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沉溺幻觉

有人说,鹤丸国永,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刀咒灵,能成长成这样特级的强度,是因为吞吃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个观点被一部分咒术师认同,因为不是所有特级咒灵都能在诞生之初就能领域展开的。

高专的几个人在论坛上看到了这个观点,一二年级上课的课间,伏黑惠作为见过手指咒灵的当事人,认真地和其他同学解释二者的不同。

“虽然都在大楼里,但是我们一进去,楼道和门厅是扭曲的,没有正常的路。”

钉崎附和:“对对!还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和九方阵所说的,鹤丸国永安静祥和鸟语花香的领域截然不同。

九方阵没见过手指咒灵。他那时候想去帮忙祓除的,或者说,他是自信又狂妄地想去“收割”,然后被狂轰滥炸地揍了一顿,把他入学后的浮躁揍没了。

至于死掉了一个同伴,那时候可能还会在意两下,现在已经忘光了。

“九方,你真的见到鹤先生了吗?他和之前一样吗?”

熊猫他们都是见过鹤丸国永和白栖川的,几个人至今不相信咒术界高层的说辞。

特级咒灵拥有特殊术式,伪装成普通人类的样子潜入高专?

当悟的六眼是摆设吗?

而且鹤先生两个人就像画里、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物,跟丑兮兮辣眼睛的咒灵哪里像了?

九方阵已经听够了同学们的八卦,懒得分享自己的,随意地点点头作回应,两胳膊重叠搭桌上,脸埋进去睡觉。

“……”

这随时随地不理人的姿态,怎么这么欠揍呢?

凌晨三点,伏黑惠闭着眼睛裹着被子,听隔壁踹凳子挪桌子的声音。

住得近,加上夜里安静,很多生活噪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有特意了解过,这大概是九方阵的躁期。

平常就有够暴躁的了,这种时候,就更精力充沛。

偶尔,他甚至能听到隔壁整夜的水流声,开着水龙头,整层楼水管里的动静响一整夜。

其实挺吵的,但伏黑惠没向谁抱怨过。

闹到三点半,可能那个人终于在屋子里翻找到想要的东西,声音停了。

伏黑惠翻了个身,把头埋回枕头里。

然后他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九方阵去哪?

九方阵睡不着。

他这两天失眠症状很严重,几粒褪黑素没起作用,大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因为白日的锻炼已经很累了,精神却还亢奋着。

睡不着,那就想点有用的。

他回忆狗卷棘和伏黑惠教给他的一招一式,然后分析自己当时的应对有哪些不足。

那个时候要向后退,仔细听敌人动作的破空声,时刻记得用咒力覆盖全身,反正他不怕浪费……

可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分散了,他开始幻

想自己的格斗技术突飞猛进,配合那令他厌烦,却成为他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充足咒力。假以时日,他将无所不能!

空泛的,未曾发生过的未来,并没有吸引他多久。他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模拟之前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斗,然后是一些隐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如果是现在的我回到过去,就会怎样怎样……

很多人喜欢幻想自己回到过去改变当初的选择,大多是不切实际的:回到昨天的考试里,把A改成C,或是带着成年人的眼界和知识回到过去,在国小、国中时成为众人羡艳的天才……

九方阵的幻想里,他会在那个虚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童年玩伴出现在身边的第一时间,就戳破他可笑的伪装,省的骗去眼泪。或者是,趁着家主和长老还愿意陪他玩“慈祥”游戏时,在他们凑近的笑脸上给一刀。

啊啊,真能发生就好了!

被情绪和生理症状裹挟着,江玖完全沉浸在人物中,解锁了更多更详细的记忆。除了基础的设定和身体自带的激素,这些记忆能更好地帮助他体验和扮演游戏身份。

九方阵被想象中值得兴奋的场景激动得更是翻来覆去,只是身体实在疲惫,他按捺着,强硬让自己闭上眼睛休息。

十分钟之后,他翻箱倒柜找剩余的药瓶。

五条悟禁止校外的辅助监督单独联系他,所以他只能自己收拾房间。有时候回屋,他不想动弹,衣服裤子就随手丢在椅背。吃过的药和水杯随便乱放,柜子顶还是桌面上,他也不确定。

九方阵开灯,眯着眼睛摸了好半天,在常放的地方只摸到刚才吃光的褪黑素的瓶子。

肯定还有,之前西园寺说过他买了两瓶,够他吃一个月的!

他虽然吃得多,但是才过了十天,肯定还剩一瓶!

可恶啊可恶!不找还好,想找的时候找不到更闹心了!

