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静禅师还是德清的晚辈,又如何能敢去登门挑战潜虚子?何况儒释道纷争千余年,最终都走向了三教合流的万宗归一之路。
三家既有纷争,更有合作,但向前朝的全国性大论战,早已没有进行,自然更没有毁道灭佛之事发生。
“阿弥陀佛!”源静禅师念了声佛号,这才说道:
“三十年前的秀才,而今面目现如来。
元知三教本无异,走入千山唤不回。
僧衲西风囊有锦,禅心明月镜无台。
我闻空谷脊梁硬,多得名流青眼开。”
“福生无量天尊!”白玉瞻也念了声道号,附和道:“大师所言极是,我教向来主张:‘道释儒门,三教归一,算来平等肩齐’。”
源静禅师也是一脸慈笑,不住点头,接口道:“道分天地,万化总归基。佛在灵山证果,六年后、雪岭修持。儒家教,温良恭俭,万代帝王师。道传秘诀,佛流方便,忍辱慈悲。大成至圣,岂辩高低?都是后学晚辈,分人我、说是谈非。休争气!三尊一体,瞻仰共皈依。”
这一僧一道就此开始大唱三教合一论。
说什么“道释儒流都勘破”。
说什么“道释儒宽,通为三教户”。
说什么“道释儒三教,名殊理不殊。参禅穷理,只要抱本返元初”。
……
听得众人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般多的诗词高唱儒释道三教合流的。
做了半天看客的张介宾、李应试二人,也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这和尚道士说的话我都懂,这么感觉里面有玄机?”李应试问道。
“当然有玄机了,叫你不多读书。你以为他们是在说自己的理论么?都在引用前人观点。不过那老和尚可真够无耻的,怕了潜虚老人,就开始吹捧起道家来。”
张介宾先是略带嘲讽之意,点了一下李应试读书少,接着想起什么,不由嗤笑起来。
“他二人都在高唱三教合一,怎么就说是吹捧道家呢?”李应试不解的问道。
“因为啊,他们二人所说的话,都是历代道人的言论,这不是吹捧是什么?”张介宾解释道。
李应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许久才说道:“前些年,锦衣卫估算了一下大明二京十三司儒释道势力,结果你道如何?”
“怎么?”
“我的乖乖,天下佛寺达十万,道观三万,而儒庙不足两千之数。若无官学、私塾,根本不能与释道相比。”李应试咂舌道。
张介宾闻言也是皱眉,问道:“天下真有十万佛寺,道观也有三万?”
“当然,只多不少。”李应试肯定道:“就宛平一县,就有寺二百一十一座,庵一百四十座。放眼天下,你就知有多少寺庵了。”
“十万佛寺的话,那得有多少和尚,多少尼姑?我记得朝廷批给的度牒是有数的吧?”张介宾很是惊讶,想到度牒一事,又问道。
“对,朝廷批的度牒,全国应该只有四五万和尚,三万道士。可实际情况却是这十倍,甚至是百倍。”李应试说道。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这一路过来,感觉保定也没有多少寺庙道观啊!”张介宾想起这一路见闻,还是问道。
“保定府有寺七十二座,观十三座……”
李应试还没说完,张介宾就打断道:“不对啊,祁州城内都有五座道观,还有药王庙难道不算道观?”
“这就是问题所在,佛寺一眼明了,可道观却混杂不已。”李应试苦笑道。
“这怎么说?”张介宾问道。
“其实我觉得,除儒释以外的一切祖宗神仙庙宇都应该归于道观里面,可偏又没这么简单。庙宇左右不过寺、庵、宫、观、庙、堂、祠七类,寺、庵为佛门,宫、观为道门,都是容易区分的。
“可复杂就复杂在庙、堂、祠里面,既有文庙,也有观音堂,更有土地祠,虽然大多数还是可以归于道门,可佛道没少为了这些庙宇归属争斗。”
听到这,张介宾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祁州城内名义上说是道观有五座,可实际上不然。可都是些城隍庙、关帝庙、圣母庙、玄帝庙之类的存在。真正的宫观只有一座,便是文昌宫。
区分的混乱,导致管理更混乱。庙祝大都是半路出家,根本没有受过系统的道家教育。更没有道观度牒,这就导致名义上的道观庙宇多达三万座。
张介宾、李应试二人正窃窃私语,那边白玉瞻、源静禅师已经吹捧完了,二人谁也没提什么比试佛法道义之事,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陆道长是得道高人,既得知就在保定府,贫僧一定前去拜访,聆听教诲!”源静禅师说道。
“如此甚好,佛道一家亲,是应该多多走动。”
一位僧人走了进来,低声对主持耳语几句,主持点头,对众人邀请道:“斋饭已备好,大师与各位施主,请移步斋堂用膳!”
“请!”
“大师请!”
……
饭后,张介宾、李应试辞别众人,答应了林帮主所邀,明日前往药王庙观礼,便与陈继盛一同回了城北客栈。
回到房间,陈继盛说道:“一晃一日便过去了,感觉什么事都没做呢!”
李应试却笑道:“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可最终也没见到典科啊,事也没办成,后日就是药王诞辰,听说是一年一度的盛会,人一定很多吧!还有傅懋光他们也应该快到了吧!”陈继盛说道。
傅懋光是去年入太医院的医生,因不会骑马,只得跟大部队一路舟车而来。
“典科虽然没见着,可祁州各当家的都见着了,就连典史都有一面之缘。说不定这次运药,就少不了要麻烦典史。”张介宾也笑道。
“祁州的马还真不少,没什么被快马运药更快了。”李应试表示赞同。
“好啊,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带上我,还瞒着我私底下都把事给办完了?”陈继盛大叫一身,很是不满道。
“哈哈哈!”李应试大笑。
“明天你就知道有没有瞒你了。”张介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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