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

闻妹愣了好一会,

才一脸失措地看着长公主,“殿下,您别是与妾身开玩笑吧?”

“哪有用这种事开玩笑的,我考虑了许久,”长公主像是舍不得松开闻妹的手,“宗室里头早就想让我认个干儿干女,好给我养老送终,你愿意吗?”闻妹纤长的眼睫眨了又眨,就好像从天掉了一个金疙瘩下来,给她砸晕乎了,从前只是想着拉拢长公主,可长公主竟要收她做义女?“妾身自然愿意,我娘亲去得早,和殿下相处时总想起娘亲,殿下看得起我,是我的福分。”闻妹没有犹豫,这于她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实在无法拒绝。“好,你愿意就好,”长公主满意地笑了,“明日我就把折子递上去,要宗人府将你的名字入玉牒。”

“这般隆重呀?”闻妹还当口头答应就行,竟要让所有人都晓得,这要是拿到朝堂上来说,谁都知道长公主站在了燕王府这边。“自然要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长公主抬手捋了捋闻妹的鬓角,一脸笑意,“你这孩子好,我喜欢。”也许最初相处期间,彼此心里都怀揣着各自的打算,但到今日,长公主是真喜欢闻妹。

闻妹喜笑颜开,“我也喜欢殿下。”

长公主揶揄道:“诶,该改口了。”

闻姝抿了抿唇,喊道:“义母。”

“好,好妹儿。”长公主搂了搂她

,“往后我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闻妹靠在长公主温暖的怀抱中,红了眼圈,“我有母亲了。”

每次与长公主相处时,总是偷偷摸摸的去感受那么一丝母亲的温馨,往后,可以正大光明的拥有这种慈爱了。次日一早,大朝会上,宗人府宗人令上奏道:“皇上,宁国长公主请奏,想认一义女,册为郡主,入皇家玉牒。“哦?皇姐终于肯收义女了?”顺安帝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向前倾,“是宗室里哪家的女儿?”

宗人令道:“回皇上,非宗室小姐,乃永平侯府七姑娘,也就是燕王妃。”

“什么?”瑞王比顺安帝惊讶得多,实在没忍住,瞪着双眼睛看宗人令,以为自个听错了,宁国长公主竟要收闻妹那个庶女做义女?何其荒谬啊!百官也议论纷纷,心想燕王妃还真是有本事,能得燕王独一无二的宠爱也就罢了,连深居简出的宁国长公主都被她降服,这是何等奇女子啊!宗人令本是皇亲国戚,倒不怕瑞王,还当瑞王没听清,又道:“宁国长公主为兰妹郡君请封郡主。”这下瑞王的脸色臭得彻底,这才多久,闻妹就从一个小小麻女变成县主,再从县主到郡君、郡主,这擢升的速度,比后宫妃嫔还要快,闻妹这运气也太好了!这下有了宁国长公主做后盾,闻妹的身份比之瑞王妃也不差多少,入了玉牒,那就是皇室宗亲,定都城里头都没几个郡主!“燕王,你可知晓此事?”顺安帝也是没想到闻妹竟能讨得长公主欢心,当初还想着闻妹身份低微好拿捏,如今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闻妹和闻婉都是永平侯的女儿,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沈翊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父皇,长公主已告知儿臣,王妃能让长公主信赖,是燕王府之福。

“父皇,长公主身份贵重,永平侯七姑娘乃庶出,着实不合适。”瑞王站了出来,实在不想眼睁睁看着燕王府得了这天大的便宜,他往后给礼部尚书使了个眼色。礼部尚书乃瑞王一派,便站了出来,“瑞王言之有理,皇上,长公主若要认义女,从宗亲中挑选最为合适,身份低微者,怕是怠慢了长公主。”“身份低微?”沈翊冷脸回头,“何大人当着本王的面说王妃身份低微,看来是没将本王放在眼里,王妃早已是有食邑的郡君,你们却还总是拿她永平侯府女的身份斤斤计较,看来你们是觉得出身决定一切,那本王这个商户女诞育的皇子,也是身份低微“微臣不敢,微臣并非此意。”礼部尚书立马跪了下去,谁敢说燕王身份低微啊?皇上共就这么三个皇子,哪有身份低微者。“皇上,臣以为英雄不问出处,”尚弘说道:“臣亦是寒门子弟,幸得皇上青眼,才能报效朝廷,燕王妃出自永平侯府,身份也算不得低微,若做了宁国长公主的义女,那便不能以永平侯府麻女计较。顺安帝扫过殿中诸人,思付片刻,若要他来选,闻妹的身份已经够了,抬得再高,往后便不利于掌控,可宁国长公主所请,他亦是拒绝不了,他心知肚明,皇姐上奏不是请求,是通知,事到如今,他选不了。“罢了,长公主多年孤寂,如今愿意认个义女陪伴身侧,朕不能让长公主伤心,就允了长公主所求,将兰妹郡主纳入皇家玉牒。”顺安帝心想无非是个女子,也翻不出什么浪。退朝后,百官纷纷向沈翊祝贺,宁国长公主这块悬而未决的肥肉,终于是花落燕

