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熟悉的对手

1950年10月15日~16日凌晨。

东北大平原上,一辆辆列车正在以全速往各自的目的地飞奔,而它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它们都驶往鸭绿江的方向。

337团急行军,连夜赶到了奉天火车站,并且他们也在太阳升起的前一刻,乘坐火车抵达了辑安火车站。

凌晨4:15分,天已经朦朦胧胧地开始有点亮,呈现着一种墨蓝色。

辑安火车站,列车都还没来得及完全停下来,就已经听到一道命令响彻整个火车站台:“所有人都有,5分钟整理装备,下车后立即在车站外列队集合!”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道车厢的铁门被打开,然后就是一阵阵嘈杂却有井然有序的声音传来。

“快快快!所有人手脚都麻利点,拿上东西就下车,其他的跑步的时候再整理!”早已收拾好东西并挂在车厢门口的江守城看到车内竟然还有战士在整理衣领,立马向里面大声喊道。

而听到连长的命令,八连的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跳下车,并在站台上列队。

“全体都有,休息,立正!各排清点人数!”江守城扫视了队伍一眼,快声说道。

“一排报告,全排56人,实到56人!”

“二排报告,全排63人,实到63人!”

“三排报告,全排54人,实到54人!”

“炮排报告,全排28人,实到28人!”

八连各排长一一报数。

“好,全体都有,向左转!”

瞬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全体都有,目标车站外广场集合!”江守城下达命令,然后小跑在前头,而八连的副连长米山则是跟在队伍的后面防止有人掉队。

辑安火车站的建筑风格和奉天火车站有点像,虽然规模相比较小了一点,但同样车站外有个大广场。

快步跑出车站,视野顿时豁然开朗,但是紧接着,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异常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

江守城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只见,火车站周围有许多用沙包垒起来的圆形工事,而工事内是一门门高耸的高射炮,它们的炮口都呈扇形各自对着不同的方向。

江守城向高射炮口所指方向扫了一眼,那是已经微蓝的天空,再看了看工事内已经开始严阵以待的炮手们,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立即向着队伍大喊:“快,所有人都加快速度,跑步前进!”

话音刚落,战士们都纷纷迈开腿跑了起来。

不多久,只10分钟的时间,337团三千多人就呈4列纵队整齐地站在车站外的广场上,并且很快,他们就跟着指引来到了驻扎的地方——鸭绿江边,辑安渡口。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阳光开始洒满大地,但此时此刻,这璀璨的阳光却出奇的让人难以感受到其中的温暖。

为了避免被美军的侦查机发现边防军大规模的调动,第一批集结在鸭绿江边的部队都被命令隐藏在树林之中。

而望着远处鸭绿江的波波磷光,梁友胜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同时感觉心情愈发沉重。

“营长,在这里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但梁友胜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继续盯着那绵绵江水,吞吐了一口烟雾说道:“清明,就算是在奉天蹬车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场仗……是不是能够不打。”

“……”

听到这句话,作为指导员的石清明陷入了一阵沉默,其实之前他也和梁友胜有一样的想法。自从西南解放后到现在,过上了一段和平的日子,终究是不舍得。

“谁都不希望打仗,但你我都清楚,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使命。”

“你说跨过这条江,还有多少人能够回来?”

“不知道,好一点有一半,坏一点的话……”

石清明没有把话说全,因为两人心里都清楚,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全部牺牲。

“战士们现在都怎么样?”梁友胜问道。

“一切都好,只不过很多人还都不知道,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了。”石清明回答。

“过了江自然都会明白的!”石清明继续面无表情再次深吸了一口烟,然后说道,“让战士们都做好准备,大部队集结完成,我们可能要第一批过江。”

“好,我待会儿去一趟炊事班,让老杨想办法给战士们加点菜。”石清明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去。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阵机械的嗡嗡声突然从远处的天上传来,并且听着越来越近。

梁友胜和石清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黑点正从远处的天边快速飞来,并随着声音不断放大。

“应该是美军的飞机!”梁友胜放下望远镜,眼眉低垂地盯着天上的黑影,然后命令道,“告诉所有战士,没有命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一定要掩盖好大部队的行踪。”

“好!”石清明答应一声,立刻转身转达命令去了。

而与此同时,辑安火车站高炮团的战士也已经发现了敌机来袭,纷纷把炮口对准了天空的黑影,只要对方敢下降到目标高度,他们立刻就会予以雷霆攻击。

时间来到了傍晚,夕阳西下。

因为快要入夜,美军的飞机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侦查。夜晚飞行,即使是再有经验的飞行员也非常容易出意外,更何况现在双方还没有正式交战。

而暂时没有了美军机的威胁,战士们也被命令从密林中走出,并被安排在一片大空地上席地而坐。

因为337团是一个加强团,人数足有3000多人,所以战士们都挤着坐,但还是能坐成一排排的。只见他们的前面是一个简易的讲台,讲台是上面还有一个老旧的扩音器。

战士们都不知道上级让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但他们对此并没有多想,因为炊事班已经把饭菜拿来了。

每人一碗小米粥配上点咸菜,两个玉米馒头,还有两个半个拳头大的土豆,这就是战士们的晚饭。

与以往相比,倒是丰盛了一些,能撑的起肚子。

炊事员们把晚饭发了下去,这时337团的团长也是适时上了讲台。

“同志们!!!”

气宇轩昂的三个字,让周围瞬间就陷入了一阵静谧,所有战士都不由得抬头注视着台上的团长。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就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虽然现在天差不多已经要黑了,但大家应该都还能看到,那条河……就是我们东北的国门,鸭绿江!而此时此刻,就在这鸭绿江的对面,他狗日的美国佬正在残害朝鲜的老百姓,还妄图把战火烧到新ZG来!”

“同志们,告诉我,我们能放任他们这么做吗?”

“不能!!不能!!!”战士们同时举手大喊,其声响彻天地。

“好!”团长感受到了磅礴的士气,肯定地点了点头,“同志们,在这里我要给大家讲一件事!那就是这美国佬啊……他压根看不起我们,为什么呢?”

“就一个理由,他说我们是土包子,装备差,根本就不是他美国佬的对手!他还说,只要我们敢出兵,就让我们血流成河!”

“这种话,大家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啊?”

“哈哈哈……”台下的战士顿时笑作一团。

因为类似的话语,他们已经听了很多年了,特别是那些从抗战时期就已经是八路军或新四军的官兵们,这种话真的不要太耳熟。

抗战的时候他们就被小鬼子称作“一群农民”,根本不足为惧,结果各种后勤运输线和大小据点被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搞得焦头烂额。

建国前三年那就更不用说了,那运输大队长自以为手拥数百万部队就口出狂言,说什么要在三个月内“阚平内乱”,结果现在只能带着残部在岛上苟延残喘地窝着。

而现在,他们又听到了这样的话,像这样傲慢的对手,他们简直不要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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