗中最亮眼的尼尔。
“小心！”
……
“该死！怎么特么还有海洋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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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斯特兰人，他们不是说海族不会参战的吗？耍我们？！”
“为什么海洋族群也加入恶魔势力了？！”
“他妈的纳茨呢？关键时候又跑哪去了？！”
高大的克里夫扔出巨剑，将摁住尼尔的肥大海象刺穿，自己却被密密麻麻的海蟹扑倒了。
“去你的螃蟹！”
半魔人指挥官挥爪撕开螃蟹群，却不敢多留，后肢一个发力，立刻跳跃走人。
鲜血顺着皮肤坠落，被染红的地表瞬间就聚满了鲜红的嗜血蟹兽，这帮家伙……
克里夫头大如斗，他和螃蟹群的接触满打满算也就一秒左右，甚至都没到，但就这么一会他身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奶奶的，劳资要能活着回普雷斯，一定把海蟹大餐吃个遍！
巨爪横飞，聚集的嗜血蟹兽被撕碎大半，但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没一会克里夫就又被围住了。
该死的螃蟹！
克里夫再没时间胡思乱想，四处挥爪保护自身。
……
就在刚才，恶魔的先头部队尽皆阵亡后，恶魔的第二波攻击随之而来，中间也就隔了十来分钟。
但谁能想到，这第二波攻击竟然出现了数量庞大的海兽，刚接触就把王国部队淹没了。
兵力差距实在太大，即使魔人联盟的成员各个都能一个打十个，他们也守不住了。
“队长，注意！”
克里夫立刻挪位闪躲，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他先前那个位置出现数道黑影。
“特么的，还有影魔？！”
在战场上，明地厮杀的敌人不可怕，哪怕他很强，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躲藏在阴影中的刺客。
而影魔，就是恶魔中的刺客，也是最令人头痛的恶魔。
但对刺客来说，没能一击杀敌就是最大的失败，这条规矩影魔也没能豁免。
那影魔失手了，很明显它自己也很愤怒，不过，就在它打算做些什么挽回颜面的时候，一道纯白之光突兀出现，笔直穿过其胸膛。
白光直直插入地表，细细一看，竟是一根纯白箭矢。
再看那影魔，心核被击碎，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滩黑影静静躺在那里，阳光一照便消失不见。
影魔有质无形，而且实力很强，乃是深渊中比较稀少也比较厉害的强大恶魔，就刚才那头，起码也有精钢实力，寻常箭矢哪能射死这种强悍的家伙。
但半魔人们不会怀疑，纯白弓矢，实力强劲，整个联盟同时拥有这两个标签的只有一个——正是那位改变他们悲惨命运的伟大存在。
“想我没有？”
一道单薄的人类身影出现在这群狰狞高大的魔人身后，看起来倒有些格格不入。但没有魔人会在意，他们都清楚这个小家伙的真面目何其恐怖。
“我靠，你可算是来了，才睡醒？”
“呵呵，叫你装逼！”
魔人纳茨脸色不改，但熟悉他的克里夫还是在他眼中发现了尴尬。
“我再也不拿恶魔脑袋当酒壶了，装逼一时爽，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算了，我先送他们上路。”
英勇的小伙子们，哥哥来帮你们。
魔人联盟的诸多成员并不知晓这里的事，他们仍在与恶魔大军厮杀，但还是有几位注意到了，联盟中的杀手锏要动武了。
要来了吗？
果然，来了！
一道浓郁的恶魔虚影出现在纳茨背后，克里夫和尼尔不由摩拳擦掌。
虽然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但每次见到他俩心态总不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纳茨张开小嘴，其背后虚影也撑开狰狞大口。
“呃啊啊啊啊啊啊！！！！”
