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安殿,年逾五十岁的天威帝躺在软榻之上,他的手中,拿着大臣们的折子。
贴身内侍曹公公侍候在身边。
天威帝虽然己经是年近五十了,但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最近龙体不佳,气色看起来大不如往日。
此时,他一身明黄色的长衫,随意的套在身上,软榻之上,也放了厚实的毯子盖着。
时不时的,他会轻轻的咳嗽几声。
门外,寒风乍起。窗子外面,几许冷风钻了进来。
“皇上,您该休息一下了。”曹公公看看时辰,劝起了天威帝。
天威帝身为天子,为天朝可谓是鞠躬尽瘁,就算是身在病中,也依然心系朝堂。
天威帝将手中的折子,狠狠的摔在了小几之上。
脸上的怒气,不由的燃起了几分。
曹公公虽然看出有异,却不敢多言。
“皇上,悦贵妃差人送来了山梨琵琶粥,说最是清痰,您要不进点儿?”
天威帝长叹了一声。
“再好的粥,又怎比梅妃的山楂雪梨鸳鸯粥?”
曹公公禁声,不再言语。
“你看看这个……”
天威帝随手一挥,将刚才自己看过的折子,扔到了曹公公的手中。
曹公公忐忑,他是内侍,怎敢看下臣给皇上上的折子。
“皇上,奴才不敢。”
“朕说让你看,你就看,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天威帝龙颜不悦。
曹公公只得打开,看了几眼,这一看可不打紧,当时,他的神色便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个四品言官刘振的折子,他竟上奏天威帝,要他对无圣旨私自入京的五皇子苏子墨从重处罚。
天威帝见到自己十五年未见的亲生儿子,正是高兴之时,这个刘振竟是不知死活。
“皇上,不可处罚五皇子啊,他可是一片孝心,十五年未见自己的父亲,任哪一个做儿子的也放不下啊。”曹公公此语一出,正中天威帝的心事。
他老了,快五十岁了。这些年,他越发的思念从前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儿了。
原本,苏子墨无旨回京,确属不对。但是,这天朝是天威帝的天下,他说对便是对的。
那刘振,定是受了别人的挑唆,才敢如此不揣圣意,惹得天威帝的不满。
现如今,天朝朝堂共分三派,一派是以宰相周明镜为首的南派,另一派是以太尉上官政为首的北派,中间还夹杂了一派以兵部尚书李见春为首的清流。
这三派,共辅天朝。为朝政时而剑拔弩张,时而又一团和气。在天威帝的平衡之下,这些年来,倒是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儿。
刘振入朝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在朝中根基不深,一直坐在四品言官的位置上。平时很少发言,现在,在苏子墨回京的这件事情上,他倒是跳出来了。
“皇上,昨个儿,奴才不小心说漏了嘴,说皇上惦记梅娘娘的山楂雪梨鸳鸯粥,这话让五皇子知道了,今个一早儿,五皇子就亲自下厨熬粥,说,要给皇上做一碗独属当年回忆的山楂雪梨鸳鸯粥呢。”曹公公的话有点儿多了。
天威帝的脸上,荡起了一抹的笑意。但是他嘴上却是责怪了起来。
“堂堂一个皇子,竟然下厨熬粥,成何体统?”
曹公公看天威帝的脸上出现了笑意,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这天下还是天威帝的,要不要处罚五皇子,他说了算。
“朕听说,那个叫刘振的,膝下只有一个儿子?”
曹公公点头:“回皇上的话,刘大人生了五个女儿,好容易才捞了一个宝贝儿子,那刘公子今年刚满十三,平素里刘大人对他宠的厉害。”
天威帝的眉头一皱。
“都十三岁了,该为朝廷出力了,传朕旨意,刘振这些年,为天朝鞠躬尽瘁,实属不易。朕感念他一番忠心,封刘公子为九品外委,随袁玉玄为国出力去吧……”
曹公公一惊,登时缓过来了神。
袁玉玄将军乃天朝大将,一直驻守边城,为天朝看守西大门,现如今,天威帝遣那刘公子去往边城,这不明摆着是不满意刘振的上奏吗?
你让我罚我自己的儿子,我便把你的儿子遣往边城,也让你尝尝父子分离的滋味。
天威帝这不是明摆着护犊子呢。
“皇上天恩,刘大人肯定高兴……”曹公公附言。
“再加一句,无朕圣命,不得回京。”天威帝起身,随口吩咐。
想来,这刘振怕是要后悔死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在天子面前当差,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圣心行事。他眼力劲儿差点儿,受人蛊惑,这该是他应受的惩罚。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入内,他的手中,端了一碗粥。
那粥还冒着热气,山楂的香味扑面而来。
“皇上,五皇子给您熬了一碗粥,他说,让您先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曹公公近前,接过了粥碗,递到了天威帝的手中。
“皇上,这粥真清香。”
天威帝忍着内心的那股子高兴劲儿,小抿了一口。
“还真有点儿那个味儿,到底是差了点儿火候。”
“皇上,五皇子说了,让您多提意见,他一定要给您熬一碗当年那个味儿的粥呢。”这小太监,也是极会看眼色说话儿的。
现在,天威帝喜欢五皇子,他们尽量的拍着点儿马屁。
“小曹子,更衣,朕要去看看这堂堂的五皇子,是怎么钻厨房熬粥的。”天威帝对五皇子的那份喜爱,不由的从脸上表现了出来。
“是。”曹公公应声,给天威帝拿来了一套便服。
接着,曹公公冲着刚才那个送粥过来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顺势退了下去。
后宫的一处小院内,苏子墨正围着炉子,小心的将锅放在炉子上,手里面还拿着蒲扇,一个劲儿的扇着。
苏子墨的脸上,尽是炭灰。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之感。
他随意的用手擦了一把自己的脸,继续扇起了炉子里面的火。
宫女过来,说道:“五皇子,这些粗使的活计,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您在一边儿指挥着就好。”
苏子墨挥手,答道:“不用,这事儿我做的习惯……”
“可是,您是皇子,是千金之躯……”宫女忐忑。
苏子墨到底是皇子,这些活儿,真不该由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