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患

沈翊疾步如飞,进兰苑时,竹夏见他跑得这样急,还当发生大事了,正要屈膝行礼,却被沈翊抬手打断,“王妃病了?”竹夏颔首,“是,傍晚时起了高热,已叫大夫来看过,竹秋去了煎药。”

沈翊冷着脸,语气沉得吓人,“为何不派人告知本王?”

竹夏心中一惧,少见王爷这般,慌忙说:“王妃吩咐王爷在言中,无需惊扰。

“下不为例,”沈翊睨着她,“日后与王妃有关之事,需得即刻来禀本王。”

“是,奴婢谨记。”竹夏屈膝应下,看着王爷急匆匆进了屋,她才如释重负的起身,王爷待旁人冷淡,唯有待王妃,像是冬日里烧得最旺的炭火,这次是她大意了。屋内,月露坐在床沿上,旁边摆着一盆刚从冰窖中取出的冰,把帕子打湿,敷在闻妹额头,给她降热,月露正好换下帕子,就见沈翊进来,起身行礼,“王爷。”“王妃好些了吗?”沈翊走过去,只见闻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嘴唇泛白,面颊却通红,瞧着十分虚弱,他伸手摸了下闻妹的额头,烫得吓人。“暂未好转,大夫说王妃是连日劳累,又吹了冷风才会病倒,已开了药方拿去煎煮了,”月露跪了下来,“王爷恕罪,是奴婢失责,不曾侍奉好王妃。”方才月露瞧出闻妹不对劲时,心里就慌了,闻妹已经许久不曾生病,这要是叫王爷晓得,怕是没好果子吃。沈翊没有心软,寒声道:“你们四个人还守不住一个王妃,叫王妃吹了风,这个月的月例扣了。”月露松了口气,幸好只是罚月例,“是,奴婢绝不敢再犯。”

“下去,药好了端上来。”沈翊坐到床沿,接替了月露的位置,拧了冰凉凉的帕子覆在闻妹的额头。月露悄声退了下去,和竹夏她们说要扣月例的事,几个大丫鬟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竹夏说:“我见王爷的神色,还当要罚板子呢,幸好只是扣月例。”月露也说:“是啊,王爷还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轻罚了。”

王妃极为大方,经常给她们赏赐,扣月例就是九牛一毛,说是罚,其实不痛不痒。

“王爷真在意王妃。”星霜极小声地说,生怕被王爷听见。

月露和竹夏纷纷点头,“王爷王妃感情好,是咱们王府的福气,何时再添个小世子就更好了。”

正说着,竹秋端了煎好的汤药回来,众人忙去端铜盆,拿巾帕,准备伺候王妃喝药。

“王爷,药煎好了。”竹秋把药碗放在床榻旁的小几上。

沈翊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你们都下去吧。”

“是。”月露等人放下东西鱼贯而出,把门给合上,不打扰二人。

沈翊给闻妹换了条帕子,但摸着还是很烫,叹了一声,“小七,怎么病成这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闻妹这些日子没有睡好,这下借着病睡熟了,喊都喊不醒,沈翊的念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伤了手时,闻妹才答应他会以自己为先,这才多久,又病成这样,沈翊的眉头都要拧成麻绳了。

又换了条帕子,汤药晾得差不多,沈翊尝了一口不烫了,才用瓷匙舀着汤药要喂给她,奈何闻妹睡着,又不会张嘴。沈翊想都没想,拿开瓷匙,自己喝了一口,倾身覆上她的樱唇,将苦得发涩的汤药渡给她。

“........”睡梦中的闻妹皱起了小脸,小舌尖推挤着沈的舌头往外,想把苦药吐出去。

“咽下去。”沈翊捏着她的下颌,顺了顺她胸口,逼着她吞了下去。

就这么一口一口地逼着,好半晌这碗药才算喝完,喝完药,闻妹嘴里苦,沈翊嘴苦面苦,心里更苦。他气得轻咬了一下闻妹的嘴角,“真是不长记性!”