王府,往后燕王又多了一个重磅筹码,目前瞧着,倒是压了瑞王一头的样子,今日好几个从前偏瑞王一派的官员,也来向沈翊道喜,瞧着像是有意朝廷之中,墙头草占着大多数。

瑞王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冒火,他从前献的殷勤,全都成了竹篮打水,白白便宜了沈翊。

在宫门口,两人冤家路窄,瑞王皮笑肉不笑,“恭贺二弟了。”

沈翊喜笑颜开,向瑞王作了一揖,“那还是得多谢皇兄当初鼎力相助,要不然我也娶不着这般聪慧惹人喜爱的王妃,皇兄当真是我的贵人啊!”瑞王被这话气的,一口腥甜憋在喉头,想想当初是自己建议给闻妹封爵,才叫闻妹一步步往上爬,直到如今成为郡主,真是要活活气吐血!“哼,不敢当。”瑞王难以维持面上的笑容,恼怒地甩袖离去,再不走,要被沈翊当场气死!

“皇兄慢走啊。”沈翊笑得一脸荡漾,那模样,恨不得把瑞王亲自送回家去。

一看到瑞王气得脸都黑了,沈翊的心情就好,回到王府时,闻妹瞧见,还当有啥好事。

沈翊一把抱起闻妹,兴奋地原地转了几圈,“娶了个聪慧讨人喜欢的美娇娘,可不就是最大的好事。闻妹吓了一跳,连忙圈紧他的脖颈,嗔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呢?”

“为你发疯。”沈翊仰头在她唇角重重地亲了一口,“你没瞧见,今日朝上,把瑞王的鼻子都气歪了。”“因为长公主吗?”闻妹笑了,“怪他自己倒霉,怕是瑞王妃也后悔死了,为了一个江侧妃,白白让我们得了先机。要是没最初的香囊事件,她和长公主还真搭不上话,上赶着送人头,瑞王妃也是目光短浅。

“她哪算得到我的妹儿足智多谋,聪慧可爱,让长公主都倾心。”一开始和长公主认识是因为瑞王妃,可后面能让长公主收闻妹做女,完完全全是因为闻妹自身的魅力,感动了长公

“我哪有这么好,也没做什么。”闻妹低着头和沈翊对视,

“我说了不会给你拖后腿。”

大婚前,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帮到四哥,只求不拖累四哥就好,如今她能为四哥做点什么,亦是满足的。“你从未拖累过我,妹儿是我的小福星。”沈翊爱怜地亲了亲她的下巴尖。

闻妹莞尔一笑,“小福星被转得头晕啦,快放我下来。”

“再抱会。”沈翊不肯松手。

罗管家忽然来票,“王爷,工部侍郎柳大人求见。”

罗管家瞧见两人亲昵,把头低得很下,生怕冒犯了他们。

闻妹拍了拍沈翊的肩,“你去忙吧。”

“请他到书房,”沈翊吩咐完,又转头来亲闻妹,“我去忙会,用完午膳后一起午歇。”

