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也不去看那张瞬间皱起的苦瓜脸,只轻笑着飞快地登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一瞬,听着帘幕外一声极轻极低却是透着缕缕畅然朗逸的笑声,那一瞬,心也似随着松软而悠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有些便宜那位崔二小姐了……不过对小秋来说,最重要的是将母亲换了出来~~
嘛~小秋还是有些轻敌了哦……
126
126、午日暖阳...
午后的阳光斑斑碎碎晃动在平澄如镜的水面上。湖心亭内淡淡飘散着氤氲清渺的雾气茶香……
“罗贞,这两日身子可感觉好些?”我抬头看了眼对坐的女子,倾身提过一边红泥炉上煮着的茶壶将煮沸的水缓缓灌入身前另一个紫砂壶中。
自知道那个傢伙也身在璃王府中那日起,湛璟璃早已下令任何下人未得吩咐不得靠近了后园半步。这璃王府的后花园这一刻可真的成了府中最清幽静谧之地了。而我也越发喜欢每日午后来这湖心亭中小坐片刻。当然每每来此,也从不会让他人随侍身侧。就如此刻,我与罗贞围炉茶话,便是小桃与朵亚也一併打发了下去。
“已经完全好了。”罗贞笑着点了点头,双眼好奇地直视着我手中的动作,“身边左右的人仍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可沐秋总当是最清楚不过了。”
“没事就好,不过罗贞你这些日子最好还是好生调养□子。”我笑了笑,将斟好的茶递入她手中,缓了缓道,“这次的事,罗贞你也都知道了。”
“恩,我已都听说了。”罗贞捧茶动作微顿了顿,低垂的视线凝在了手中氤氲着热气的茶盏内,“我一直都知道崔媛歆接近自己多是为的瑄王爷,我也不会怪她什么。其实……我却是很明白她的心情。”她轻抿了口茶,随即闭目深吸了口气,“唔,好香!”
略顿了一下,罗贞抬头对我扬唇灿然一笑,颊边两弯梨涡浅浅,“沐秋你与瑄王爷经历了这么多,看到你们可以在一起,我也为你们开心。”
果然……以罗贞那般和柔的性子定是不会多去计较了些什么。可真不知道贺娄伽晟是怎么教得出这样的妹妹的。
笑了笑,我没有再就此事多言,也全作未觉她轻声的话语里无意流露的心绪,只岔着她的话自然转过了话题道,“还要谢过罗贞你们救下了那个傢伙呢……”
笑说了一阵,茶也用了半壶,我转而问向罗贞道,“罗贞今日可还有兴致多学几张方子?”
“好啊!我正想着央沐秋再写下几个……呃,那个……”
“是药膳。”我笑睇了她一眼,取过桌角的纸墨,“不过呢,这写方子倒是好说。若要做出来,我可是半点帮不上忙了。”
“呵,没关系,好在还有了萍儿在。”罗贞亦是笑了起来。
“萍儿?”我轻念了声,提笔的手不由微顿了下,随即笑道,“恩,萍儿的手艺便只三成也是足够受用的了。”
铺开纸墨,想了想,我提笔写下了几道简单的药膳,都是些固本益心的。还未待收了笔,蓦地,却忽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朗而熟悉的低笑声。
“呵,我没有打扰了两位姑娘的谈性吧?”
“王大哥,”罗贞已是站起了身扬笑唤了来人一声,旋即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微顿了顿,忽好似恍然想起什么般道,“啊,我突然是想起院里还有事等着自己呢,这儿呢就先回去了。”
话音尚未落了下,人已是轻笑着转身跑了开去,便连桌上写好了的几张药膳方子也没顾得了带上。
眼看着罗贞的身影飞快消失在了桥那头,我低头理了理桌上的笔墨,只间隙白了那个伫在一旁的傢伙眼,也没有多理会他。心中却是不由暗自嘆着气——只觉得与这样一个祸水在一起,日后自己定也有个头疼了。
那个傢伙倒似全没有半点所觉一般。见我不理,更是挤了过来再自然不过地凑坐到了我身侧,又抬手迳自倒了杯茶一口饮了个尽,长舒着气道,“呼……还是沐秋泡的茶最是清香芳醇又润腹清心了。”
有些好笑地瞥了眼那傢伙夸张里又似带了几分讨好的笑脸,我轻撇了撇嘴没有搭言,却也提过了壶从又帮他续了满杯。
只看这傢伙一身尚未换下的宫卫服饰,眼中更是布了红丝点点的样子,想也知道是刚刚自皇宫赶了回来。
——这些日子里,湛璟瑄每日都会悄自入宫守在他母后身边,入夜时更是会整晚留在了坤羽宫里。皇后的病情无疑是压在他心头的重石,虽然这傢伙从来都只是一副云淡风轻般的样子。而我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无谓地提及什么,与他独处一起时,两人只或默默相依又或偶尔笑闹地拌上几句……
湛璟瑄笑着将茶再次一口饮了尽,这方倾过身将头抵在了我肩上,静默了片刻,抬眸向我笑道,“沐秋刚刚是在写些什么?”