闻妹忽然很小声的“呸”了一下,吐出一点嘴里的苦药渣,弄得沈翊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就这么吃不得苦。忽然想起之前她摔了胳膊,吃药时也要吃蜜饯压压嘴里的苦味,这么多年,小姑娘看似长大了,实则还是个怕苦的小丫头。沈翊用帕子擦拭掉闻妹嘴角的药汁,拉了下铃,月露进来了,他吩咐:

“去弄点糖水来,往后喝药将糖水一块备着。

“是。”月露很快就端着一碗糖水回来,搁下碗又退了出去。

沈翊端起糖水搅了搅,自己先尝了一口,不算太甜腻,有闻妹喜欢的红枣甜香,这几个丫鬟伺候的还算尽心,这次纯粹是闻妹自己折腾的,待她好了,非得履行诺言,好好教训教训她。沈翊一面想着要怎么教训,一面喝了糖水,用唇渡给了闻妹。

闻妹睡着好似也能分辨苦与甜,方才的药想往外吐,这次的糖水却主动咽下去,还吮吸着沈翊的舌尖,想要从他嘴里再汲取一些,比起平日里主动极了。两条柔软的舌头缠绕着,沈翊心里那点子气全没了,化为了柔软的春情,退开后,温柔地亲着她的唇角,摸了摸她的脑袋,“磨人精。”磨人精砸吧着小嘴,回味着糖水的甜蜜,紧蹙的秀眉也舒展开。

沈翊给她换了条冰帕子,又从铜盆中拧了热水帕子给她擦了下嘴角,见她安然睡着,沈翊起身去了沐浴。三两下洗净,换了身干净里衣,上了床榻,侧躺看着她,时不时给她换条冰帕子,再摸摸她额头,喝过药半个时辰后,高热总算是慢慢地退了下去。热度一退,闻妹通红的脸颊也渐渐地转为淡粉色,到最后白里透红,嘴唇再度红润起来,恢复了几分气色,沈翊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把闻妹额头的冰帕子取下,既已退热就无需再敷,这般冰凉的帕子,免得加重她的病情。

但她身上的里衣湿了,沈翊又去衣箱里翻出心衣和里衣,拧了热帕子,简单给她擦了下身上的汗渍,换上清爽的衣裳。只是换个衣裳,却把小沈翊弄兴奋了,奈何沈翊此刻没有心情,就由它支棱着也不管,折腾了一场,已经是深夜了,沈翊捏了捏她的鼻尖,低声说着狠话,“等你醒了要你好看。”屋内烛火昏暗,躺着的闻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沈翊最初并没有发觉异样,直到屋里静下来,他才察觉到某人的气息不对。

他咬了咬后槽牙,二话不说压了下去含住她的唇亲吻,攻城略池,舔\舐吮吸,丝毫没有方才的温柔。闻妹要喘不过气了,装不下去,只能委屈巴巴地睁开眼,小声控诉:“四哥,你欺负病....

沈翊幽深的黑眸睨着她,“装睡好玩吗?”

明知他担心,还要装睡。

闻妹圆溜溜的眸子转了转,“我没装睡,我才醒呢,被你....醒了。”

后三个字她说得很低,一副欲语还休的羞怯模样,让沈翊恨不得亲晕她。

“何时醒的?”沈翊才不信她的鬼话。

“....在四哥说要我好看的时候,”闻妹到底是病着,才醒来嗓子有些沙哑,说起话来显得楚楚可怜,“四哥要怎样让我好看呀?”

“你说呢?”沈翊的手极为不规矩地拢上雪尖,长腿也压着她的腿,让闻妹动弹不得,无处可躲。

“别....”一出口,闻妹的嗓音就变为了软腻的娇吟,眨巴着羽睫哀求,“四哥,我还病着呢。”

沈翊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哑声警告她:“病着就别招我。”

“你别亲呀,等我将病气过给了你。”闻妹抿着唇角。

“你的药都是我一口一口喂的,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迟了?”沈翊收回手,她还病着,他除了逞逞口舌也做不了什么,反倒小沈翊兴奋地胀痛。闻妹的面颊又红了,不过现下是被羞得,她扒拉着被子盖住已经灼热的脸,只露出一双水润润流淌着羞怯的眸子,“我睡着了。”睡着了,就当不知道,她才不认。

“是嘛,”沈翊挑了挑眉,戏谑道:“那明早我再喂给你,让你知道你的舌尖是怎么吸着我的舌头,舍不得它离开的。”“啊一一四哥!!!”闻妹这下是真的浑身烧着了,听着这浪荡至极的话,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她才不信这会是她做的事呢!