从前沈翊怕夜里做噩梦吓着闻妹,躲在书房午歇,可如今却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闻妹,午歇也要一块。他现下很少做噩梦,每次梦才起了个头,总是被闻妹的身影打碎,嗅着她身上的幽香,沈翊睡得十分安心,偶尔做噩梦,还能得闻妹哄上半宿,他竟还有些期待梦魇,想要闻妹哄他,沉溺温柔乡。沈翊去忙正事,闻妹这边也在准备善兰堂开办私塾之事,原本还想着自己贴点银钱进去买文房四宝,现在有了这些捐助的善款,完全不必她掏钱。不过这些善款每一笔都要用到实处,否则很容易被人攻讦贪污受贿,一旦善兰堂沾染上了这几个字,那名声就毁了,有时候不需要证据,但凡漏点风声就容易人云亦云,再来解释也会在人心里头留下疑影。因此善款的使用一定要做到公开透明,闻妹决定另做一本账簿,将每月善款的支

进项张贴到善兰堂的功德碑后,人人都可翻阅查看,力求杜绝这种可能。

一忙起正事来,闻妹连吃饭都忘了,还是月露来问她何时摆膳。

闻妹抬起头,捏了捏脖颈,“王爷呢?”

月露回:“王爷还在书房呢,王妃要不先用?方才周大人也来了,怕是还要忙上一会。

闻妹点点头,吩咐着:“我随意吃些便好,把午膳送去书房吧,别饿着诸位大人。”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总不能来王府连顿饭都没得吃。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月露赶忙退下去,这几个月,她也长进不少,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

闻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里面是红枣泡的甜水,伤口还没好全,不能喝茶,白水过于寡淡,只好放些甜枣进去。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有些阴沉,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闻妹午膳独自用的,连午歇沈翊都没出现,她睡了会起来,听闻又来了几个大人,顿时心里头不安起来,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半下午的,天边惊雷阵阵,下起了大雨,书房也终于有了动静,却是沈翊换了朝服带着几位大人冒雨入言去了。闻妹坐在窗前,看着对面檐角汩汨往下流淌的雨水,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定都许久没下过这样大的雨了,倾盆之势,像是要天塌地陷。一直到晚膳时分,沈翊也没回来,闻妹没胃口,草草用了晚膳,在屋内坐着等他,烛火微曳,打在账簿上,看了一整个下午,也没翻过几页。竹夏看闻妹衣着单薄,寻了件外衣给她披上,“王妃可要先歇息,王爷许是要晚些才回。”

“再等等吧,”闻妹抬手拢了下衣领,“外边雨下的真大。”

“是啊,许久没瞧见这么大雨,湖水跟着上涨了不少,”竹夏又宽慰她,“王妃放心,府中马车一直在宫外候着王爷。”闻姝没法安心,沈翊不在府里,她也睡不着,坐在灯前,支着下巴涂涂写写着善兰堂往后的规划。直到快宵禁前,沈翊才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怎么还没睡?”

“你淋湿了?”闻妹上前一眼就看见他打湿的衣袍。

“雨太大了,我先去沐浴。”沈翊没靠近闻妹,天气转凉,今日这场雨下得极其冷,怕传了寒气给她。闻妹手上的伤痂还没掉完,也不能帮沈翊,只好让人去煮碗热汤面,给他暖暖身子。

沈翊从净室出来,热气替代了寒气,才上前亲了下闻妹的眉心,

“等着急了吧?”

闻妹摇摇头,“没,你饿不饿?我让人煮了面,一会你吃点。”

“是有些饿了,晚膳随便吃了点,”沈翊坐下来,解释道:“谯城连日下雨,已成水患,河堤几欲塌陷,柳侍郎慌忙来寻我,皇上紧急召集朝臣,商议对策。”因着镰州干旱一事近在眼前,谯城官员不敢隐瞒,虽未成灾,却也早早上禀。

先是干旱,再是水患,风不调雨不顺,顺安帝愁眉不展,生怕百姓觉得是上天降罚于他,帝王向来信奉这个。热汤面端上来,细面上卧了个煎蛋,还有嫩羊肉片,洒上碧绿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闻妹看着他吃面,说:“有个章程了吗?”

