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秋等一下可不要太过瞠目哦。”湛璟瑄回头对我眨眼轻笑了笑,环臂将我揽在胸前,足尖轻点一个旋身绕过了身后一道急转的山弯。
“这是……天,好美……”我只觉眼前一花,随即却是不觉地张大了嘴,怔愣愣地直看着眼前突然化作一片的耀目炫烂——那林林丛丛的花树,遍地铺叠的落英,无数细小的花瓣翩然纷飞其间,繁花如雨、缤纷而落,放眼看去,仿若铺天盖地漫眼的红色……
“……怕是瑶台仙苑亦不过如此了。”
“呵……沐秋可是还记得第一次来此时的情景?”
“当然,那个时候正是山花灿烂之时。”点头轻笑着,我漫步走入那林林花树间,却听着身后传来一道仿若嘆息的轻语。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沐秋你当是我湛璟瑄一生的知己。”很低很沉的声音,却是随风每一字都清晰地飘入了耳中,“可以遇到沐秋,我何其有幸……”
我蓦然回过头,但见漫天飞舞的落花中,他含笑逸立、衣袂翩翩,遥遥向着自己凝然直望而来,漆黑幽亮的星眸中满满全然是温暖而欣然的笑意。
我禁不住扬起唇角,缓缓向着他走了过去。微微偏头望着身前同样凝眸望住自己的人,飞扬的唇角不由越发加深了弧度。轻眨了眨眼,张开双臂,由着他一瞬的怔愣后,低笑声中将自己紧紧拥在了怀里……
璟瑄……你又可知,我有多庆幸没有错过了你……
同坐在一颗花树下,并肩相偎着,我微微侧过身半靠在了他肩臂上,他倾身为我仔细一片片摘去了头上身上遍落的花瓣……
“沐秋……”
“嗯?”听着耳边轻喃的低语,我微抬眼帘正对上了他一双格外漆浓幽邃的眸子。看着眼前缓缓靠近的面容,彼此的呼吸也似交缠了一起。直到已是可以清晰感觉到唇上传递而至的一丝温热,我轻抿了抿唇角,蓦地偏开了头去。
“嗯……我有些饿了。”我极是无辜地眨了眨眼。
“呃……”湛璟瑄微微一怔,随即整个人就似泄了全身气力一般,苦笑地望了我片刻,轻嘆了一声边取过了带上山来的食盒递了给我,边无奈望着我笑道,“沐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的?”
“哦,既然你这么说……”微阖下眼帘掩住了眼底的笑意,我看了眼食盒内精緻的桂花香糕,也未有动它,只是探手自怀中摸出了两截从中断裂开来的残玉,挑眉望着身前的人道,“那么,璟瑄兄就为小女子解释下这个吧。”
哼哼,不要以为带了自己来这里,便可以轻易赖掉这笔帐不算了……
“沐秋已经想到了不是吗?”轻嘆了口气,湛璟瑄将头搭在了我肩上,一副任凭君处置的摸样。
“恩……”我微微倾过身,伸手环过了他的腰身,感到那个傢伙身子蓦地僵了僵,温语笑道,“其实你早便已知道我与二哥的婚事只是假戏,却是一直故作了不知……”指尖缓缓摩挲过他腰侧最敏感的地方。
“更有意让罗贞将玉佩予我,并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感到手下的肌肤反she地骤然一紧,随即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不客气地伸了两指拈起那里一点点的皮肉。
“那般的故作了一副惆怅姿态,不过是为得诱我先说出了昨日那一番话来……”指尖蓦地收紧,更是不解气地狠狠左右扭上了几转。
听着耳边轻吸凉气的声音,我微微直起了身,看着眼前皱着眉头满面苦笑的傢伙,双眸微弯更是笑得一脸春风柔煦,“我可是有说错了什么,璟、瑄、兄?”
“……我认打就是了,”湛璟瑄苦笑着举了双手,没有辩驳什么更是未闪未避,只探身在我耳边温声低道,“认上一辈子。”
“哼,”我搬起他的头,伸指轻点着他的鼻尖道,“你可知那时我心里又是怎般地忐忑难安?”
