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贵客到访,有失远迎。”酒楼老板满脸堆笑,本就肥硕的身体,步履仓促,胸口有些起伏,这已经凉秋的季节,额头也出了些许的汗。
那来人忍不住皱眉,堪堪收回了要往袖口挪去的手,偏头看了眼随从。
“这东西可是你这里的?”说着,把什么东西扔到了老板的手里。
油腻的老板连忙接住,定眼一看,果断道,“这果子的确来自本店。”
这可是他从那西域厨子那里得来的,全京城也只他这里独一份。
在酒楼贩卖此物之前,他早就命人试吃过多次,保证绝无意外,才会拿出来,所以他也并不太过担心。
“把所有的此物都拿出来,以后只需专供我们一家。”为首的男子开口道,命人端来一个木匣子。
盒子打开,里过一阵金光,“啪”的一下便又快速的盖上。
酒楼老板睁大了眼,“是是是,这就将阿月浑子全部奉上!”老板连忙吩咐下人去取。
因为人挡着的缘故,余兮使劲抬头,也并未看清他们说的东西是什么,不过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
人来的快,去得快,很快酒楼又恢复了热闹,食客们继续大快朵颐,说话声也大了起来。
本就没什么兴致的余兮,刚要离开,便听得有人道,“想不到这东西这么精贵,这几粒可得拿回家去,给老婆子尝尝。”
那人从自己的身侧而过,余兮低头便看到了手里的东西,扯唇一笑,难怪。
竟是开心果,想不到这时候竟已经有了此物。
只是不知道,是宫里的哪位,看中了这东西。
不知怎的,余兮便想到了女主。
此刻远在宫中,秋沐沐一身茜色的交领大袖罗衫,宝蓝色襦裙,腰下一条青莲蔽膝,人正窈窈窕窕的伫立宫门口,看着前方远走的明黄。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那绷着的身体才泄了口气,语气冷冷地道,“回去。”
“是。”身旁的丫头,不敢抬头,对这位新任的婉仪,似是惧怕的紧。
坐在桌边的秋沐沐一脸的暗色,眼色阴沉地看着门口,那里早没了皇帝的身影。
她早知她的命运,入宫是迟早的事。可是真看到了皇帝的一瞬,也亏了她的教养,差点忍不住作呕。
想到他那大腹便便,一脸油光看着自己的样子,她就握紧了拳头。
自己却还要陪着这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巧言欢笑,更别提那些糟心的夜晚,她恨不得去死。
真不知道还能忍到几时。
“赶紧撤下去!”目光瞥到桌上的华食。
那老皇帝用过的东西,她半分没有胃口。
“娘娘,一直炖着的燕窝,奴婢给您端上来?”一旁的桂枝道,看着比另一个身形高挑,也精明了些。
看着自家婉仪点头,桂枝转头便推了一把梅香,便是方才那胆小的宫女,让她去取。
“娘娘,可别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奴婢看着都心疼。”
“呵...”秋沐沐冷笑,自家那对父母都不曾心疼自己,这一个新来的丫鬟,对自己能有几分真心。
若是从前跟在自己身边的还好,可她算个什么东西,皇后分下来的玩意儿。
看着她还算顺眼,才抬了她一等的宫女,也暂且的用着,还找不出什么错处,自己倒是上赶着往上贴。
“这么担心本宫,你可知本宫为何心忧?你又如何分忧?”秋沐沐侧过了脸,一双好看的眉眼,散发着摄人的犀利,看着眼前的宫女。
“这...娘娘如若不嫌弃,奴婢愿意为您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刚吓唬一下,便急着表态,到是看她到底能做到几分。
“入宫几年了,家中可还有些什么人?”
“托娘娘的福,奴婢三年前入宫,家中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年小五岁的幼弟。”
“是你自己的福分,牺牲了自己,也算给家人留些薄产。”
“娘娘仁厚,自是体谅我们这些下人。”
“可还和他们有联络?”
“奴婢不敢...”桂枝道,身子弯的更厉害,谁不知入了宫,便和家人算是断了,谁有那个胆子。
秋沐沐但笑不语,眼波流转,心情似乎比方才好了许多。
“那你便跟过来伺候本宫吧。”说着,广袖一挥,人已经起身朝内室走去。
擦了擦额头的汗,桂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总算是和这主子更近了一步。
恰巧梅香回来,便立刻抢过了汤水,狠狠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跟了进去。
太阳已经落下了大半,天色阴沉沉的,角落的叶子也跟着风,一阵阵地卷起。
门外的梅香缩了缩肩膀,忽然听见身后的动静,连忙转身,只见桂枝走了出来。
看见一直规规矩矩守在这里的梅香,桂枝“嗤”了一声,便扭着身子出去。
“怎么还不传膳,是让本宫饿死吗?”秋沐沐微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奴婢这就去。”俯首间,前面早不见了桂枝的身影,梅香赶忙小跑着去传膳。
方才的思绪顷刻烟消云散,再无暇去想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直到第二日,梅香才见到桂枝,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只是从那以后,主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尤其是在皇帝来过之后,也不再迁怒于他们。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让梅香都跟着心下放松了不少,以为终于有了太平日子。
只是没想到,意外总是来得这样猝不及防,让人躲闪不及。
“嘭”的一声碎响,从殿内传出,里头窸窸窣窣,似是桂枝安慰主子的声音,如以往一般,梅香退到了远处,不敢打扰。
“你果真亲自见过他了?”
“是。”桂枝低头,“奴婢早早的等在那儿,下了朝,便见到了。”
想到了那芝兰玉树的身影,穿上了朝服,又是何等的风光,秋沐沐的脸上闪过一瞬怀念。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说了这些,她以为这几月的暗自照拂,会让他有所动,那人不是最在意他的母亲吗?
在她得知他今年入场的时候,她便做好了打算,暗自派桂枝,在宫外找人对他们母子多加照料,只为今日之用。
对于那人的能力,她从来未有过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