战场上，无论恶魔还是堕落者，无论人类还是魔人，无论海兽还是什么其他怪物，此时此刻，脑中都响起一道狰狞之声。
人类和魔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听到了同伴的支援之声，仅此而已。
但恶魔可就不一样了。
那些丑陋狰狞的家伙直接就呆住了，浑然不顾袭来的刀刃和利爪。
尖啸停住，恶魔尸首两处，但实际上，它们在授首前就已经死了，魔人耶格纳茨用尖啸击碎了它们的灵魂，没有任何例外。
“好！”
“兄弟们，收战功了！”
人类和半魔人战士兴奋地收割一颗颗恶魔首级，恶魔和海兽冻结如雕，己方战士穿梭在魔雕林里，欢声笑语连连。
送上门的首级，送上门的战功，谁会嫌多啊？
但意外总是不期而遇，约有十来头恶魔竟然解除了凝滞，从恶魔堆里爬了出来。
实力最强，感知也最敏锐的纳茨立刻发现异动。
恶魔啸竟然失效了？
“不对，那几个是傀儡！”
傀儡恶魔没有退缩，挣脱束缚后立刻冲向密度最高的人群中。
哪怕用下面的头都能想到会发生什么，克里夫哪还能无动于衷。
“快闪开！”
嘴上说着，手底也不慢，指挥官扔出巨剑，砍死了一头恶魔傀儡，但无济于事。
纯白弓矢连连射出，几头恶魔傀儡被当场射死，但纳茨能挡住一头两头三头，却拦不下十头二十头。
随军法师也没愣着，但他们的魔法需要时间吟唱，压根来不及。
傀儡恶魔如同无畏勇士，笔直撞入人堆里，也没有其他动作，刚和人类接触便直接炸开。
就听十余声轰鸣，人类、半魔人、恶魔，没有例外，三种生物血肉横飞。
好个傀儡炸弹，混蛋恶魔竟然还安插了自爆傀儡！
原本十分漂亮的阵地战在最后把战果吐了出去，克里夫气得七窍生烟。
“他妈的混蛋！快去救人！”
“不行，队长，那里有混乱意志！”
“什么？！”
“我没看错，被波及的人类同伴要堕落了！”
“盾牌兵呢，盾墙！快把他们围起来！”
“所有人戒备！戒备！”
……
战斗结束，第二波海兽和恶魔联军的兵力超过三万之数，已全部授首。
负责抵御恶魔的八百联盟成员折损了一百人，万余王国精锐死伤数千人，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这才是第二波，恶魔的攻击总是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而且一波比一波强，难以想象，下一波攻击他们又要损失多少人手。
如果多来这么几次，他们还能守住吗？
克里夫不敢深思，他现在需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比如，处理堕落的人类同伴。
就在不久之前，被傀儡爆炸波及的人类约有两百来号，没有任何例外，他们全部堕落了。
虽然很不情愿，虽然很难接受，但很不幸，这些倒霉蛋里没有能克制混乱意志的人。
联盟在确认这一事实后，坚定地消灭了他们。
人类难以接受堕落同伴，同样的，半魔人也无法接受混乱的堕落怪物。
虽然他们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外貌，但思想却是不同，他们已经沦为深渊恶魔的爪牙。
看着高高燃起的火堆，和阵亡的同伴尸首，克里夫面色无比凝重。
尼尔的四肢包扎得很严实，他伤得很重，就算是魔人的恢复力，他也得呆上小半天才能痊愈。
纳茨倒是好些，实力最强，恢复力也最强，但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失去了这么多同胞、同伴，他又怎能好受？
其他士兵就更不说了，谁又能知道，下一个阵亡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士气有些低迷，克里夫悄悄戳了下纳茨。
“纳茨，说些什么吧。”
虽说这里由克里夫指挥，但谁都知道，真正能带他们取得胜利的是耶格纳茨，最初也是最强的魔人。
纳茨摇摇头，他向来不善动员工作。
而且，他自认为胜利才是最好的安慰，与其说那些废话，不如打一场胜仗。
“克里夫，我们失去了多少同伴？”
克里夫面色悲凉。
“第一波攻击我们失去了七十人。”
“第二波我们损失了八十七名魔人和两千三百名人类战士，最后又被恶魔傀儡炸死了一百六十人，另有两百二十人惨遭堕落，迫不得已，我只能解放他们。”