“都是我的不是。”湛璟瑄探手将我的手包握在了掌中,双眸微凝直直望入了我眼底,“只是沐秋又可知,我等你的那番话又足等了有多久?”他微顿了顿话,望着我的眸子越发漆邃而幽亮,唇角却是缓缓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更轻挑起了半边眉梢道,“若是我一早将心中之话说出,沐秋又可是会接受?呵……沐秋可确定自己不会当即转身就逃了?”
“你……”我轻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禁不住微动了动。不得不说,湛璟瑄的话确是戳中了实情。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傢伙时,只觉得其人难窥深浅。那种城府深不可测更让人难以捉摸,正是自己避之不及的一类人。就如——贺娄伽晟。
如果不是之后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自己怕只会是越加的防备又或是逃离吧?哼,这个狡猾的傢伙……这么说来,他从始至终便是只等着自己先开口了。
翻了翻眼睛,我不由撇开头道,“这次便先饶过你,不过我可是要将这笔帐记上一辈子的。”
“遵命,”只听得拂耳而过一声沉沉的低笑,“我是绝然不会也不敢赖下帐的。”
探手自我手中取过了半截断开的玉佩,湛璟瑄举在眼前看了看笑着向我道,“这个便留了给我吧。若不是它为我挡下一箭,也许我真的便无法回来见沐秋了。”他说着忽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看了我一眼忙又加上了一句,“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轻易失了它的。“
我轻睇了他一眼,微别过头看着那夹在他指间的半玦玉佩——莹润洁白的表面下点点赤红的泽色,阳光映耀里格外的显了几分刺目。再看着他珍而慎之地将之揣入了怀中,我稍垂了眼帘看了看余留在手心里的半玦,微微收紧了五指,亦翻手仔细收入了袖袋里。
清风柔柔荡袖、花香裊裊沾衣,迷了人眼亦是醉了人心……
“对了……”深深吸了口盈绕鼻端的花香,我挑眼睨向身旁的人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实为女子身的?”这个疑问,却是我早便想与他问个明白的了。
“呃……”闻得此言,湛璟瑄却似蓦地噎了一下,便是唇角扬起的那抹弧度都似微僵在了脸上。怔了怔,方目光犹带了几分游移地牵唇笑了笑道,“沐秋……不妨猜猜。”
“哦?”微微挑眉,我狐疑地上下扫了他一眼,顿了顿道,“是……北夷营中?”想来那个时候,他还是应该听到了些什么吧?
“再早些……”湛璟瑄微摇了摇头,干干道。
“那是……我中箭受伤的那次?”到了此刻,我也早已是知道了那一晚守在自己身边的原本便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咳……再早些……”湛璟瑄却是清咳一声,复又摇了摇头。
“还要早些?”心中禁不住几分诧异,我微眯起双眼直望着对面那个眼神飘飘怎么看怎么是显了一分心虚的傢伙,“还有什么时候……难道是,那次山谷之中……”
“咳咳,沐秋……”湛璟瑄突是别开头急咳了一阵,抬头望天道,“时辰渐晚,我们也早些下山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再次扳正他的头,目光微凝定定直对上他一双飘忽的眸子。
这个傢伙,竟是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反倒是自己做足了傻瓜一个……只是,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自己应当没有落下什么明显的痕迹才是吧?
“那个……沐秋当是知道,自与你相识到几番相处下来,我总是不觉地有种……咳,总是存了一丝的困惑。”双手覆在我手背上轻轻握了严实,湛璟瑄迎着我审视的视线稍是敛正了容色,身子却是微不可察地往后移了又移,“那般的境况下,难得的机会,自然是……是要亲眼求证过才甘心不是……啊……”很是夸张地惨呼了一声,他颤巍巍缩回被我狠狠踩住的脚,更是蓦地跳起身蹩着个脚逃也似地跑了开去。
“……那时我倒是想着,便是男人我也认了。”那傢伙口中不忘嚷着,脚下却也不停,好在他还记得没有用上了什么轻功错步的。
“你还敢说。”我磨了磨牙,轻哼一声,自然也不客气地跟脚追了上去。
“我错了……我认就是了……沐秋你只管再记上我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