沈翊看她有了精气神,总算放心了点,笑着扯了扯她的被子,

“别憋着,饿不饿?我让人端点宵夜上来。”

闻妹噘着小嘴把被子往下挪了挪,红着脸看他,“有点饿。

沈翊扯铃让她们准备点清淡的吃食端上来。

“起来吧,披上外衣,别又着凉了,”沈翊下了床榻,拿过厚实外皮给闻妹穿上,一边穿一边念叨,“善兰堂又不会跑,早说过别这么着急,瞧把自己弄病了,得不偿失。闻妹生病了理亏,只用病恹恹的神色觑着沈翊,也不说话,却让沈翊成功停了唠叨,薅了一把她的长发,“罢了,也怪我没盯着你。”看一眼她憔悴的模样,沈翊有再多的苛麦也说不出口了。

闻妹坐在床沿上,伸手圈着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安稳地心跳,吸了吸鼻尖,“四哥,我没事了。”生病了有人唠叨的感觉真不错,闻妹幼时太过孤单,兰嬷嬷也不是话多的人,她一个人甚至能和蚂蚁玩上半晌,现在有人在耳畔念叨,一点也不觉得烦,心里头只有格外的安心。沈翊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嗯,天气转凉,要格外注意点,你的手才好,别总是让我操心,”说话到一半,他又笑,“罢了,我不操心你操心谁,谁叫你不听话,我只好多操些心。闻妹弯了弯唇,面颊在他怀中蹭了蹭,她真的好幸运啊,一个差到极致的起点,却遇到了四哥,做四哥的妻子,好幸福。月露竹夏端了粥食和几碟子小菜进来,沈翊扶起她,两人坐到桌前用膳。

沈翊给她盛了粥,揶揄她看她,“要不要我来喂?”

他咬重了“喂”这个字,闻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用手喂,是用嘴喂。

“才不要。”闻妹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抢过粥碗低着头自己吃。

虽然晚膳没吃,但病中没胃口,嘴里泛着苦意,只吃了小半碗她就不想吃了。

“再吃一点,”沈翊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酸甜萝卜小菜,混在粥里,用瓷匙喂到她唇边,“多吃点,才能好得快。”“我饱了,”闻妹扁了扁嘴,看沈翊坚持的眼神,不得不又张嘴吃了一口,但坚决不肯吃第二口,捂着胸口说,“四哥,吃多了我会想吐。”她这样说,沈翊也就不能逼她,“罢了,饿了再吃。”

沈翊把闻妹吃剩下的粥喝了,他晚膳也没用,现下饿极了,又盛了碗粥。

闻妹支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四哥,你若是被我过了病气,可不能怪我。”

两人太亲近了,沈翊丝毫不在意她患病,就像之前她来葵水时,提出要和沈翊分房睡,这是婚前教养嬷嬷告诉她的,世族中是有这样的规矩,女子来葵水时,需得与丈夫分房而居。沈翊却不肯与她分房,还在夜里用掌心揉着她微痛的腹部,看起来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让闻妹心动不已。婚前教养嬷嬷传授了她不少夫妻相处之道,什么大度、听话、温顺、谦卑....相夫教子,将丈夫的话视为天命,尤其是沈翊是王爷,更是不得忤逆,这样才能长久地坐稳燕王妃的位置。但在婚后,教养嬷嬷说的话全成了泡影,她可以不大度,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必温顺,气恼了打沈翊两下,他看着还更高兴。他们是夫妻,又不像闻妹所知道夫妻,或许是因为两人一起长大,情谊比寻常夫妻要更为深厚,总之四哥真的很好。闻妹正想着,沈翊睇了她一眼,“不怪你怪谁?不知是谁非要吸着我的舌头不肯放呢。”

.....”闻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她要收回方才那句话,四哥就是个浪荡子!一点都不好!

“懒得理你。”闻妹轻哼了一声,转身去洗漱睡觉,什么相夫教子,不揍他就不错了。

沈翊吃饱喝足,洗漱后熄了两盏烛火,放下帐子上了床榻。

闻妹向内侧躺着,闭上眼睛好似睡着了。

但沈翊知道她没睡着,安静的屋内,可以听得出她的气息和睡着时不同,沈翊躺下来,

转过来让我摸摸额头还烫吗?”

闻妹不动,小声说:“睡着了。”

沈翊笑了,“睡着了鬼在和我说话?”

“你才是鬼,色鬼!”闻妹哼哼。

沈翊理了下她脑后的长发,“我是色鬼?不知道是谁方才吸着我的......