“两千七百多条人命啊，这才多久就没了……”
耶格纳茨面色铁青。
“纳茨，有时候我在想，我们的存在到底有何意义？”
“残忍的炼狱恶魔创造出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奴隶？仆人？还是战斗？”
“恶魔不需要奴隶，它们需要的只是食物而已，哪怕是娱乐用的食物。”
“仆人就更说不上了，恶魔到底有没有这个概念我都很怀疑。”
“至于战斗……深渊拥有数不尽的强大恶魔，如果渴望战斗，去找其他恶魔甚至那些真神不好吗？为什么是我们？！”
“我们是堕落者，也是半魔人，前者不是我们的选择，但后者是，我从没后悔走上这条路。”
“魔人魔人，是魔亦是人，但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们的本质说到底还是堕落者，而堕落者的存在对那些恶魔来说又算得上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遭遇这些？”
“凭什么？！”
这些话克里夫已经憋了很久了。
他本是一名优秀的学院指挥官，生的高大英俊，威武雄壮，后因战绩夺目加入多利斯特兰王室亲卫。无疑，在多利斯特兰王国，他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但魔灾毁掉了他的一切。
不是因为受伤，也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一场意外，或者说命运。
实际上，克里夫非常勇敢，果断、强大、英勇是他的标签。可就在不久前的那场混乱瘟疫中，在可歌可泣的边境守卫战中，在英勇地击杀数十头恶魔生物后，克里夫被混乱意志感染了。
然后，他就变成了一头堕落者。
虽然克里夫依靠强大的意志找回了自我，虽然亲卫部队和军方都明言不会歧视自己，但克里夫自己清楚，他再也回不去了。
昔日同胞的怪异目光，哪怕掩饰得再好却也无比刺痛。也正是因此，克里夫才会痛快地接过达奥斯陛下和魔人耶格纳茨递来的橄榄枝。
堕落非我选，反抗才是真。
既然命运无常，我又何必遵守？
跳出来操翻她不行吗？
克里夫从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现在也没有，只不过，他非常不爽。
“克里夫，有些事是无法选择的，也是找不出理由的。”
“除了认清痛苦的现实并含泪接受外，我们能做的，可能只有保持自我了。”
实际上，纳茨最想说的是你问我，我问谁？
但又不能说。
“至于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等我死后，我会去问父神的，祂肯定知道。”
“到时候我会再找你的，做梦和托梦我可最拿手了，你可别被吓尿裤子了。”
听了纳茨的回答，克里夫苦笑两声：“你若死了，我们肯定也跑不掉。”
克里夫也不再纠结，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也罢，没什么好纠结的。”
“纳茨，你可别再犯迷糊了，我们的守卫工作不容有失，也离不了你。”
魔人耶格纳茨点点头。
“不会了。”
……
恶魔的攻击滔滔不绝，后续又有不少恶魔和海族扑上岸来，都被顽强的王国军尽数歼灭。
只不过，迟迟没有支援的他们也撑不了太久了。
“这特么是第几波了？”
“第七波，我靠，这绝对不是抢滩登陆，我甚至怀疑是哪个恶魔大君的主力部队！”
“尼尔，别想那些了，我们还剩多少人？”
“联盟还有四百人，常规部队不满一万。”
“该死的恶魔！我们的援军呢？”
然而克里夫没听到回答，转头一看，尼尔已经被扑上来的海兽淹没了。
“不！”
克里夫急忙伸爪去拉，也不管抓到的是不是尼尔，胡乱撕扯。
海兽自不会毫无动作，就在克里夫尝试救援的时候，数头强大海兽砸到克里夫背部。
几次尝试之后，鲜血淋漓的尼尔被拽了出来。
克里夫强忍背部剧痛，将尼尔扔到后方。
“最后还不是我赢……”
话没说完，克里夫突感胸腹剧痛。
低头一看，竟是一根粗壮触手，甚至还在滚滚蠕动呢……
“怎么会……”