沈翊咽下面,心口都热腾腾的,忙了一日的疲惫尽消,“有,这事皇上交给我来办,瑞王也想争这个差事,但上次镶州一事,让他在百官跟前失了先机,没争过我。“你要去谯城吗?”闻妹忧心起来,水患和干旱不同,水火无情,水患比干旱更为危险。

“宽心,我不去,这次我问皇上要了周羡青,让他替我去。”周羡青只有在朝堂上出了风头,得了晋升,往后才有更大的把握救陶绮云于水火。沈翊不去谯城,闻妹稍稍安心,“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沈翊是真饿了,几口吃完半碗面,“之前买的粮食还剩下多少?我让周羡青捎带过去。”

闻妹一听,起身拉开门,让竹夏去取账本来,“剩得不少,米价虽上涨回去了,但一直还在少量多次的购买,要全送去吗?”“我看看。”沈翊把面汤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翻看几页,“送一半吧,再从库房里拿出一些银子,因着前不久才为镰州赈灾,国库里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咱们再贴补一点。

“国库已空虚至此?”闻妹吃了一惊,前不久才把税粮收上来,按理来说,此时国库正充盈才是。

“外戚当道,许多银钱进国库之前就流到了魏家的口袋里,”沈翊轻哼了一声,“税粮收下来,第一时间给边境、北漠、西北各处送了军饷,九月九登高宴又花费不少,户部尚书都愁白了头发。“魏家毫无表示吗?”闻妹拧紧了眉心,今年才九月,国库就空虚了,往后再有点什么灾祸,岂不是朝廷都爱莫能助。百姓要是知道指望的朝廷靠不住,怕是江山社稷都得动摇。

“你指望魏家?”沈翊笑了,“往年瑞王去赈灾,不仅不从口袋里掏银子出来,还要瓜分一部分赈灾粮进口袋。“今年这事交给了我办,瑞王和魏家更不可能有所表示,巴不得我把这事办砸。”这是沈翊第一次操办赈灾事宜,一定要办得漂亮,否则容易落下把柄,只能自己掏点银子贴补。“这些人简直就是蛀虫,”闻妹气恼,“镰州之事于魏家来说还不够惨烈吗?镰州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在意啊,魏宗死了,魏家巴不得我也早点死,”沈翊握住闻妹的手指摩挲,“魏家要是能为天下百姓着想,皇上也不会容不下他。魏家心里只有满门权势富贵,恨不得大周改姓魏,却没有容纳百川的胸襟,做不成真正的天子。

“罢了,早知道魏家是什么人,”闻妹也懒得和渣滓置气,魏皇后能为了一己私欲灭曲家满门,魏家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也贴补点吧,正好长公主给我不少体己,说是给我补上嫁妆。“行,折兑成银两,明日我呈上去,既然做了好事,就得让众人晓得,”沈翊碰了碰闻妹微凉的脸颊,“睡吧,不早了。”沈翊忙了一日着实倦怠,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倒是闻妹半晌没睡意,照这么来说,大周倾颓之势已显,即便沈翊争赢了,落在他手上的大周也是满目疮痍,是个烫手山芋啊。这条路怕是难走。

在早朝上,沈翊递呈燕王府捐赠奏章,捐了一大笔粮食和银钱赈灾,被顺安帝和百官夸了又夸,瑞王一党个个沉默,自从燕王上朝,瑞王似乎就没得着什么好,今日明显有不少官员倒戈,夸赞起了燕王,瑞王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急了起来回到瑞王府,瑞王妃派人来请他去正院用午膳。

瑞王妃才小产不久,还在坐小月子,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瑞王却已是懒得敷衍,推说还有要紧事。燕王妃的身份步步高升,瑞王就忍不住拿她和瑞王妃比较,结果发现瑞王妃除去一个魏家,竟毫无比得过之处,连样貌都不如。再加上近来魏家频频受挫,魏宗尸骨未寒,魏鹏程还躺在床上养伤,承恩公及其夫人因为连日来的打击,也精神不济,汤药就没断过,魏家一派萎靡之色,瑞王对魏家也有些不满,觉得魏家拖累了他。有衰就有盛,瑞王过得不舒心,沈翊这边却井井有序,安排了柳侍郎与周羡青前往谯城处理水患,他虽在定都,却也整日忙个不停,出入燕王府的官员渐渐变多了,他麾下可用之人增多,不再向从前那样捉襟见肘。闻妹看着燕王府来来往往的官员,也为沈翊松了口气,有了协助,沈翊也能轻松一些。

