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福尔摩斯带着阿加莎离开广场。
福尔摩斯本来想带阿加莎回华生的诊所,想了想,改变主意回贝克街。
在马车上,福尔摩斯跟阿加莎状似自然地说起莫里亚蒂,“那是伦敦大学数学系的教授,你怎会认识他?”
阿加莎撩起车帘,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有些漫不经心,“霍格博士三个月前在伦敦大学开设讲座,我当时以助手的身份跟博士一起在礼堂里。莫里亚蒂教授说他那时被博士的专业知识和风趣优雅的谈吐所吸引,并留意到我。”
福尔摩斯:“你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阿加莎将手里的车帘放下,歪头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含笑反问:“如果不是真话,他为什么要骗我?”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脸上神情严肃,语气凝重地说道:“如果他想追求你,留意到你的时候,就应该对你表示好感,展开追求。”
阿加莎当然不会认为莫里亚蒂教授是想追求她。
可是福尔摩斯的话令她觉得很有意思,“你觉得,我是以为他想追求我吗?”
福尔摩斯:“……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那个意思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知道,莫里亚蒂跟福尔摩斯是宿敌。
即使她并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斗智斗勇的,她看过福尔摩斯与宿敌同归于尽、一起跳山崖的故事,但她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是作者大大想封笔了,干脆草草弄个最后一案出来,给福尔摩斯制造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相爱相杀一起死了算。
毕竟,福尔摩斯死了就不用头疼下一个故事写什么了。
……但福尔摩斯确实令人头疼。
阿加莎看向福尔摩斯,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福尔摩斯天灰色的眼睛望向阿加莎,“你去完广场喂鸽子之后,忽然变得敏感。”
“因为我觉得莫里亚蒂教授不会无端出现,而你平时也不是那种看到我与别人说话,就跑过去打扰的。我能感觉到,你不想我与莫里亚蒂教授有过多的接触。”
阿加莎说这些话,其实不过是想诈一下福尔摩斯。
其实福尔摩斯表现得非常好,如果她不是穿越来的,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并不会觉得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之间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福尔摩斯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他看向阿加莎,年轻的女孩眼神明亮,像是期待着些什么。
”我确实不想莫里亚蒂教授与你有太多的接触,原因很简单,他是伦敦大学数学系的天才,又是一个哲学家,很健谈,是个非常理想的对象。他的兄长詹姆斯·莫里亚蒂在伦敦社交圈很有影响力,我怕你跟他接触过后,会觉得我乏味。”
阿加莎听得一脸懵,面无表情地看向福尔摩斯。
“我胡说的。”福尔摩斯见状,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
,“阿加莎,人类的五官总是很容易出卖他们内心的情绪。你平时通过观察别人的举止和神态,揣测他们的心思。可是你却忘了,别人也能通过你的一颦一笑揣测你。”
阿加莎:“……”
阿加莎木然着脸,心想可把你能的,但你揣测错了,你知道吗?
看样子,福尔摩斯跟莫里亚蒂之间真的是在交锋,但他不想说。
阿加莎才这么想,就听到福尔摩斯说:“约翰说你脚踝的伤口已经没什么大碍,你想回牛津街公寓了吗?”
阿加莎看向他。
福尔摩斯:“时侯还早,如果你想回牛津街公寓的话,现在可以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回牛津街公寓。”
马车停下,已经到了贝克街公寓楼下。
阿加莎坐在位置上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福尔摩斯,笑着问道:“夏洛克,你是在赶我走吗?”
福尔摩斯与她对视着,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你心里一直很清楚,只要你想留在贝克街,我是永远都不会赶你走的。”
阿加莎:“那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打算离开贝克街公寓呢?”
“相信哈德森太太会非常高兴的,迟晞小姐。”
福尔摩斯摸出雪茄在手里把玩,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语气有些无奈,“只是我得向你说声抱歉,因为我最近不能在贝克街住了。”
事情听起来好像很突然,可细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突然的。
福尔摩斯干什么事情都是出其不意、无法捉摸的。
阿加莎对他最近不能在贝克街住的事情不表示任何惊讶之情,甚至有种已经麻木了的感觉。
因为他做事从来不需要向谁交代。
阿加莎眨了眨眼,“哦”了一声,语气凉凉地说道:“是因为今天做化学实验把公寓炸毁了吧?放心。就算你不在贝克街公寓住了,哈德森太太也还是会让你赔得倾家荡产的。”
福尔摩斯闻言,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笑声停下,天灰色的眼里扔蕴含着笑意,那是阿加莎很少见到的模样。
福尔摩斯说:“你以前为我存过委托金,我有多少财产没人比你更清楚。最近半年又侦破惊动几国的诈骗案,报酬并不低。不会倾家荡产,我赔得起。”
阿加莎不想再在车里待着,皱着眉头,下巴微微扬了下,有些娇纵的模样,“扶我下车。”
福尔摩斯莞尔,下车将她从马车上扶下。
维克哈姆拿了拐杖给她,“杜兰小姐,您的拐杖。”
阿加莎轻声道谢之后,杵着拐杖上楼了。
福尔摩斯看着那个米白色的身影走进楼里,目光并没有移开,只是淡淡地吩咐维克哈姆,“你在这儿等着。”
维克哈姆:???