执拗劲上来了,他非得拿到不可!

最后他把桌子挪开,在踢到从塞满的抽屉缝隙掉出去的小瓶子。

可是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累也不困了。

身体被一番运动产生的热量欺骗,重新唤醒了肌肉的活力,九方阵从烦躁中缓过神来,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单薄的少年把胳膊支在椅背,十指痛苦地抓头,陷入无声的崩溃。

现实和理想,欲望与压抑。

极度的自信时常让他狂妄,理智清醒时就会以双倍的自卑回馈。

他不总是躁狂的,他只是把低落和沉郁藏在无人的地方。

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啊?

他怎么做才能不做咒术师啊?

他不想看到咒灵,不想看到黑漆漆,也不想天天战斗啊!

五条悟收到一条短信,里面还有错别字,不过这难不倒天才的老师。

“睡不着,很烦,不想做咒术师,你能帮我把我家六十岁以上的人杀掉吗?”

白发咒术师挑眉。

五秒钟后又有一条消息欲盖弥彰地发过

来:“你自己让的。”

意思是:是五条悟自己说过,有事随时找老师求助的。

九方阵:难过??[,想摆烂,试试有没有通关捷径。

九方阵没想到五条悟还没睡,刚发完第二条,他立马就接通对方打过来的电话:“万能的老师也做不到瞬间来到小阵床边哄小阵睡觉哦。”

“哦。”

“不过,后天就是交流会了,小阵总是不好好睡觉,也是个大问题呢!”

“……”

“偷偷告诉小阵,现在去教学楼西侧的空地逛一逛,有七成可能遇到惊喜哦!”

挂断。

九方阵抓起手边的帽衫往头上一套,连现在身上穿的睡衣都懒得脱,就这么鼓鼓囊囊地穿着,去碰碰五条悟所谓的“惊喜”。

手电筒照着前路,去教学楼的路已经摸透,他很快找到电话里说的空地。

什么也没有啊,哪里有惊喜?

被耍了?

“在哪呢?”

发过去的短信没有回复。

他呆站了一会,觉得被耍的自己有点可笑。

见鬼!

四周都是黑暗,唯有手电筒和手机的光芒照出双眼能分辨的亮黄色。夏季的夜风吹在空旷的场地,少了几分过堂的呜呜咽咽,却把九方阵的脖子吹得凉飕飕的。

他抬手,一脑门的汗。

已经昏昏沉沉的了,脑子又疼又重,踩在清醒与疯掉的边缘,他在倾斜,他畏惧一脚踏空。

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要试试抽烟吗?如果有太阳就好了,但是白天很晒……

昼夜颠倒的,没有逻辑,□□和思想好像已经不属于自我了,幻听啊幻觉啊什么都有。

九方阵把帽子往下拽一拽。

幻听在扰乱他,已经被他抛在脑后的死人的声音怎么能这么缠人?

拿光去照灰色影子的脸,再一看,哪有什么人?

于是哽住,反胃,舌尖发麻。

撑着身体,慢悠悠地绕着圈走。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睡觉?”伏黑惠站在一边问他。

九方阵脚步不停。

“喂,九方,为什么一直走?”

埋着头走路的少年没搭理他,伏黑惠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一摸不太对,顺着胳膊往下拽住他的手!

“回去睡觉吧,明天上午的课我帮你请假,夜蛾老师不会说什么的。”

一手冷汗,被风吹着,愣是在大夏天里泛出凉意,一接触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不回去。”九方阵甩了甩,但是手掌接触的温度好像巨大的漩涡,吸干了他所有力量。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倚在伏黑惠身上,借助他的力量才能迈开腿。

好在伏黑惠也没计较,他不用想就知道现在九方阵什么也看不到,他就牵着他往回走。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

“用你管我?我来找

惊喜。”

伏黑惠没说大晚上有什么惊喜的?

他只问:“那你找到了吗?”

九方阵好像打起了些精神,他的语速也变快了:“我好像找到了,我也不确定!大半夜的我也是突然给他打电话,没有人会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准备谁也看不见的礼物。诶不对,我好像看见了,也听见了,如果是我想的那样……”他越说越觉得是真的,“如果是我想的那样……!五条悟没骗我,我看到虎杖悠仁了!”

怪不得!

是啊是啊是啊他怎么忘了!笨死了!怎么换个身体,连脑子都不转了?

白栖川当时接到的任务!虎杖悠仁假死!

假死!当然不是死掉了!伏黑惠和其他几个人也被五条悟瞒在鼓里!