触手没有停留，刺穿胸膛似乎还没满足。
尖刺状的触手再度往前进了进，克里夫的身躯断为两截。
精钢半魔人那强壮的身躯没能救下他，做完这些，邪恶触手又伸向其他王国勇士，沿途甚至击碎了数头强大海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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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异状的士兵急忙靠过来，但看到指挥官的伤势，心都凉了半截。
“指挥？”
克里夫已经没办法再回答他了，破裂的躯体已经没办法再说话了。
那边，察觉到克里夫阵亡的尼尔急忙赶来。
“妈的，给老子滚开！”
哪怕知道这样很不理智，但尼尔终究没能忍住怒火，面对再度袭来的夺命触手，尼尔一爪拍了上去。
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魔化后体长超过六米的尼尔竟然被蛮力生生顶飞。
触手没有犹豫，一击刺穿尼尔身躯，如法炮制之下，尼尔也断成数截……
战场的其他地方，在前六波攻击中幸存下来的也几乎被无所不在的邪恶触手杀了个遍。
恶魔的第七波攻击，王国部队几近全灭。
……
“怎么是你？”
耶格纳茨被触手牢牢锁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仍在苦苦挣扎。
“怎么是我？你和斯特兰人做了什么好事，还用本王再重复吗？”
“托你们的福，陛下再也不会降临了，本王和祂的神路被你们断得一干二净，连封神建国都不行。”
“你还指望我们老老实实待在深海，静静等候布鲁托斯降临不成？！”
触手绑得更紧了，自己做了什么纳茨最清楚，也就没有再废话，而是使出全身力气切割触手。
但没有任何作用，触手主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魔人的能力极限，他就是再勇猛也不可能对一位半神造成伤害。
“怪鱼！这可是人类大陆，你这么做，不怕遭到默利托斯的报复吗！”
怪鱼领主都没有露面，祂只是放出些许触手就团灭了这支精锐部队，纳茨甚至都没有时间悲哀。
“报复？本王已经出现有一会了，祂至今没露面。”
“呵呵，恶魔说那家伙被困住，本王一开始还不信，但现在本王信了。”
说完这句，怪鱼领主再没声音。
但纳茨猜到祂要做什么了，海面上出现一团庞大阴影，而且海底强烈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该死，那半神怪鱼难不成要亲自登陆？
平静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一点黑影，随后愈加壮大大，不过十来秒钟，那黑影的尺寸已经超过了数公里之巨。
没错了，那头半神怪鱼真出来了！
数根粗壮的漆黑之物最先穿过海面，激起波涛无数，纳茨定睛细看，竟是狰狞无匹的巨大骨刺。
长度起码也在千米以上，骨刺根部镶嵌在红褐色肉山之上，再一看，竟是怪鱼背部，祂那充满粘液的恶心身躯随之浮现。
巨身没有停下，庞大鱼身飘出海面，纳茨这才看到祂的全貌。
怪鱼的皮肤是红褐色的，祂那张扭曲大脸以四十五度角正对斜上方，鱼脸上也没有其他东西，一只庞大的邪恶之眼和一张硕大的深渊巨口，仅此而已。
最多，也就再加上眼睛正上方的诡异触臂，其作用与海底鱼类的灯笼类似。当然，放在半神身上，这根触臂实际上是怪鱼领域中的“太阳”，深海中的光明全靠祂这根触臂。
再一看，先前肆虐战场的那些诡异触手便是这根粗壮触臂的延申，就是它们干掉了王国勇士。
怪鱼两侧是两只胸鳍，其腹下没有腹鳍，只有一团红褐肉躯，尾端一根狰狞尾鳍，三块鱼鳍无比庞大，毕竟要为如此巨身提供行动力，想小都不可能。
粗略估计，怪鱼领主全身尺寸起码有七八千米长，高度也有三四公里以上。
纳茨毫不怀疑，如此巨身能使出多大伟力。
实际上，他刚才已经领教过了。
北国万余精锐，怪鱼只是一根触手就搞定了，哪怕耶格纳茨这个不可一世的强大魔人，也不可能在祂手里走过一个照面。
好个丑陋的深海怪鱼，半神海洋领主名副其实也。
