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叫蛇仔明,是个盗窃惯犯。”
孟超指着录像画面上的人影道。
张国义直接将遥控器递给他,让他可以更好的解说。
“这件事本来和我无关啊,我又不是杂务科的,出现这种事也不是我的责任,那天我只是在分局值班,监控室的同事突然叫我过去,说是看到了细思极恐的一幕。”
“我来到监控室后,我同事将画面回放,就是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一幕,这厮明明被关在拘留室好好地,寒衣节的晚上突然犯了花痴一般,对着空气又搂又抱。”
“原本拘留室的门是关着的,那天不知道怎么就开了,这厮从里面跑出来,在走廊上就这么对着空气自说自话,还对着空气亲嘴,被隔壁拘留室的人看见都觉得他犯了神经病。”
“再后来,他就从画面中消失了,消失的地方在这边。”
孟超指了指拘留室走廊尽头的一扇木门。
那边已经超过了监控摄像头的范围。
张国义冷着脸转向一边,对耸搭着头侯在一边的深水埗分局局长阿信警司问话,“这木门背后是什么?通向哪里?”
阿信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脸色难看的解释道:“这木门后面其实是一件空房,是我们分局平日放杂物的,不过早先时候这里是一家皇军俱乐部,里面自杀过很多人,后来就空闲了,平日这扇门都是关着的,我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开了。”
椭圆形会议桌周边的人思绪各异,从目前的线索看,是这个叫蛇仔明的惯犯意外闯入杂物间,将里面的东西惊动了,或者说是故意放出来的?
张国义继续问道:“那蛇仔明呢?”
阿信脖子缩了缩,回道:“死了,变成了一堆灰尘。”
现场的其他人再次互相望了望,一脸的难以置信。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变成一堆灰尘?这明显是不符合常理的,但是若扯上灵异事件,那又很合理了。
所以现场无一人吱声插话,坐等亲历者继续讲述。
张国义显然事先被汇报过一次,知道大概的事情经过,此番只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笼一遍,看看能不能集思广益,将里面的疑点找出来。
这样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接下来你继续说。”
张国义的目光又回到孟超身上。
孟超吞了一口唾沫,举手道:“长官,我能不能抽一根烟?”
“我一紧张思路就容易卡壳,抽烟时状况才好一点。”
张国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瞬间,会议室又响起了几声打火机声响,其他人早就被这诡异的气氛憋得慌,也跟着蹭一下便宜。
此次张国义还要仰仗现场的这些人帮忙解决麻烦,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孟超吸了一口后,沉思了片刻,继续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警局里面消失?所以我当时就叫了几位在局里值班的同事,一起找,当时的时间是凌晨,偌大一个警局,我们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硬是没有发现人,不过那间杂货间没人敢进去,都知道里面不吉利。”
“我们本打算等天亮后,人多一些,在一起闯进去看看,没想到天亮后这家伙主动出来了。”
孟超瞪着一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悚之色,用夹着香烟的手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继续道:“我当时就大声呵斥他,昨夜去哪了?是不是打算越狱?”
“这家伙当时的脸色十分不正常,白的吓人,哭丧着脸,比我现在的模样还丧,我当时将他带进我的办公室想要好好审问一下,结果这家伙一开口我就愣住了。”
下面有人忍不住催问道:“他说了什么?你能不能讲重点啊。”
孟超道:“他说他已经死了。”
“什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没发觉异常?”