“闭嘴!”闻妹连忙转过头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凶巴巴道:“不许说了,再说不理你了。”

不就是睡着了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嘛,还不是怪他非得用嘴喂药,她又不是故意的,某人能说上几百年也不嫌烦。沈翊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柔软的掌心,深邃的眸中满是笑意。

“咦.....你也不嫌脏。”闻妹真要被他气到了,连忙收回手,攥得紧紧的。

沈翊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不烫了,才不紧不慢地搂着她,“我娘子哪哪都是香的,快睡吧,睡了一觉醒来病就好了。”闻妹贴在他怀中,小声嘟囔,“睡了好久,睡不着了。

“那我哄你睡,给你哼个童谣好不好?”沈翊的下巴蹭了蹭她的眉心,“小时候我娘给我哼的,还记得一点点。“好啊。”闻妹乖乖合上眼,她还没听过童谣呢,不知道小时候兰嬷嬷有没有给她哼过,反正她不记得了。沈翊清了清嗓子,起了个温和的调子,与他往常说话时的冷然不同,这个调子像是江南下起了绵绵的春雨,春风所到之处,桃粉杏花竞相开放,柔情似水。闻妹的手搭在沈翊的胸膛上,像是被母亲哄睡的孩童,不一会就起了睡意,她去锡州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了,要是再有机会去一次就好了,江南水乡,一定也是这般温柔吧。沈翊把这曲简单的调子反复的哼唱着,直到闻妹沉入睡梦,他才停了曲调,搂着她合眼入睡。

两人睡得晚,次日也起迟了,沈翊醒来第一时间去摸她的额头,发觉她还有些低烧,起身让人去煎药。竹夏恭谨道:“回王爷,月露已经去煎药了,还需一刻钟。”

“行,打热水来吧。”沈翊回屋,把闻妹喊醒。

“好累,还想睡会。”闻妹眼睛半睁半闭,一脸困倦。

“洗漱一下,用了早膳喝完药再回去睡。”沈翊给她穿着衣,眉头又蹙了起来,现在天气冷,不知她这一病要几天能好。闻妹浑身犯懒,没什么力气,像是黏在沈翊身上,说话也带着鼻音,“四哥,我怎么觉着身子好重,不想动。”昨晚也没这样,好像精神还更好一些。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能好得这么快。”沈翊接过竹秋拧好递来的热帕子,给她擦了脸和手。闻妹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强打起精神漱口,坐到桌前吃饭时脸碗筷都不想拿。

“我再也不想生病了。”闻妹双手交叠,靠在桌上,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可就是浑身不得劲,像是被抽干了元气。“喵~”踏雪前两日才被放出来得意亲近闻妹,还当闻妹不要它了,因此这两日特别黏着她,一大早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踏雪,别吵我,好累。”闻妹用鞋尖绊了下踏雪,踏雪却当是在和它玩,越发蹭着她。

“吃点东西再喝药。”厨房今日做了鲜肉小馄饨,沈翊正好一口一个喂给她。

闻妹本想自己吃,奈何实在没力气,只能由着他喂。

疲惫感席卷全身,哪哪都酸痛的滋味太不好受,吃了馄饨隔了会,又把苦药喝了,不等沈翊喂,闻妹就把糖水端起来一饮而尽。“太苦了,苦得舌头都发麻。”闻妹连连摇头,不想吃了。

沈翊接过她手里的碗,“知道药苦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折腾自己。”

又是药又是糖水,闻妹喝了一肚子水,再次被沈翊抱回床上时,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小声对着沈翊说:“真的下不来床了,我要在床上睡到天黑。沈翊眸色一暗,给她盖被子时,修长的手指蹭过,“再招我。”

“....”闻妹受惊,整个身子像虾米似的弓了起来,退开了沈翊的手,纤腰都软了,“不敢了,我睡觉,睡觉。”沈翊看她一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只剩下无奈,但好歹是比从前胆子大点,以前连这样的话都不敢说,现下倒是敢招惹他了。“我去书房,午膳想吃什么?”沈翊掖了掖被角,也想守着她,但还有一堆事没有处理。