福尔摩斯双手插在兜里,跟他说:“替我送杜兰小姐回牛津街。”
维克哈姆神色惊讶,“福尔摩斯先生,您不亲自送她回去吗?”
福尔摩斯摇头,“
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对了,麦考夫最近在忙什么?”
麦考夫在忙什么?
维克哈姆忍不住撇了撇嘴,心想老板除了忙国家大事,就是忙着在杜兰小姐面前捞你啊,奈何你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维克哈姆觉得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跟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先生,杜兰小姐是你带回贝克街养伤的,现在她要离开回牛津街,嘴上不说,心里也肯定是希望你能亲自送她的。”
福尔摩斯一怔,似笑非笑地看了维克哈姆一眼,问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维克哈姆:“……”
维克哈姆不敢,但想到平时杜兰小姐什么事情都念着他们,出去玩也不忘记给他们带点小礼物的那份心意,维克哈姆豁出去了。
维克哈姆挺了挺胸,大胆开麦,“福尔摩斯先生,作为一名合格的绅士,理应有始有终。”
福尔摩斯扬了扬眉,被他拿在手里的雪茄被点燃,猛抽了几口雪茄之后,将雪茄塞给维克哈姆,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楼里。
阿加莎已经到了三楼的公寓,她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本来就打算离开牛津街的。
她的物件并不多,稍微收拾,就已经收拾好。
福尔摩斯上来的时候,阿加莎正在向哈德森太太道别。
哈德森太太有点不放心,但阿加莎要走,她也不能勉强,于是拉着她,事无巨细地叮嘱她一些事情。
福尔摩斯看得有些莞尔,“哈德森太太,贝克街到牛津街步行只要一刻钟,你要是想阿加莎,随时可以去看她。”
哈德森太太瞪了福尔摩斯一眼,将阿加莎放在门边的行李塞给他,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阿加莎忍不住笑,拉着哈德森太太的手,声音有点爱娇,“哈德森太太,我们肯定会常见面的。”
哈德森太太于是不再耽误阿加莎和福尔摩斯的时间。
福尔摩斯将人送回牛津街公寓,阿加莎的公寓在三楼,一室一厅,被布置得简洁又不失温馨。
阿加莎让他将小行李袋放在沙发旁,慢慢地走进厨房去倒了两杯水出来。
出来的时候发现福尔摩斯站在客厅的窗户前,他正靠着窗户打量楼下的人和景物,眉头微皱着,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
阿加莎没有走近他,只是将两杯水放在厨房跟餐桌之间的吧台前,安静地打量他。
福尔摩斯察觉到阿加莎的视线,回头,有些奇怪,“怎么了?”
阿加莎指向吧台上的水杯:“喝水吗?”
福尔摩斯走过去,将杯子里的水喝了大半,阿加莎还在打量着他。
他将杯子往旁边的吧台一放,有些莞尔,“在看什么?”
阿加莎瞅着福尔摩斯,笑了,“就看看没有心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福尔摩斯想说些什么来辩解,让她别多心。
可是不等他说什么,阿加莎又问:“跟华生医生秘密商量好了吗?”
福尔摩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说什么?
出门前贝克街二楼公寓爆炸了?_[(,你不让我进去看,肯定有问题。不是你在公寓里做实验操作失误导致的,是有人故意炸了你的公寓。”
阿加莎一只手扶着吧台,她没有看向福尔摩斯,只是垂着那长长的睫毛,轻声说道:“虽然我认为老卡特赖特经过了小树林的事情之后,会蛰伏一段时间,那并不意味着他身后的势力选择蛰伏。如果是造神,他们就会神化他们所做的事情,但凡从中阻挠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妨碍他们心中正义的人,并不只有我,还有你。”
福尔摩斯觉得有点危险。
阿加莎太聪明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她。
好像解释很徒劳,但福尔摩斯还是试图解释,“跟老卡特赖特的事情未必有关系。”
阿加莎步步紧逼:“那你是承认自己或许遇上危险了?”
福尔摩斯:“……”
说实话,并不是那么想承认。
阿加莎看着他,转身走向客厅,可她大概忘了右脚踝上的伤,伤口因为猛然使力而感到疼痛,她倒吸了一口气,脚下顿时踉跄不稳。
福尔摩斯见状,连忙伸手扶她,却被她顺势拉倒,两人倒在沙发上。
姿势不太雅观,他在下,阿加莎在上。
而且因为害怕阿加莎会不小心碰到脚踝的伤口,又害怕她的头会碰上旁边的茶几,他一只手将阿加莎的脑袋往他怀里按,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身……两人现在就是紧贴着,该相贴的和不该相贴的,都贴得严丝合缝。
阿加莎从他的怀里抬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他,忽然笑了。
她并不打算从他身上移开,双手交叠在他的胸前,“夏洛克,你是懦夫吗?”
窗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室内变得昏暗,而那股淡淡的花香又开始笼罩着他。
福尔摩斯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一个梦,梦里只有他和阿加莎,在那个梦里,他也是这样被花香笼罩着,行尽各种荒唐事。
他的眸色变深,望着阿加莎,低沉的声音有些微哑:“我怎么是懦夫了?”
“你崇尚冷静理智,视感情为负担。你心里喜欢我,在意我,却不敢承认面对。”
阿加莎微笑着从福尔摩斯的怀里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着说:“所以你是懦夫。”
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