他说着,已探手取过了我手边的一摞纸举在眼前,并低声地念了出来,“ju花甜浆,灵芝荷包,肉骨粥,八宝鸡汤……唔……”
连着翻了几张,湛璟瑄微微坐直了身旋即又整个人倾身趴在了石桌上,只微抬了头两眼闪闪地望着我道,“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尝得到了沐秋的手艺呢?”
“怎么?”我探手夺过他手里的纸转而轻拍在了他头上,笑着道,“璟瑄兄是想亲口试试我的手艺?”
“呃……”湛璟瑄轻眨了眨眼,“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还是拒绝的好。”
“哦?”同样俯□贴在石桌上,我抵着他的头,双眼更是直对上了他一双透着红丝却依是湛然漆邃的眸子,“那么……”
“咳,”湛璟瑄轻咳了一声,苦着脸摆出一副可怜兮兮又心有余悸地样子,“怎么……也比不得沐秋当日奉上的那一碗药汤吧?”
“这个吗……呵,总是有机会要让璟瑄兄一样样全番试过了一遭的。”
“……为何我总有感觉,自己此后的日子会很是悲惨呢……”
……
两人笑说了一阵,湛璟瑄忽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凝眸似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提过一旁的毫笔在手中转了转道,“良辰佳色于眼前,我突是想到了两句诗来,却是要劳沐秋帮我续出了这下面的才好。”
“哦?”我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这傢伙又搞得什么鬼?
湛璟瑄却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也不多说,只背过了身去挡住了我的视线。顷刻,几笔起落,又向纸上轻吹了口气,笔一丢,双手平举着将那涂了龙飞凤舞般两行糙字的纸笺展开在了我眼前。
定定看了他一眼,我缓缓将视线自那一双满含笑意的星眸里转到了眼前的字上……稍刻,却是禁不住蓦地瞪大了双眼,“你……这诗……你……”
那纸上写着的赫然是六年前自己在崔家那冷僻一角的大槐树后所听到的一句——华院幽槐自合天,糙长风舒绕云屯。
“怎样?”湛璟瑄笑着握住了我哆嗦地指在他脸上的手指,“沐秋可有兴趣为我续出了这下面两句来?”
怔怔看了眼身前的傢伙,又转目看了看他举在手中的纸,再转向看了眼那个傢伙……来回几次,我深吸了口,终是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当年去到崔家的那个王爷是你?”
“呵……”没有答话,湛璟瑄轻笑了一声,只学着我的语气回道,“当年躲在槐树后的那个丫头便是沐秋?”
“你……”真的是这个傢伙。不,应该说‘原来’竟是这个傢伙。直到了这一刻前,我竟还一直都认定了那个人是湛璟璃的……
说不清这一刻除开了那分诧异心底还有的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几分的恍然又或有几分的欣喜,又或,只该嘆上了一声原该如此呢……
轻抿了抿唇,我睨了眼身旁那个已是笑弯了一双星眸的人,夺过他手中的纸笺抖了抖道,“那么这个,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了的?”
“这个啊,还好我曾是有与冷玄提到过。”
“冷玄……”我回想了想,那日在帅府里养伤时,自己确是念起并重又写下了这首诗。嗯……这样一想倒是记起,那时看到自己所写时,冷玄眼中确是一瞬而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原来他是早在湛璟瑄的口中听到过。我那时候还只道湛璟璃是全然不记得当年的一句随口所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