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沈翊面上笑容缓缓消失,嗓音冷硬了不少,“为何?

他对永平侯颇为尊敬,可谁也不能阻他的路

永平侯不提此事,反倒说:“殿下,我先前寄给你的家书收到了吗?

去岁他分明寄了家书,让沈翊帮忙促成闻姝和益成伯嫡子的亲事,益成伯也对他承诺,全家都会善待闻姝,对永平侯来说,闻姝嫁给益成伯嫡子是最好的。结果两人却在边境等来了皇上赐婚闻姝为燕王妃的圣旨,益成伯还当永平侯在诓他,多年老友险些吵红了脸,永平侯气得没法子,借着述职的理由回京。”什么家书?”沈翊面露疑惑,“不知侯爷何时寄了家书给我,我不曾收到。

永平侯锐利的目光盯着沈翊,半晌后,哼了一声,“燕王殿下不必与我打马虎眼,我来之前已去驿站问过,书信交给了燕王府的管家。王会的尊是,可永平侯还直不怕沈翊。一是沈翊养在永平侯府多年。永平侯是最清楚沈翊身世背是的人之一,一是永平侯我马半生。连顺安帝都说不上怕,顶多就是权衡利憋之下为了保全整个侯府的退让。就更不会怕藏于一个自己看差长大的臭小子。“打开天窗说亮话,”永平侯坐到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殿下与姝儿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并不合适。沈翊眸色幽深,蹙了蹙眉,“我与姝儿相处的十分融洽。

“殿下是用真面目示人吗?”永平侯端着茶盏,抬眼睨着他,“殿下蛰伏近十年,身上背着血海深仇,双手沾满了血,可我只想姝儿平静的过完这一生。连千留醉都知道沈翊有两幅面孔,永平侯又怎会不晓得呢?

怕是沈翊全部的温柔都用在了闻姝身上,为闻姝编织了一座蜜糖做的牢笼

沈翊头一次与永平侯这样坦白,也懒得再装,“侯爷向来不关心妹儿,任由她在侯府受尽欺凌,为何这时却要站出来阻止她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像也不愿闻妍嫁去魏家那样,永平侯看似对子女们不怎么关心,偏偏从未想过将儿女们拿出去替换利益,这在定都城,已经算是了不得如今世家育门,谁不是为着利益联姻,例如南临侯,难道当真看得上陶绮云这个庶女吗?还不是为着背后的陶家“荣华富贵?”永平侯精烁的目光盯着沈翊,“是荣华富贵还是枯骨一堆,谁说的准?你就一定有把握登上那至育之位吗?“我待姝儿如何,自有我的用意,益成伯家门楣清白,嫡子人晶上佳,嫁过去,妹儿便可安枕无忧一生,难道你就不想姝儿过的平稳一些吗?“安稳一生”是闻姝母亲对她最大的希冀

“我想,可我绝不会把妹儿的人生交给别的男人,”沈翊目光坚毅,“您也不行。

沈翊又怎会不知,闻姝嫁给他兴许要受尽颠簸,可要让他看着闻姝嫁给他人,那不如圈在怀中,与他一同受这苦楚,大不了他多担十分,来世再偿。“我是姝儿的父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擅作主张!”永平侯站了起来,目光如炬,也不肯退让夺嫡之争,何其凶险,他答应了兰泱要保住闻姝的性命

沈翊轻嗤,“父亲?您当真是姝儿的父亲吗?

”你一一”永平侯面色骤变,高声训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自然是妹儿的父亲!

“姝儿一点也不像侯爷。”更甚至,闻姝没有一星半点儿像永平侯府的人,无论是从长相,还是心智,永平侯咽了咽喉,”她像她娘亲,女儿肖母乃是常事。

”侯爷从前待姝儿并不上心,可为姝儿选亲却异常小心谨慎,为她挑选婚事比闻妍还要费心,千挑万选了益成伯,确是个好亲事。”沈翊冷眼看着他,“如今赐婚圣旨已下,侯爷却仍不同意,甚至敢为了姝儿拒旨,当初闻妍的赐婚懿旨一下,侯爷便死心,不再管了,侯爷待姝儿,不像是女儿。

起初沈翊也以为永平侯对闻姝不管不顾,可闻姝受伤那次,永平侯的怒火作不得假,之后他细细观察,发觉闻姝在兰苑过的是不好,可从没有危及性命的时候,永平侯对闻姝有一种矛盾的感觉,既不想过多的关注闻姝,引起旁人的注意,又必须要保全闻姝的性命。哪有这样做父亲的?他对闻婉闻妍可是想亲近就亲近,从不必这样若即若离

永平侯着实没想到,沈翊小小年纪,竟能观察入微,他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绝不会承认,“不管你说什么,姝儿都是我的女儿,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我没想改变,”沈翊深知能让永平侯这样小心翼翼,这背后必定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我只是想与侯爷一同守护这个秘密。永平侯惊诧地望着他,“你.....

