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芜收回视线，柔顺的发丝从她白皙的指尖划过再落下。
光点：【又死了……】
“自杀。”归芜强调。
连带着她的遗物一起，在这个世界湮灭。
那是一个大半生都活得混乱无望的少年，但最终却活得充实，只因为他的人生中多了一个女孩。
那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少年，但他会背《归去来兮辞》，只因为他的女孩子的名字取自于此。
那是一个连自己都不太会照顾的少年，最终却学会了照顾他的女孩。
明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可一对上女孩子，眸子里的认真连遮掩都遮掩不住。
明明脾气是不太好的人后来却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或许每天都在等待着娶走女孩子的那一天。
或许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不警惕，给了自己那个父亲用他威胁她的机会吧。
最终女孩子离开了他。
黑暗中的人失去唯一的光明，就仿佛生活失去了希望。
选择消失在没有女孩子的世界里似乎是很能被理解的事情。
“还走不走啦？”归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耐烦。
【额……】光点有点心虚，【下个位面，您，您小心点啊。】
“快点！”归芜嫌弃光点磨磨蹭蹭。
……
少女看着自己，就明白了为什么光点一副犹犹豫豫心虚得要死的样子。
在到了这个身体的一瞬间，阴沉的心情就席卷而来。
不过光点真的担心得太多了，归芜能感觉到自己适应良好，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
冬雪飘扬，覆盖在庄严华贵的建筑物上，令人肃然起敬。
“光明神在上，教皇仁慈，没有将你打入大牢，您应该感到知足。”
守门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台阶下的人，带着说不出的滑稽的悲悯，“但是仍然留在日神座下侍奉神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希望您能知错则改，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伊诺克看了守门人一眼，往日他脸上似乎是谄媚的——他似乎也没有怎么留意。
往日他不曾留意的人，如今却能在他面前，眼中带着鄙夷。
为什么？
他错了么？
伊诺克看着自己的手，两秒后，他转身离开。
“那是日神座下第一骑士吗？”路边有人低声疑惑地问，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是怎么了？”
“什么日神座下第一骑士？”另一个人脸上出现厌恶，“前日神殿里有人说了，伊诺克体内出现了黑魔法，日神座下骑士长的位置怎么能被这样的人占着？这才是他应得的结果。”
“我说怎么回事，还以为我认错了！”问的人惊呼一声，“伊诺克的头发……原来是背叛了日神大人！”
“这样的人，便是留在光明神殿，都是玷污了神殿……”
“欸。”另一个人的注意力忽然被转走，“那是……维利亚殿下？！她怎么出来了？”
伊诺克慢慢地向前走，仿佛听不见周遭的吵吵嚷嚷。
忽然他眼前出现什么，他抬头看去。
明明是轮椅，边边角角却都是华丽又精致的纹路，藏蓝的的轮椅四周还耷拉着一颗颗嵌在银坠里的小宝石，慢慢地晃荡着。
这样华丽的轮椅，却不及上面的人儿万分之一引人注目。
少女一身衣裙不长不短，堪堪遮住双腿却不会落地，身上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衣服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住，月白（ps：是浅蓝色不是白色噢。）色的长发温柔地散落着，配上那张白皙得过分的脸庞，在这冰天雪地间让人看着无端又多了几分冷意。
额前的配饰钱嵌的浅蓝宝石仿佛将月华都收敛其中。
少女看起来柔弱又纤细，却不会让人小看，温柔的目光反而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尊敬之情，将她高高至于神座，顶礼膜拜。
她也有这个资格。
“维利亚殿下。”伊诺克对上少女的目光，心尖无端一颤，单膝跪地，一手放在心脏前，微微低头，对她致以最高的礼仪。
“日神抛弃了你。”维利亚轻声道，“伊诺克，这些年你对光明神殿的付出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如今，日神不要你，你可愿，来侍奉月神大人？”
伊诺克怔住了。
周遭的人也怔住了。
“你可愿意？”维利亚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人的视线，微笑着看他，“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主动背叛，月神将用不弃你。”
轮椅后跟着的一个神殿侍女忽然颤了一下。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伊诺克微微睁大眼。
“伊诺克，”维利亚轻声道，“还是说，你要彻底离开光明神殿？”
“我体内产生了黑暗魔法。”伊诺克的声音放轻了。
“是啊，他竟然有黑暗魔法！”周遭的人也回过神来，“维利亚殿下这是做什么？”
“维利亚殿下是不一样的。”另一波人忽然说话，“月神在上，黑暗魔法并不可控，这些年伊诺克大人为光明神殿付出了那么多！”
维利亚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伊诺克，你没有恶意。”
“月神在上，她愿意救赎每一个像她一样身处黑暗的信徒。”少女的声音缓缓传到众人的耳中，“只要你还心向光明。”
“塞勒涅愿意救赎每一个心向光明的人。”少女的声音飘渺得不似真人，如九天之上的神，让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月神在上。”伊诺克俯下身。
周遭的人也纷纷跪下，化身为最忠诚的信徒，“光明神在上，月神在上。”
轮椅后的两个神殿侍女也俯下身来，只剩轮椅上的少女，带着温柔的笑意，扶起了眼前的人，“伊诺克，送我回去吧。”
伊诺克抬头，对上少女的眼睛，那双眼睛似透彻似深邃，他一下子愣住。
“伊诺克？”
“是。”伊诺克一下子回归神来，站起身，推着少女往来路而去。
“丽萨。”
“殿下。”身后一个神殿侍女再次弯身。
“准备一下，给伊诺克疗伤。”
“是。”
伊诺克慢慢推着轮椅，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