这头半神的前身乃是一种颇为稀有的海底鱼类，因自身的强大和机缘成就一代半神，但由于先天不足，怪鱼根本没办法摆脱自身束缚，所以一直都是这副丑陋模样。
想想其他几位领主，虽然也很粗放原野，但哪个不比这家伙好看？
当然，外貌什么的海洋领主也不会在意就是。
“小子，你心里在想什么本王清楚得很。”
“不要浪费时间了，乖乖退去吧，本王还没兴趣杀你。”
怪鱼松开触手，魔人纳茨重获自由。
海面上再度归于平静，怪鱼领主那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沉浮，不缓不慢地飞向人类大陆。
那头炎魔答应自己，只要攻占人类大陆北部王国，自己就可以在祂的神系中获得一席之地。
虽然明白恶魔的承诺可信程度不高，但看不见前路的怪鱼仍旧决定奋力一搏。
虽然冒险，但成功了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如果仍选择待在深海，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耶格纳茨……这个人类之前屡屡侵犯自己，凭心而论，怪鱼是真想一口吞了他，但问题是自己还真不能杀他，神主点了名地保他……算了，只是个小子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怪鱼没有再纠结，人类王国不远矣。
……
趁怪鱼远去，大恶魔迅速扫清战场，将还活着的人类和魔人救离战火。
很不幸，幸存者百中无一。
克里夫被突兀出现的触手当场击杀，其身躯又被海兽群分食干净，纳茨想找都找不到丝毫。
不过，他找到了尼尔。
或者说，尼尔的一部分。
克里夫死后没多久，尼尔也被怪鱼触手撞成了数截，又被后来跟上的海兽和恶魔大军吞食一空。
纳茨赶到时，尼尔甚至已经听到布鲁托斯的召唤。
“纳茨，放下我吧。”
“尼尔，我……”
“纳茨，不必自责。”
“那就是海洋领主吗？可真是强大啊……如果我也能那么强就好了……”
“尼尔，不要说话了，我会治好你的！”
“没用的，纳茨，情况我自己清楚，心核碎裂，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我能救你……”
尼尔却伸出仅剩的断臂。
“不！听我说！”
“纳茨，可还记得你我相遇之景？”
魔人双目早已湿润，往日之景历历在目。
“记得，自然记得。”
尼尔笑了。
“纳茨，我不会忘记，是你们给了我第三条命。多亏了你和陛下，我那看不见未来的悲惨命运才得以扭转。”
“我本一流浪少年，天天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生活，好不容易在一座村庄中定居，又被野蛮人毁掉了一切。”
“但也就在那时，我碰到了你们。”
“你们的笑容是我的救赎，你们创造的联盟赐予了我新生。”
“纳茨，魔人联盟是我们的联盟，也是我的家。我们的身躯可以死，但象征着伟大意志的联盟绝不能毁灭。”
断臂伸来，一团魔火熊熊燃烧。
“联盟成立的那天，我发誓要拯救所有像我一样的堕落者，让他们都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
“可惜，我是看不到那天了。”
“我之身躯可以消逝，但我的意志却可以延续。纳茨，收下吧，算我求你了。”
纳茨没有犹豫，一把接过魔火。
“尼尔！”
“只要我还活着，魔人联盟就不会消失，我们的意志也将一直传承下去！”
接过魔火的那一刻，尼尔的面色明显煞白了许多。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
但他在笑。
纳茨能感受到，怀中身影正在慢慢缩小。
纳茨清楚，尼尔没时间了。
“尼尔，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帮你！”
没有回答，怀中身影伸手指天，遥遥点指命运女神。
“混蛋命运，活着不行，但哪怕死了，我也要干翻你！”
“我魔人联盟，万古永存！”
说完最后一句，半魔人尼尔魂断雪原。
……
尼尔去了，带着遗憾和希望。
克里夫也去了，纳茨甚至找不到他的尸体。
