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小人的事件出现之后,事情的性质陡然一变,已经完全不可控制了。
玉柱当即停止了审问,带着老十六和董殿邦,去见老皇帝。
“巫蛊之祸,重现大内,好,好,好,好得很呐!”老皇帝倒没发怒,只是连说了四个好字。
老十六低垂着脑袋,脸色发白,心里直发毛。
真他nnd的晦气,怎么这么倒霉呢?
老十六伏低作小,熬了十几年,终于获得了老皇帝的信任,荣任内务府总管之职,他容易么?
然而,巫蛊之祸的出现,让老十六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这么大的事,总有人需要承担责任的!
董殿邦早就吓破了胆,进来行礼之后,就一直跪着,压根没敢站起来。
玉柱心里有数,老十六和董殿邦是无法指望了,这事还得他来收尾善后。
“禀汗阿玛,据太医所言,宣妃娘娘中毒过深,即使用了千年的老山参,也不过是拖延半日一日罢了。”玉柱很了解老皇帝的心思,故意这么说的。
老皇帝能坐上皇位,靠的是蒙古女人的支持。
但是,老皇帝登基之初,朝廷的大权一直掌握在太皇太后和鳌拜他们几个辅臣的手里。
老皇帝联合索额图等人,擒了鳌拜之后,太皇太后还想往他身边塞蒙古女人。
以玉柱的暗中揣摩,老皇帝真怕大内的蒙古女人太多了,会危及大清的江山。
这种忌惮,已经深入骨髓!
老十六的眼眸闪了闪,照玉柱的说法,显然是以宣妃的死为借口,趁机把宣妃身边的人,都灭了口。
只有死人,才不可能把巫蛊的邪闻,泄露出去。
老皇帝正在气头上,听了玉柱的建议之后,他也觉得灭口才是最佳良方,便摆了摆手,澹澹的说:“跪安吧。”
玉柱心领神会的行了礼,缓步往外面退。
老十六紧跟在玉柱的身后,也行礼退下了。
轮到董殿邦的时候,老皇帝却说:“你留下。”
董殿邦怕得要死,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两腿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但是,心里再怕,董殿邦也只得乖乖跪着,听候老皇帝的裁决。
“董殿邦,玉柱太忙了,甚少插手内务府的事务,是吧?”老皇帝面无表情的望着董殿邦。
董殿邦重重的叩首,颤声道:“回主子爷,宁寿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奴才死有余辜。只是,恳请主子爷,看在奴才愚忠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府里的几个小崽子吧?”
“董殿邦,大内之中,先是宣妃中毒,后又出了巫蛊邪事,总不至于是朕之过吧?”老皇帝冷冷的反问董殿邦。
董殿邦充满了绝望的情绪,他索性把眼一闭,颤巍巍的磕了三个响头,主动摘了顶戴,轻轻的搁到了地上。
就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董殿邦双手撑地,挺了几次,才勉强爬起,驼着背,步履艰难的往外面挪。
老皇帝宠信玉柱,老十六是老皇帝的亲儿子,这两个人肯定没事。
于是,腰杆子不硬的董殿邦,就成了替死鬼!
在大清朝,类似这种替死鬼的事情,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曾几何时,跟着老九一起干坏事的八旗子弟,很多都成了老皇帝泄愤的替死鬼。
而老九呢,顶多也就是被禁足一段时间,不多久,又放出来活蹦乱跳了。
一言以蔽之,想干坏事,也要们心自问:圣宠是否足够平事?
扎小人的事情,扩大化之后,后果异常严重。
宣妃薨了,她身边所有的太监、宫女和嬷嬷,都被杖毙了。
至于中毒的事情嘛,也被查清楚了,其实是,宣妃食用了未煮熟的扁豆。
宫妃中毒身亡,简直骇人听闻,御茶膳房里,也跟着失踪了不少人。
宫里少了伺候的人,选宫女的小选,也就随之提前了。
和选秀女不同,选宫女俗称“小选”,每年都要选一次。其职责是“供役使”,而不是侍奉皇上。
小选,由内务府会计司主持,选拔的对象是,上三旗下包衣之家,年满十三岁,不足十七岁的女子。
也就是说,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下的满洲、蒙古和汉军包衣之家的女子,只要符合年龄条件,都必须参加每年一次的小选。
在本朝,为了制衡满洲大族的势力,老皇帝故意从宫女里边,提拔出了好几个嫔位或妃位。
比如说,良妃卫氏、德妃乌雅氏、定嫔万琉哈氏等等。
其中,定嫔万琉哈氏,就是“吃席阿哥”老十二的生母。
选宫女,老皇帝指定了,由玉柱亲自主持。
老十二听说了消息之后,赶紧派人来递话,便宜坊烤鸭店,摆席宴请玉柱。
以焖炉烤鸭技艺独步京城的便宜坊考鸭店,始创于前明永乐十四年。迄今为止,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
玉柱心里有数,定嫔虽然出了头,晋升为娘娘的位分。但是,定嫔的娘家,万琉哈氏大家族,并未抬旗,依旧是上三旗下包衣的老底子。
也就是说,老十二的表妹或是表侄女,不想进宫当宫女,有求于玉柱。
老十二手握兵权,属于是少有的实权阿哥了,他的面子,玉柱还是要给的。
打发了报信的小太监之后,董殿邦双手捧着小选的名册,哈着腰来见玉柱。
得知董殿邦倒霉之后,德妃亲自出马,好说歹说,终于劝通了老皇帝,最终饶了董殿邦的一条狗命。
玉柱比谁都清楚,两个真正管事的内务府总管里边,老十六是潜伏很深的四爷党。
德妃既然出面救下了董殿邦,那么,照道理说,董殿邦应该算是十四爷党了。
然而,别人不清楚,玉柱却心知肚明,董殿邦名为十四爷党,实则还是四爷党。
在康熙晚年,若问谁才是顶级战略布局大宗师,舍老四其谁?
玉柱其实也有能力救下董殿邦,但是,玉柱的原则是,能不插手内务府的事务,尽量别插手。
年近七旬的老皇帝,疑心病也跟着越来越重了,玉柱又何苦惹来莫名其妙的猜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