对哦!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像的确被纠正过!他就说醒过来之后还牵过虎杖悠仁的帽子,那必然不是他的臆想!

那刚才的,灰色鬼影,不是幻觉?

九方阵凑近看伏黑惠的头发形状,夜里他需要更仔细地凝视。

确定了,伏黑惠是真的,所以刚才的虎杖悠仁也是真的!

他瞬间清醒,情绪过山车一样持续走高,他用力拍打身边的胳膊:“我们在往哪走?快回去,现在说不定还能捉到他!”

九方阵太激动了,他看不到伏黑惠的眼神,他不知道身边的少年露出了痛惜的表情。

“很晚了,虎杖悠仁说不定已经……已经,回去了。”伏黑惠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去找一找也不吃亏!”九方阵心情极好,刚才还忽上忽下的压力值现在完全无需多虑!

“走走走,五条悟瞒下来不告诉你们,估计是想吓我们一跳!”

伏黑惠看着九方阵亢奋的表情,连黯淡无光的眼神都变了!他又恢复了力气,拽着他往回走。

在这之前,谁见过这个人如此神采奕奕的样子呢?

这个露出抓住老师小把柄的坏笑的少年,在高专,有过轻松的时光吗?

他病了。

伏黑惠的责任心不允许他不管。

而且自从几天前那次吵架,五条老师压着开解了他们两个人,九方阵就好像打开了心防,允许他入住,可又随时可能收回那串钥匙,把这世上所有人类排除在外,自此沉沦入深渊……

他对待钉崎,对待狗卷,乃至五条老师,都抱有利用工具的心态,在用得上的时候给一些好脸色,用完了就懒得继续维持。他以为自己假装得很完美,并且可爱地以为大家都发现不了。

所有人都在体谅他,都在包容他。但是还不够。

精神疾病需要亲友的帮助和支持,他不能放任九方阵把自己与世界孤立,所以,他虽然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的自己是怎么被九方接纳的,但他不能丢弃这个机会!

拥有他信赖,被允许参与他生活的机会!

“行吧,陪你去好了。”

“交流会推迟?”钉崎

野蔷薇不敢置信地大喊。

“为什么?!可恶!老娘的和果子,抹茶巧克力,金平糖全泡汤了!”她看起来要崩溃一样捂着脸。

熊猫拿着刚挂断的电话回答:正道说,京都出现了许多泛着红光的怪物,有的行动缓慢,有的动作很快,数量很多,但实力不强。?_[(”

“那不就是咒灵吗?和交流会有什么关系?”

伏黑惠停下滑动手机的手,“有数十个普通人目睹了怪物的模样,它们却没有随便伤害路过的人类。只有一次,京都的警察用枪伤到了其中一个体型很小的,那一次有三个警察最后刀伤严重不治身亡。”

“所以说只有咒术师能杀呗?和咒灵差不多,子弹不起作用,只有咒力管用。”

“不,”伏黑惠皱眉,“子弹起作用了。”

“不仅是子弹,连球棒,电棍,都起作用了。”

可是太难了,无神论的人,拿着制服人类的枪,去对抗有着骨尾骨角,像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穿着森冷铠甲手握复古冷兵器的怪物。纵使枪炮在手,要如何才能战胜恐惧,将弹药送入眼冒红光的三米多高的怪物头中?

“京都的警察已经全员调动了,政府联络咒术界,要求帮忙解决,”熊猫憨厚的声音响起,“京都校的学生都要帮忙。”

“鲑鱼。”

“行吧,好不容易参加有意思的活动,我还以为能去京都好好逛一逛……”钉崎野蔷薇整个人都要晒化掉般沮丧。“来大城市了,天天不是出任务就是训练,老娘卖命赚的钱还没找机会花出去呢!”

九方阵坐在树荫底下,对话题不感兴趣。

“可以呦!”五条悟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帅气地打了个响指,“老师出钱,我们大家去京都旅行吧!”

当天晚上,一行人就拖着行李,走在了京都的街道上。

钉崎野蔷薇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拿着风雅的油纸伞,朝身后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怒喊:“喂,慢吞吞的男生们,走快点啊!”

禅院真希无语地看着她,“我说,你也太兴奋了点吧?”

后面“慢吞吞的男生们”就看着少女用完全不同的语气和态度说:“真希姐你这就不懂了吧,先把行李放旅店,今天剩余的时间还能用来购物,我已经查好了生八桥的店家,马上就能直奔而去!”

“不用这么急吧?”“鲑鱼鲑鱼!”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清水寺,二条城,过两天还有大巡行,五条老师没说哪天回去,所以一定要在回东京前玩个够!”