另外还有那么多认得或不认得的联盟成员和王国士兵。
只是一场阵地战而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混蛋怪鱼！
都怪你！
尼尔虽去，他的魔火却生生不息。
他的意志也不会消散。
同样的，这里阵亡的所有兄弟，他们都不会白死。
耶格纳茨从尸山骨林里升起，强大的气势不加任何遮掩。
传说，卡在黄金巅峰多年，耶格纳茨竟在此刻突破了。
“我的传说之路，竟要付出这个，该死。”
……
一道毁灭光束自地表射来，直直撞进怪鱼红褐色腹肉之中。
怪鱼领主突感腹下微痛，庞大身躯顿时停住。
什么玩意？竟能伤到自己的半神之躯？
是谁？
“蠢鱼！休想离开！”
又是一发毁灭射线，怪鱼领主的庞大身躯完全就是活靶子，想射不中都难。
当然，以祂半神伟力，压根也没必要躲闪。
毁灭射线穿透红褐鱼皮，又从怪鱼另一侧腹下穿过。
“怎么是你？”
怪鱼那只大眼睛扫了一圈，还站着的只有那头熟悉又讨厌的恶魔。
是那人类，不，魔人。
也不怪祂如此惊讶，只是眨了个眼，蝼蚁小人竟然踏入超凡领域了？
虽然仍是蝼蚁，但至少现在这个是能伤到祂的。
惊异之间，怪鱼腹下伤口已然恢复如初。
同伴和战友的阵亡助纳茨成就传说，但还不够。
面对半神阶位的怪鱼，纳茨就是从黄金巅峰连跳数阶，直接晋入神话也不可能是半神的对手。
但纳茨绝不妥协！
“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还想一走了之？！”
怪鱼没有理会叫嚣的小魔人，对祂来说，报复挑衅的方法有很多，直接下杀手无疑是最没意思的。
哪怕他刚刚伤到了自己。
“有意思，本王现在相信你的潜力了。”
“放心，本王依旧不会杀你，但本王会让你看见人类王国沉入深海的那一刻。”
混蛋！
杀了我的兄弟，还想再毁我王国？！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去死！”
虚影再度凝聚，这次不再是毁灭射线，纳茨打算直接攻击怪鱼神魂。
哪怕可能会被神魂震荡的余波反震成白痴，劳资也不会退缩！
恶魔背后，虚影血口大张，所有恶魔之力凝聚虚影之中。
“呃啊啊啊啊啊！！！”
无声的灵魂震荡在怪鱼脑中响起……可惜，也仅是响起罢了。
怪鱼连头都没回，于祂而言，魔人无往不利的恶魔啸估计就跟挠痒痒一般。
半神神魂，又怎是你个传说能撼动的？
恶魔啸仍在继续，怪鱼只当是吸血魔鱼的骚扰，完全不加理会。
又过数秒，烦鱼的声音不再，怪鱼轻笑而过。
“可悲。”
半神的棋盘，你个传说最多当当棋子，还想向棋盘外的棋手张牙舞爪？自不量力。
怪鱼没有停下鱼鳍，祂的背后，一片沉默。
多利斯特兰，你们也该付出代价了，尝尝本王神威！
然而，忽有一道深蓝神光袭来，趁怪鱼分神刹那，正中其丑陋面门。
在那神光面前，庞大的怪鱼领主竟被生生轰飞，一如祂刚刚强势碾压北国部队一般。
冰海或许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竟能迎接海洋领主亲临，还是两次。
但今天，还真让她碰到了。
怪鱼倒飞而去，如陨石般落入海中。巨影入海激起的庞大海浪瞬间就聚成了高大海啸，也没去别处，朝大陆扑来。
大陆南部，那尊直入天穹的高塔上蓝光闪烁。
又一发射线，海啸消失不见，冰海再度恢复往日之平和，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头丑陋怪鱼和数不清的北国勇士。
待一切风平浪静，高塔也恢复平寂。
唯有一道宏伟巨声悠然回荡于原野。
“你不上来，我又怎么对付你？”
……
耶格纳茨在废墟中猛然苏醒。
联盟、人类、恶魔、怪鱼全都不见了。
如果不是空气中那浩瀚神力，纳茨可能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耶格纳茨望向遥远的大陆那方，天空之塔上的神光还未散去。
“该死，你怎么不早点出来！混蛋默利托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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