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野打开盒子,看到了一块精致漂亮的男士手表。
他书房的表橱里有相同牌子的收藏,知道这个系列都价值不菲,池少爷这是下血本了。
陆知野轻轻勾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表?”
池岁年掏出手机,往后躺进沙发里,皱着眉道:“说了是捡的,你听不懂?”
书房正对门的地方那么大个橱柜,只要眼不瞎,谁看不到?
“哦。”陆知野道:“那我不要。”
小盒子又原封不动地退回。
池岁年眼皮跳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陆知野冷冷淡淡地垂眸,道:“捡到的东西要上交,说不定失主这会儿正着急呢。”
那你可真是当代社会的五好青年。
一路从郊外赶回来,傻逼似的跑到商场买礼物,这会儿却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陆知野怎么总能在他的忍耐底线上作死?
池岁年忍无可忍地放下手机,一脸烦躁道:“让你戴就戴着,废什么话。”
陆知野:“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不敢拿。”
顿了一下,他又道:“怕被警察叔叔抓。”
还警察叔叔,快奔三十的老男人了,装什么嫩。
池岁年抓了把头发,暴躁道:“老子自己买的,行了吧?陆知野,你敢不要我揍死你!”
陆知野好整以暇地挑眉:“你挑的?”
“不然呢?”
闻言,陆知野笑了下,拆开盒子,当着池岁年的面把手表戴上。
他腕部骨节圆润,线条流畅,佩戴上设计大气简练的手表,气质里添了几分稳重和不凡。
陆知野:“谢谢,你眼光很好,我很喜欢。”
“……”
池岁年突然有点后悔了。
不该给陆知野买那么贵的表,这狗东西只配系一根破麻绳。
“明天有空吗?”戴好手表,陆知野突然问。
池岁年想也不想:“没有。”
陆知野也不在意他态度恶劣,轻声道:“明晚我在金帝酒店举办生日宴,你来吗?”
搁在桌面的手机轻轻响了一声,池岁年扫了一眼,起身上楼,道:“不去。”
“也好。”陆知野点了下头,语气平平,道:“你要是害羞的话,不来也没关系,我会帮你圆过去的。”
“……”
池岁年在楼梯上站定,拳头攥了起来。
半分钟后,他脚步很重地踩着台阶走下,在陆知野面前站定。
“几点。”池岁年冷冷道:“老子明天给你送副棺材。”
陆知野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晚上七点,我让林齐来接你。”
“用不着。”池岁年转身就走:“等着收棺材吧。”
······
回到主卧,池岁年回拨了秦绥天的电话,“怎么了?”
刚才顾着跟陆知野吵架,没来得及接。
“今天有空吗?”秦绥天道:“可能需要你来一趟公司。”
池岁年揉了揉眉心,“公司又出问题了?”
秦绥天无奈道:“不是,这回出问题的是人。”
“谁。”
“池铭耀。”秦绥天道:“他联合一帮小股东,想合伙把通城公司转让出去,这几个人合在一起股份超过20%了,我压不住。”
“……”
池岁年转身下楼:“等着,我马上到。”
楼下,陆知野正准备出门,看到池岁年一脸戾气地下楼,问道:“出什么事了?”
关你屁事。
池岁年眼也不抬地出门走了。
远山湖小区距离市中心距离不近,池岁年这会儿没法驾驶,只能用手机软件叫车。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在门外站了几分钟了,连个接单的都没有。
屏幕上伸着手等待回应的小人,看起来特傻逼。
身后别墅大门敞开,传来发动机行驶的嗡鸣。
池岁年黑着脸关闭手机。
什么破软件,一辆车也打不着。
黑色汽车在眼前停下,后座的车窗降下,“去哪?我送你。”
还不等池岁年拒绝,陆知野扬了扬手机,“快下雨了,这儿不好打车。”
别墅区业主非富即贵,车库里车多到落灰,出租车司机们因此很少往这边来。
“……”
意识到这一点,池岁年犹豫片刻,一声不吭地坐进了车里。
陆知野抱着几份文件和电脑挪到另一侧,问道:“去哪儿?”
“池好。”
陆知野道:“池好又出问题了?”
池岁年心说关你屁事,但又觉得这会儿说出来有点不妥,毕竟他还在人车上坐着,拿人手软,于是没再开口。
司机林齐很上道地先把池岁年送到了公司,一路上车上静悄悄的,后座两位老板集体安静如鸡。
确切地说是池岁年单方面的安静。
陆知野一路上找了两三个话题,都没能得到他的回应。
汽车在池好门前缓缓停下。
池岁年正要下车,陆知野握住他的手,“几点结束?我晚上来接你。”
池岁年面色不善地回头。
对上陆知野灼灼的目光。
池岁年其实有点纳闷,他想问陆知野“你是有抖m属性还是天生嘴贱,怎么就这么喜欢黏上来挨骂呢?”但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莫名矫情和多管闲事。
算了,这人就是喜欢犯贱,他还能阻止?
池岁年眉心拧起来,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换了汤烬和陆横任何一个人在这里,早就抬起屁股有多远跑多远了。
但陆知野显然是个无知无畏的猛人,继续道:“你不能开车,回家不方便。”
然后他就听见池岁年“啧”了一声,转回头道:“我是没手还是没腿,开不了车我还不能打车了?”
“……”
“……好吧。”陆知野垂下眼,像是被丈夫抛弃的深闺怨妇,“你晚上早点回家。”
池岁年:“……”
林齐:“???”