“是,我心仪妹儿,”沈翊毫不避讳,“我也希望妹儿永远都只是侯爷的一个庶女,您以为将她嫁给普通人,就能掩盖其光华吗?珠玉不会永远蒙尘,待到那时,益成伯能护得住妹儿吗?沈翊游学时,不仅仅只在大周,他走遍了这片陆地上,他脚步所能丈量的地方,对于闻姝的身世,他没有十拿九稳,却也隐隐有个猜测,而这个猜测,足以带来杀身之祸,沈翊更希望永平侯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永平侯没想到沈翊聪慧至此,可他仍旧半信半疑,“你说益成伯护不住,难道你就有把握护得住吗?“我亦没有,”沈翊面容沉静,话语很轻,却像是千金之诺,“我若护不住,我便与她共死。

同生共死,这是何其重的诺言。

永平侯嘴唇微颤,目光烁烁,连他也做不到与闻姝共死,沈翊当真能做到吗

沈翊继续道:“侯爷可知,江允淮、赵耀祖、昌国公世子,都对姝儿有所觊觎,侯夫人甚至要让姝儿去给昌国公世子做妾,即便不提旁的,单是姝儿的容色,就是益成伯护不住的。“什么?做妾?”永平侯大惊失色,“章氏怎敢擅自安排?

让闻姝做‘媵妾’之事,章氏只和闻姝提了,还来不及宣之于众就被沈翊扼杀在摇篮,永平侯自然不晓得沈翊见此,掀袍单膝跪地:

“候爷,您护了姝儿十七年,可也晓得姝儿这十七年过的并不好,步步谨慎,委曲求全,这样的安稳,当真是她想要的吗?“我承诺您,往后让姝儿过得更好,余生便由我来护她万全!

“罢了,”永平侯久久沉默后长叹一声,像是将肩上的担子卸下,他将沈翊扶起,“既然殿下心志坚定,我便将妹儿托付给你,望你保全她。这或许就是缘分吧,進也阴拦不得,兴许他们能改变这天下的格局,结束这纷乱的世道

景在沈翊心尖的刀子被移开,他语气郑重,“必不负侯爷所托!

永平侯拍了拍沈翊的肩,

沈翊的路不好走,闻妹的路更难走,这两人凑到一块,前路血海荆棘,可终点未知,不如就赌上一把,沈翊留永平侯在王府用晚膳,但永平侯要回侯府,

永平侯一走,沈翊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凌盛,“方才听见的就当没听见。

凌盛一直守在门外,他会武,耳目比一般人灵敏,说不准听到了什么。

凌盛躬身抱拳,“主子放心,属下什么都没听见。

凌盛跟在沈翊身边这么多年,忠心无需质疑,沈翊还要提点一句,无非是因为这件事非同一般,凌盛更不敢大意沈翊颔首,进了王府。

永平侯回到侯府,先去青山院换了常服,章氏得知消息前来求见,永平侯却没见她,而是喊来管家打听‘媵妾一事。从管家口中得知确有其事时,永平侯更是不愿见章氏,反而下令解了南竹院的禁足,章氏得意太久,早忘了分寸。用过晚饭,永平侯去了兰苑

闻姝还不晓得永平侯回京之事,乍一瞧见愣了半晌才行礼,“父亲,您回来了。

永平侯打量了眼精致辉煌的兰苑,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是沈翊安排的,或许沈翊是对的,和他在一块,闻姝能过上更富足的生活。“坐吧,赐婚这样大的事,也没提前和我通个气。”永平侯也知道怪不得闻姝,他这个父亲,本就是不合格的闻姝略有些战战兢兢地沾了半张椅子,“父亲生气了吗?