“想吃点开胃的辣菜,想吃酸笋。”闻妹从前饮食不挑,有什么就吃什么,到了王府后,厨房挑着她喜欢吃的做,有些不爱吃的菜上过一次桌,就没再端上来第二次,因而嘴巴也给养刁了。“好,睡吧。”沈翊坐在床沿上,等她睡着了才离开,叮嘱了屋外守着的竹夏几句,才前往书房。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才十月,沈翊便叫人把屋内的地龙烧起来,免得再冻着闻妹,她这一病,拖拖沓沓,小半个月才好全,没隔几日,周羡青就从谯城回来了。谯城连日大雨终于停了,沟渠全部疏通,大水排了出去,赈灾粮款拨了下去,此次灾情因为上票及时,极少伤亡,就是损了庄稼田地,但人还在一切都好说,要是镰州能早早上票,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顺安帝看到呈上来的折子,很是欣慰地夸奖了一番,“这次谯城办得好,朕通通有赏,燕王当居首功,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办,没有看错人。”沈翊谦逊地回道:“父皇爱重,儿臣不敢居功,此次乃柳侍郎和周大人奔赴谯城,殚精竭虑,才将谯城水患之危解除。”顺安帝看了看柳侍郎,又道:“周羡青上前来,你呈上的折子中写了不少治水的法子,朕听柳

寺郎说是你提出要灾后防疫,你年纪轻,见识倒不浅。”

周羡青上前跪地磕头,“回皇上,微臣亲历谯城,见识百姓受水患之苦,是在柳大人的提点下,才略想出几个拙计,不敢当皇上赞誉。”周羡青给柳侍郎面子,柳侍郎自然也愿意抬举他,便说:“皇上,周大人胸怀民生,才学出众,不愧是探花郎,也是皇上慧眼识珠,有此等英才辅佐,何愁大周不兴!”柳侍郎不愧是朝中的老油条,夸着周羡青,还要顺带夸夸皇上,把顺安帝给夸得龙颜大悦。

“好,好啊,有你们是大周之福,”顺安帝想了想,说道:“周羡青这事办得不错,擢升为五品学士,一会到上书房来,你与朕详细说说治水的法子。翰林院五品学士,别看品阶不高,却历来是天子心腹,先前尚弘就曾做过翰林院学士,因此顺安帝话落,众人的视线便有意无意地落在周羡青身上。尤其是瑞王,眼神阴沉,沈翊当真是会用人,先是徐音尘,再是周羡青,一个两个他亲手抬举起来的,都得了皇上青眼,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顺安帝赏完周羡青和柳侍郎,还重赏了沈翊,夸他有皇室风范,是栋梁之材,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将沈翊立为储君。燕王再度名声大噪,百官纷纷庆贺,而瑞王就像是入了秋的树木,在一场一场秋雨的打击下,黄叶一片一片的下落,到最终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树杆子。瑞王无声的和承恩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压力。

承恩公失去魏宗这个小儿子后,受了打击,身体大不如从前,许多事,他都交给了世子魏涛去办,但魏涛的能力并不如承恩公,就像这次派人去给周羡青使绊子,没成不说,反倒折损了不少人手。魏家能起来,除去魏太后得宠,也与承恩公有分不开的关系,连尚弘也承认承恩公才识出众,只是不耻其人品,所以不屑与之为伍。承恩公三个嫡子,最像他的其实是嫡次子,但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低贱的庶子魏鹏锦,再则是魏宗,又被燕王害死,世子魏涛不过是占了嫡长子的名头。再这样下去,当真要让燕王一枝独秀了。

当晚,瑞王来到承恩公府商议对策,而沈翊等人,则在来福酒楼庆贺周羡青升官。

闻妹病了这些日子也没去探望如黛,正好今日徐音尘带了如黛出来散散心,她小产后养了一个月,现在气色好多了,不过仍在孝期,并未饮酒,只吃了些素食,与闻妹聊聊闲话。“我许久未见绮云了,她还好吗?”周羡青升官宴请,澜悦郡主和千留醉都来了,就是不见陶绮云的身影。闻妹摇了摇头,“不大好,我小病了些日子,也许久未见了。”

定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出阁的姑娘,想再见一面,却是那么的难。

“不知道张独那个王八犊子有没有再欺负她。”如黛放心不下,“我明日去看看她吧。”

“行啊。”闻妹从果盘中挑了一个桂圆,还没来得及剥开,就听见楼下传来吵嚷声,好似有人在打斗,女子的尖叫声并着碗碟碎地的声音听不真切。闻妹正好临着窗,起身推开半扇窗看过去,当即手里的桂圆落了地,“如黛你看,那是绮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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