沈翊忙政务,闻妹忙善兰堂,白日各自操心,午膳基本上凑不到一块吃,但夜里头沐浴过后,两人相拥而眠,便觉得这些劳累都值得。善兰堂的私塾开办了起来,先生请的孔文逸,沈翊派人查过,孔文逸就是个家境普通的穷秀才,并无复杂人际关系,可以聘用。束脩自然是给了,对比着一般的私塾先生给的,她去听过两日的课,觉得孔文逸年纪虽轻,却是肚子里有墨水的,教这些孩子足够了。善兰堂的孩子们倒是很好学,个个听课时全神贯注,一个捣乱出神的都没有,拢共有二十几人,不过只有六个姑娘。时下重男轻女之风盛行,逃难时,若是只能选一个孩子,很多人都会选择男孩,因此镰州干旱,死了许多女孩,闻妹起初听沈翊说起就觉得不大是滋味。她自个就是姑娘家,在侯府,也是闻琛闻琅等人更受看重,高门望族尚且如此,寻常百姓家,更是可见一斑。要不然她也不会对灵兰族更看重女子而吃惊。

从学堂出来,闻妹看天色暗沉,怕是又要下雨,便打算回去了,才绕过廊角,月露说,“王妃你看,那有个小姑娘。”闻妹回头看了眼,学堂外的窗户上趴着个身穿藕灰色单衣、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约莫才七八岁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内,像是在听先生讲课。快十月了,天气冷的闻妹外出都要穿一件披风,小姑娘身上穿的却单薄,脚上还穿着露脚趾的草鞋。闻妹走了过去,温声问她:“小姑娘,你在做什么呢?”

小姑娘许是太入神了,被闻妹陡然出声吓着了,惊慌地连退了好几步,双手背在身后,咬着嘴唇看闻妹,“我.....她很瘦,身上的衣裳打着许多补丁,缝缝补补却也不合身,露出纤细的脖颈,脸上不知从哪蹭来的黑灰,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脏兮兮的小猫,眼睛也像猫一样亮。闻妹半蹲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打量了闻妹半晌,怯声说:“我叫大丫。”

“大丫,你是在看先生教书吗?”闻妹露出友善的笑容,“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你是王妃娘娘。”小姑娘腼腆地绞着手指,“我不是故意看的,我现在就走。”

闻妹常来善兰堂,周围住着的百姓都识得她,却没想到连这么小的小姑娘都认识她。

“你想读书吗?”闻妹向她招了招手,“你走近点,我们小声些,别吵着先生教书。

大丫很乖,当真走了过来,点着头说:“想读书,但阿娘说家里只有弟弟能读书。”

她趁着没有人管,偷偷地来过好几次,没想到这次被发现了,还有点窘迫,怕王妃娘娘会罚她手板子,阿爹告诫过他们,王妃娘娘很尊贵,得罪了王妃娘娘要打手板子。她尚小,不知尊贵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已生出了畏惧,可现在看着,只觉得王妃娘娘像仙子一样好看,说话也很温柔,一点都不像会打手板子的坏人。闻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让你进去里面坐着读书好不好?”

大丫连连摇头,“我、我没有钱。”

她知道读书很贵,为了给弟弟读书,家里母鸡生的鸡蛋都要攒着拿去卖钱,她已经好久没有吃鸡蛋了。“不用银钱,我给你买纸笔,你愿意吗?”闻妹望着小姑娘,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当初她已到了年纪,却不能进入善习堂读书,偶尔趴在窗户上看,还要被闻妍闻婉等人笑话奚落。“真的可以吗?”大丫眼里闪着渴望的光芒,嘴角露出惊喜的笑容,“我、不用钱也可以读书吗?”“可以,”闻妹笑着点头,“你会好好听先生讲课吗?”

“会的,我很乖,我一定听话!”大丫点头如捣蒜,生怕不够乖错失了这个机会。

闻妹收回手,说:“好,那你回去和你阿爹阿娘说,明日就可以来学堂听课。”

“谢王妃娘娘!”大丫学着别人的样子跪下来给闻妹磕了个头,随后高高兴兴的走了,赶着回去告诉阿娘这个好消息。闻妹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大丫雀跃的背影,一颗心软成了水,在胸腔里荡漾,

嘴角微微上扬,她好像

帮助了幼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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