永平侯望着她,眼中神色复杂,“没有,燕王或许是个好归宿吧,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是,我愿意的。”闻姝点点头。

睡着的踏雪听见动静起身,从高几上跳下来,在地上扒拉前爪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脑袋,歪头看着永平侯,对陌生来客很是好奇“那便好,这些年,我没照顾好你,有愧于你的母亲。”永平侯垂首望着踏雪,什么时候兰苑多了只猫他也不晓得夜晚很静,沁着凉意的晚风拍打着窗棂,拂过闻姝的面颊,她没说恭维的话,问道:“父亲,您喜欢过我娘亲吗?人人都说父亲金屋藏娇,对兰姨娘是如何如何的好,可闻姝从未感受过,只觉得那是大梦一场

永平侯没回答,只说:“你娘亲是一位奇女子,可惜命途多舛,你很像她。

无论是从相貌还是心智,当年闻姝从台阶上那一摔,永平侯便忧虑日后护不住她,珠玉迟早都会散发光芒,只希望闻姝的命运,会比兰泱好些。没有回答,亦是一种回答,闻姝垂眸,不再问了。

“兰姝这个封号很好,你娘亲姓兰,她亦是如兰一般清纯高雅的女子,”永平侯双手撑在膝上,“我过不了多久就得返回边境,怕是不能看着你出阁了,你出阁后,若有难处,尽可写信于我,我是你的父亲,会永远护着你闻姝听得这句话,鼻尖发酸,眼角莹润着水光,微微撇开头,心中忽然生出了无限的委屈,从小就没得到父亲的庇佑,她都要出阁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永平侯心绪也不高,有千言万语却不能和闻姝说,没坐一会便走了。

闻姝站在门口,望着父亲的背影,陡然发觉,从前觉得高大挺拔如山的父亲,似乎微微躬起了身,不再似从前那般风雨不侵岁月不饶人,再挺拔的山峰,也会有倒塌的那天,

徐音尘今日当值,踏月而归,回到院子里,却见屋内还亮着烛火,他推门进去,卫如黛在灯下做针线活,听见动静忙抬头,“你回来了。徐音尘一日的疲惫,在看见卫如黛笑颜这一刻消失殆尽,合上门走过去,“怎得还不睡?

卫如黛甩了甩手上的帕子,苦恼道:“母亲教我刺绣,我死活学不会。

成了婚,卫如黛才晓得从前伯娘有多惯着她,不想学刺绣就没让她学过,可婚后,徐夫人觉得卫如黛既不会针线活,又不会洗手作美汤,实在是太不像个媳妇的样子了,便亲自教起了她刺绣,卫如黛不好意思拂了婆母的意,便只能跟着学徐音尘拿起她绣的帕子,轻笑:“你这驴子绣的不是挺好?

卫如拿推了他一把,“这是马!战马!

徐音尘:“.....

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哪里像马。

卫如黛气到了,把手递到他眼前,“你看看我的手,都快被绣花针扎死了!‘

卫如黛自小习武,手指不如旁的姑娘细腻,有一层薄茧,徐音尘握住她的手,看见上头微红的针点,给她吹了吹,“辛苦了,既学不会就别学了,这些事有下人忙活,用不着你。“那你去和母亲说。”卫如黛伸手环着徐音尘的胳膊,撒娇缠着他

徐音尘哪受得住她这般痴缠,连连点头,“好,我去和母亲说,你别绣了。

“谢夫君”卫如黛喜笑颜开,“你用晚饭了吗?

“在直庐吃过了”徐音尘站起身,“我去沐浴,你先睡吧。

卫如黛跟着站起来,“我去给你拿里衣,对了,我挑好了一对羊脂玉的摆件,打算给姝儿做添妆,你觉得可以吗?“你做主就好,”徐音尘不计较这些小事,“我六月得跟着去巡查税粮,恐怕不能参加燕王大婚。

徐音尘在户部做事,税粮是户部经手

“没关系呀,我自己去就行。”卫如拿从箱柜里找出千净的里衣,

虽说婚后不如卫如黛所想的这般美好,可徐音尘待她一如既往,让她觉得没嫁错人,

次目一早,卫如黛还在睡梦中,徐音尘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前去给徐夫人请安,这个点,徐夫人已在纺车前织布了。徐音尘幼年失怙,只留下了他与母亲相依为命,徐家家大业大,虽没分家,可孤儿案母,难免受欺负,徐夫人勤俭辛劳,时常织布换些散碎银子,直到徐音尘高中状元,他们母子俩在徐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但徐夫人仍旧向从前一样勤勉,瞧见徐音尘,徐夫人松开手,“这么早就去办差吗?用过早饭了没有?