孟超狡辩道:“我怎么发现?当时他和真人一样,就是脸色有点不对劲,他说他是死人,我们自然不信了,对了,当时我的上司齐姐也在现场,不信你们问问她。”
深水埗分局的另一位主角陈家齐也站出来。
她看着有点像一个小号的程佳慧,短发,不过骨架不大,外形看着有些瘦小,身高不足一米六,但是行事风格颇为大胆和果敢,是孟超的领导,级别和苏浩一样也是督查。
不过她肯定没有苏浩年轻,看面相约莫在28岁左右。
警局的女警不管模样怎样,长得是否清秀,一般都是女汉子做派。
陈家齐大大咧咧道:“我是早上过来上班才发现孟超有些不对劲,于是就追进来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就看见他们两人躲在办公室中。”
“蛇仔明当时确实说他已经死了,我也不信,于是就让他证明一下看看。”
“当时时间接近上午九点半,外面太阳也出来了,孟超说鬼怕阳光,直接将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然后那个蛇仔明就疯狂地大叫起来,浑身发抖,然后整个人就一下子气化了,变成灰烬前喊了一声让我们千万别去那间杂物室,最后在原地变成了一堆灰烬。”
孟超在旁边点了点头,“当时我们两人都在场,亲眼所见,后来局长说要亲自提审蛇仔明,也看到了那堆灰烬。”
现场有人插话道:“这么说,肯定是那间杂物间有问题?为什么之前没出事,偏偏寒衣节当晚出事?”
局长阿信咬牙切齿的对着孟超骂道:“都怪这个扑街啊,寒衣节当晚,我让他买一些纸人回来烧给皇军……哦不对,是烧给之前在俱乐部内自杀的那些小日子,也不对,是烧给那些阴魂,就是为了让它们不要捣乱,没想到这扑街将事情办砸了,当晚不仅烧了几个女纸人,还烧了一些男纸人。”
“许是下面的人感觉受到了侮辱,这才出来捣乱的。”
孟超连连叫屈道:“局长,你冤枉我了,你让我务必买够十个纸人,可寒衣节当晚那些红白喜事铺子生意好得很,被人买空了,我只买到了两个女纸人,没得法就另行凑了八个男纸人。”
“要怪就怪店铺老板,他说现在风气变了,下面的人不仅喜欢女人,说不定更喜欢男人啊,我还买了纸扎的水果手机,还有小奔驰和洋房,绝对没有贪污一分钱。”
曹达华插话道:“阿信局长,伱是说因为烧错了纸人,所以下面的阴魂感觉受到了侮辱,这才出来捣乱?你们分局每年都烧纸人吗?”
阿信回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至于烧纸人这是我们分局的传统,这么多年来,每年的清明节(公历四月五日左右)、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寒衣节(农历十月初一)三个节日都有烧的,比伺候我爹妈还勤快,谁知道这次下面的人出了错?”
孟超在旁边狡辩道:“局长,真不是我的错,我就那天碰巧在局里值班而已。”
阿信大声嚷嚷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孟超将心一横,偷偷瞅了瞅上首的张国义,争辩道:“你是局长,局里发生任何事你都有责任,关键时刻你就应该将所有责任揽下来,这样才能服众啊。”
孟超如今只是一个高级警员,听张国义的意思,他的职位未必保得住,现在只能祈求能让他提前退休,好歹能领一份退休金,既然位置都保不住了,当然也就不那么怕阿信了。
何况这次死了好几个人,总要有人担责。
他觉得阿信局长估计会被撸。
阿信的肺快被气炸了。
此刻一屋子人都看着他们,他这个局长的处分还没落下来呢,下面的人就敢顶他了,哪有下属让领导背锅的?
活该一辈子当个警员啊,这次若是能成功渡过此劫,他保证让孟超好看。
真当能做到分局局长的人上面没有一点人脉关系?
阿信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节,“你没错?我看你平时本分才让你去买纸人,结果你办砸了,你当晚在局里值班,这个蛇仔明是你抓进来的,为什么他能从拘留室内跑出来?你是不是失职?”
“我最多是一个监管不力,识人不明的责任。”
孟超既然得罪了老领导,此番一不做二不休,顶嘴道:“事发前,有一个红衣和尚就来分局找过你,让你小心寒衣节阴魂闹事,结果你压根没当一回事,若你当场请那位和尚帮忙超度一下,提前做一场法事,说不得就没有后来的事。”
阿信当场跳了起来,“你胡说,哪来的什么老和尚?”
“怎么没有?我在监控室查看录像时,看见过老和尚和你对话的视频。”
“老和尚的话也能信?”