···
公司里,秦绥天已经等待多时,池岁年刚到前台,他就急匆匆地亲自下楼迎接。
池岁年开门见山的问道:“怎么回事?”
秦绥天把池岁年带上顶层办公室,在路上快速地解释道:“通城公司最近经营不善,虽然还没到入不敷出的程度,但几乎没有产出,池铭耀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说到这里,秦绥天顿了下,“你得提前做好准备,通城公司很可能保不住。”
办公室里已经准备好了全套文件,详细得很,饶是池岁年这样的经营门外汉,也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通城公司设备落后,生产力不足,产品粗糙,在一众高精尖技术生产厂家里,仍然坚持到今天才彻底走投无路,已经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
只是仍然抵抗不了市场的淘汰。
池岁年明白这个道理,但让他就这么放弃通城公司,他还是做不到。
这是池老爷子当年白手起家的时创立的第一家公司,意义非凡,池岁年不想就这么看着它衰败下去。
想要拯救也简单。
只要投入资金,买进更高新的设备,这家公司自然就可以起死回生。
可这唯一出路也是死路。
——公司没钱。
于是这唯一出路也被堵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名下资产差不多都卖了个干净,近期想筹钱,只能去借了。”秦绥天唉声叹气片刻,忽然道:“陆知野那边,你还能借到多少?”
池岁年不答反问,道:“通城公司需要多少?”
秦绥天默了半晌,道:“即使是保守投资……也需要至少两个亿。”
池岁年:“……”
好,这是卖车都填不满的窟窿。
“不然……”秦绥天试探道:“咳,我看陆知野挺有钱的,不然你再试试?”
“不去。”
“为什么?”
因为代价太大。
姓陆的脑子被驴踢了非要我亲他。
但这话说出来,池岁年几乎当场就可以宣布社会性死亡。
里子面子还都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池岁年磨着牙道:“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
秦绥天却不依不饶的追问:“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你俩吵架了?”
“没有。”池岁年烦躁地扔下文件。
吵架没有,打架倒是差点儿。
秦绥天继续不明真相地撺掇,道:“陆知野对你很大方,上次借款就多拨了一倍,这次肯定也不会吝啬。”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大方了?”背地里的为难你他妈能知道?
一想到陆知野十分欠扁地对他说“你亲我一下”,池岁年就气得脸都发绿。
王八蛋。
秦绥天眨了眨眼:“两只。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池岁年:“……”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但想保住通城公司,这是唯一的办法。”秦绥天皱着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借个钱怎么了?又不是没借过,何况对象还是你丈夫,没什么张不了口的。”
池岁年:“……”
我踏马谢谢你开导,差点就被气死了。
但不管池岁年多不想承认,找陆知野借钱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不可否认的是,经过秦绥天这个老狐狸一番搅合,他对借钱这事儿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排斥。
——借个钱而已,又不是没借过。
再被羞辱,打回去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了这一点,池岁年准备叫秦绥天准备合同,但还没开口,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抱歉,我接个电话。”秦绥天语气里透出几分郑重。
以为是公事,池岁年轻轻点头。
“喂——”秦绥天接通电话,起身。
“……秦绥天我艹你大爷,你就是个大混蛋!臭王八!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揍死你!”
安安静静的办公室里,少年清爽的嗓音气急败坏,经过手机听筒,清晰地在办公室里回荡。
秦绥天动作一僵:“……”
池岁年侧目:“?”
少年吼完,立刻切断电话,来去匆匆,比狂风还迅猛。
秦绥天脸色僵硬了片刻,很快恢复自然,脸一抹,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精英样,“怎么样池少爷,考虑好了吗?”
池岁年挑眉,眉眼里多了几分兴味:“你被人寻仇了?”
秦绥天一愣:“没有。一点小事,我能处理。”
池岁年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闻言点了点头,“拟合约吧。”
池岁年原本想回家就跟陆知野谈谈借钱的事,最好在家里就把事情解决了,也不至于丢脸丢到外头去。
但回家一问,才知道陆知野要在外布置会场,晚上很可能不回来了。
池岁年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下午。
汤烬得知他要去宴会,特地绕道过来接他。
池岁年一晚上没睡好,日有所思,他昨晚梦里都是陆知野喋喋不休的“你亲我一下”,画面堪比究极鬼片。
也是拖这些噩梦的福,他上车的时候整个人都阴沉沉的,眼里藏着血丝,面无表情往副驾上一坐,脸色比鬼还吓人。
汤烬开车的手都有些抖:“怎么了这是,你最近好像总是在发脾气,谁惹你了?告诉兄弟一声,老子拆了他全身的骨头!”
“陆知野。”池岁年支着脑袋懒洋洋道:“你去吧,骨头记得给我留两块。”
虽然是开玩笑,但汤烬还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你要他骨头干嘛?”
“碾碎了泡水喝。”
“……”
汤烬脸色僵硬:“别闹,咱不开这玩笑。”
池岁年语气冷淡:“是你先开玩笑的。”
“……”
汤烬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天是陆知野生日,你准备送他个什么?我还挺没头绪的,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棺材。”
“……”
汤烬闭上嘴。
他确定了,旁边这祖宗现在就是个炮仗,逮谁炸谁。
也不知道怎么惹着他了。
他一改话痨天性,一路上都安静如鸡蛋,不敢再触池岁年霉头。
陆知野生日排场不小,晋城有头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