徐音尘说:“尚未,我一会去食铺里吃碗面。

徐夫人这些年操劳,比同龄人看着苍老得多,一蹙眉,尽是皱纹,“如黛还没起身吗?怎么连早饭也不给你准备?”如黛起了,只是儿子今日想吃陈记食铺的面,这才没叫她准备。”徐音尘撒起谎来眼也不眨。

徐夫人点点头,“那便去吧,路上慢些。

徐音尘犹豫了会,说:

”近日乍暖还寒,母亲也要注意身子,莫过于劳累,听说母亲昨日教了如黛学刺绣,可儿子瞧见如黛刺伤的手指,着实不忍心,还请母亲勿要让她学了,衣裳巾帕自有下人操持,不必您和如黛辛劳。徐夫人一听这话,嘴角微耷,“怎么,她向你告状了?

”自然没有,”徐音尘忙拱手道:“母亲,如黛昨日学到深夜,是儿子不忍心,母亲,如黛从前在家就不学刺“从前她是姑娘家,我管不着,可如今出阁为妇人,夫君连她一双鞋袜都没得穿,这像话吗?”原本新妇进门,是要给夫家长辈送自己做的针线活,可卫如黛一点也不会,是从外边买来的,夸都没处夸,徐夫人隔日便听见三房媳妇背地里笑话,脸都没地放。徐音尘向来孝顺,今日却没顺着徐夫人,“母亲,儿子娶了如黛,便要呵护她,不想强求,鞋袜家里下人会做,也可以请裁缝做,何必一定要如黛做呢?‘徐夫人含辛茹苦地养大徐音尘,今个还是他头一次驳了她的面子,脸色不大好看,但又怕耽误徐音尘当差,便随意地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不逼她就是了。“谢母亲体谅,儿子告退!”徐音尘放下心来,转身离府。

徐夫人气不顺,也懒得织布了,唤了丫鬟来,“去看看少夫人起身没有。

丫鬟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对着徐夫人摇摇头,“少夫人院子里静着呢。

徐夫人的脸这下是彻底拉下去了,儿子为了卫如黛对她撒谎,还和她顶嘴,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谁家儿媳妇既不会针线也不进厨房,还能睡到日上三竿的?

夫君出门上差了,她这个婆母也起来半晌了,儿媳妇还在睡懒觉,真是倒反天罡

边境不稳,永平侯不能在定都久待,所以开始吩咐管家操办起闻妹的嫁妆

其实闻姝的嫁妆章氏已经在操办,公中按着闻妍的例子来,是一笔颇为丰厚的嫁妆,同为庶女,闻妹的嫁妆可比闻婉的多出一半,章氏自认为已经很厚道,说出去旁人都要赞她一句大度。可永平侯竟然在原有的基础上,足足添了一倍有余,加起来比闻娴闻妍这两个嫡出姑娘都要多,永平侯几乎是把自己半副家当给了闻妹,章氏一听自然不乐意,找到青山院来往常永平侯回府,必定第一时间去世贤院,当晚也歇在世贤院,这是永平侯给这个侯夫人的脸面,可这一次,永平侯回来好几目了,章氏才见着永平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起来吧。”永平侯看也没看行礼的章氏,低着头在看闻妹的嫁妆单子,想看看还有什么能添的。

章氏心里不忿,面上却不得不带着笑,“侯爷,您在看什么呢?

送平侯没搭理她音压自个上前瞄了腿自道自话,“是小卡的嫁妆单子啊侯会您给小土的嫁妆。是不是过多了娴儿妍儿怕是会吃醋呢“她们都出阁了,有什么可醋的。”永平侯就知道章氏要说这个

章氏捏着帕子,说:“侯爷,娴儿妍儿到底是您的嫡出,按理来说,嫁妆该是最多的,这次小七被皇上赐婚,妾身也不敢急慢,比着妍儿的份例来的,已比小五多出许多,您也不能太厚此薄彼啊,这叫小五怎么想?”“哼,比着妍儿来的?”永平侯抬眸睨着她,“那你怎么不说你私下里给了娴儿妍儿多少?你给姝儿筹备的嫁妆都是公中出的,你可是一分钱没出,小五也有她姨娘补贴,姝儿孤零卖一个,我作为父亲,给姝儿添上,谁能说什么?章氏一触到永平侯的眼神便打怵,“妾身给娴儿妍儿的,那是从我的嫁妆里出的,是身为母亲的一点祝福罢了。闻妹又不是她生的,她才不会肉包子打狗,能给闻妹从公中出这么多嫁妆,已经是便宜她了,这些可都是闻琅的家产永平侯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总说对这些孩子视如己出,难道姝儿不是叫你一声母亲?

章氏启唇,又实在辩不出来什么。

“章氏,”永平侯合上嫁妆单子,“身为嫡母,你哪一处合格了?我给了你正妻该有的尊敬,可你是怎么待这些孩子的?“侯爷,妾身又哪里做错了?”章氏也恼了,“您瞧瞧兰苑,堆得像个金窝,还要妾身怎么待她?