“你看,你一面抵制风景迷信,一面又让我们下面的人好好烧纸,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两人当场在会议室中争吵起来。
明显是为了互相甩锅,推卸责任。
“闭嘴。”
张国义大吼一声,重重拍了一下桌面。
“你说,老和尚当时和你说了什么?如果敢骗我,我将那段监控录像找出来,然后请会唇语的专家来,到时候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
阿信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比鬼还难看。
他嘴唇哆嗦了两下,声音低沉道:“是有个老和尚提前过来找过我,不过那人我认识,是我当年刚入警务系统时的一个同事,而且还和我发生过一段小矛盾,后来他莫名的离职出了家,我以为他是路过,过来讽刺我的。”
“他当场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我们深水埗警局风水特殊,下面用法阵封存着一些东西,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法阵的威力越来越弱,说不得会在寒衣节出事,让我们花钱再请他们来继续加固下法阵,而且开价好几十万,我当时以为他拿这件事在要挟报复我,所以就将他轰走了。”
阿信的话说完后,全场肃然。
事情的来龙去脉越来越清晰了。
其实深水埗分局当年直接设立在一栋皇军俱乐部的旧址上面,里面经常有怪事发生,年纪大一些的老警员都知道。
此刻法阵松动,被封印的东西集体跑出来,无视分局里面的皇气,想必也是来势汹汹啊。
而且还是一大群。
这场仗,难打了。
而且还是一群被封印了几十年的阴魂,想必一个个厉气冲天。
当场,会议室的各分局杂务科警员就有了开溜的小心思,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你继续说后面的事,你们的责任等事情结束后我自然会一一追究。”
张国义看了阿信一眼。
阿信指了陈家齐一下,“接下来的事她清楚,让她说吧。”
陈家齐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思索了一下说道:“蛇仔明的事结束后,分局里面又出现了一件怪事。”
“我们分局内部的停尸间里面正好有一具女尸,法医放在里面检查取证的,没想到那女尸活了,见人就咬,好在她被绑住,我们一时间也拿它没办法,只得将停尸间锁起来。”
“后来,有人看到分局的拘留室走廊上多了一个身穿黑斗篷,青面獠牙的陌生人,有人上前搭话,结果……结果被他一把拧住脖子提了起来,他张开嘴,凑上去就咬,我们的同事当场吓坏了,有人掏了枪,打在他身上结果子弹透体而出,就好似穿过了一团烟雾。”
“再然后不知道有谁大喊一声有鬼啊,分局所有人都跑出来了。”
“好在里面的鬼没有追出来,我们的人在分局外面设立了警戒线。”
陈家齐说完看向所有人,“事情基本上就是这样。”
张国义痛苦的悟了悟额头,补充了一句,“当时深水埗分局的拘留室内还囚禁着七八个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死了。”
“这段监控录像在我手里,由于过度敏感,所以我就不拿出来播放了。”
会议室的众人当下明白了,这次事故原先他们收到的信息是死了几个人,如今看来,至少死了十多人。
只是被隐瞒了一部分。
会议室中唯一的一位非体制内人,也就是道教协会请过来的钟发白道长开口道:“能不能看一下用手枪打那位厉鬼的录像?”
“这段可以看。”
张国义用遥控器继续播放了下一段录像。
场景还是在深水埗分局的囚禁室走廊内,时间是白天。
边缘处的一位警员好似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声挥手呵斥,然后他整个人就直接飞了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向前拽过,最后人被禁锢在半空中,双脚乱瞪,脖子向上扬着,脸上表情十分痛苦。
这个过程只是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戛然而止。
最后他被当做破麻袋一般扔在地上。
而他前面的空间中空无一物,就好似他全程在自导自演,自己飞了过去,自己蹦了起来,自己双腿离地,然后自己痛苦的嗝屁了。
然后就是一群人涌进走廊,疯狂开枪的场景,最后是这群人作鸟兽散的画面。
看到这一幕,会议室的众人再次吸了一口冷气。
监控摄像头中拍不到的那个东西,恐怕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那只厉鬼,这是厉鬼吗?
这也太厉害了。
难道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家伙?
嘶……
这些人心中顿时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