“兰苑有多少东西是燕王送来的,你当我不知道吗?”永平侯站起身,“谁给你的胆子,瞒着我就想送姝儿去给娴儿做媵妾?‘“侯爷....”章氏没想到这事竟被永平侯知晓了,难道是闻姝向他告状了?

“侯爷,娴儿可是你的嫡出姑娘,她一直没能生育,被婆母磋磨,妾身也是心疼娴儿,”章氏眼圈泛红,垂泪道:“再则昌国公门楣显赫,小七过去,虽是妾,娴儿还能委屈了她不成?这不比嫁个普通人家强。‘“荒唐!”永平侯斥道:“当初我就说昌国公门第过高,娴儿怕是会受委屈,可你不听,非要娴儿嫁过去,现如今娴儿无所出,又来埋汰姝儿,凭什么要姝儿给娴儿收拾烂摊子?定都里头,人人都想高嫁,可是高嫁受得苦只能往肚子里咽,平嫁或是低嫁,夫家畏惧着永平侯府,也不敢过分磋磨,这也是永平侯也不想闻姝当燕王妃的原因之一,闻姝来日受了委屈,他又能拿燕王怎么办?章氏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章氏自个就是育嫁,永平侯待她尊敬,老夫人也不管事,整个侯府都在她手里,顺风顺水几十年,她就以为人人高嫁都有她这样的好命“妾身岂敢,”章氏自知这件事上她理亏,所以也不和永平侯争辩,重新说起了闻姝的嫁妆,“是妾身想岔了,这样,妾身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部分填补给小七,侯爷便不必动用自己的私库了。永平侯府虽整个都在章氏手中,可永平侯的私库她无权干涉,但只要闻琅袭爵,这些东西来日都是闻琅的,章氏可精明的很,从她的嫁妆里拿出一部分,永平侯便没理由再给闻姝这么多嫁妆了。永平侯听笑了,对章氏失望至极,语气冷如寒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着我的私库,指望我死了留给闻琅是吗?‘“妾身绝无此意!”章氏被永平侯的气势吓着了,屈膝跪了下去,一面掉着眼泪一面解释,

“妾身只是觉得过度偏颇传出去也不好听。‘

永平侯并不想听她的解释,厉声道:“我告诉你,我不是只有闻琅一个儿子,永平侯府我留给谁,还轮不着你来操心!这是永平侯第一次对章氏谈及袭爵这个问题,他也知道章氏最在乎的就是这个。

“侯爷!”章氏惊诧地仰头望着永平侯,脸色变得苍白,连哭都忘了,“琅儿可是您唯一的嫡子啊!永平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将来有可能将爵位给庶子吗?章氏如遭雷击,她最骄傲的就是生了闻琅,指望将来闻琅袭爵,她做个说一不二的老夫人。“我不在意嫡庶,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永平侯甩下这句话,大步离去,不再和章氏争吵,他也有些累了,谁能想到章氏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永平侯走了,章氏呆呆地跪在地上,不敢想来日若是庶子袭爵,她的日子会过得有多惨

闻琛就别提了,便说闻璟,她磋磨得最多的就是姚姨娘,因为姚姨娘原是婢女抬上来的,是贱妾,可以随意打骂,不像赵姨娘她还得顾忌着赵家的脸面,要是闻璟袭爵,她和几个孩子,下半辈子就别活了。

章氏打了个寒颤,心如死灰,紧紧地攥着帕子,一日夫妻百日恩,永平侯最知道哪里是她的痛处。

半晌后,章氏手撑地站了起来,腕间的紫色牡丹玉镯垂下,这是先前永平侯送她的,她特意戴上,想让永平侯记起昔日情分。从前两人举案齐眉,侯府里的大小事宜永平侯都会与她商议,尊她敬她,从不会拿妾室打她的脸,哪怕宠爱赵姨娘,也会顾忌着分寸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呢?章氏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章氏和永平侯吵架之事,也传到了闻姝的耳朵里,闻姝身份水涨船高,如今她不必刻意去打听,就有人送到她跟前来,这也侧面反应了章氏大不如前了,要不然这样丢脸的事,本不该传出来才是。闻姝听着月露闲谈,低头在挑粽叶,明日就是端午节,她想着也无事,就做些粽子吃。

“夫人也太眼红了,不就是侯爷多给姑娘一些嫁妆。”月露讲得绘声绘色,“夫人这些年还不知道贴补了他们多少呢,侯爷还是心疼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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