九方阵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部队身后,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朝右边的墙后丢出一个浓缩的咒力球!

正闹着的其他人顿时警戒地看向那里!

慢慢,从墙后走出来一个发型奇怪的人。

“加茂前辈!”“加茂!”

加茂宪纪放下拿着弓箭的手朝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来了啊,欢迎来京都。眯着眼睛的男生很有礼貌地朝他们点头??[,然后对钉崎野蔷薇说:“你可能要改一下行程了。”

起初,还只是普通人都能勉强应对的红光怪物,后来,晚上出现了会飞的冒绿光的怪物,它们的武器形似短刀,出手后却会发出鞭子的破空声!

这种诡物防御力极强,警察的枪弹无论如何也破不了防,京都校的学生们早就分散在城市各处,搜索战斗。

加茂宪纪领路,几人奔跑着往清水寺方向,一路上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它们暂时还未主动攻击过人类,却也招摇过市甚少遮掩,之所以至今没有被镜头拍到造成恐慌,还是靠咒术师们及时的应对消除。

只是这些拿着刀剑的怪物数量实在不少,像蟑螂一样灭不干净,京都是御三家的大本营,在摸清它们实力后,高层就把任务交给乐岩寺校长和京都高专的学生,反正对咒术师来说,它们的强度不足为惧。

“因为太多了,大家昼夜不分,已经好久没有休息过了,乐岩寺校长向夜蛾校长求助,让东京高专的同学也来帮帮忙……”

“我就知道无良教师突然慷慨,准没好事!”钉崎野蔷薇忿忿地说。

九方阵脸色很不愉快地跟着他们跑着,经过台阶,要不是被随便哪个人扶了一把,他差点被绊一跤!他出任务从来不需要这样!车接车送,下车就祓除咒灵!在大马路上跑来跑去太不友好了!

他不干了!

“你们去吧,我不去。”

他绕开所有人,选定一个方向就走。“不需要那么多人吧?我打车,直接回旅店睡觉,不用跟着我。”

加茂宪纪没说话,率先停下。倒是东京校的几个人挤眉弄眼的。

他真的知道怎么办理入住吗?狗卷棘的眼睛里写着。

伏黑惠迟疑地摇头。

他拉住转身就走的人,“一起吧,我牵着你,不会摔倒。”

“不用。”九方阵想了想说:“我有事要做。”

终于甩开其他人,九方阵独自穿行了好几条陌生街道,然后在一个神社前停下脚步。

——夜半三更,逢鬼之时。

把手电筒收起,街灯的微光是仅存的光亮,堪堪照亮背后巍峨的门房。

“要我请你们吗?”

嗡嗡的声音,类似飞虫翅膀的高速振动,只不过要比那震耳欲聋的多。

短短几秒钟,数十振绿油油的四花敌短刀和三把红灿灿的五花敌短,占满了门前的街道,将他三面包围!

时隔十五年,时之政府记载中,时间溯行军里战力最强,防御力最高的刀种,高等级极化短刀才能战胜的金五花短刀,在2018年9月份的京都,现世!

面对心思简单的非人类,九方阵从来不怕!

甚至不需要短兵相接,他只是像在鹤丸国永领域里那样,放出大量咒力冲击,靠近他的几只敌短就痛苦地哀嚎,甚至最前面的那一只,躲闪不及,被压力肢解、

撵碎!

比想象中强,做不到一刀一个。而且直觉告诉他,它们速度很快,绝对不能让它们近身!

很麻烦,但也只是这种程度罢了。

换算成诅咒的话,一级或二级的水平吧。

九方阵颇感无趣。

他正待扔出咒力球,浓缩的咒力爆炸足够把这些家伙冲散吓退了。全部消灭可能做不到,聪明的短刀躲到远处的话,他准头不太好,打不准。

反正它们也不会特意骚扰普通人,他也没有济世救人的兴趣,直接走掉得了!

可这时,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从附近传来,伴随着交谈和呼喊,朝他的位置凑近。

“山姥切,你能撑住吗?”

“喂——那边的小子,别怕,我们来救你啦!”

九方阵停下手中的动作,专注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该说不愧是宿敌吗?当刀剑付丧神出现的时候,明明目标是他,这些不怎么聪明的家伙却纷纷将刀剑转向另一边,连逃跑都忘了。

□□的声音在夜晚清晰可闻,好在神社附近并非居民区,陆奥守吉行的枪声没有引起恐慌。

就是他嗓门亮,远远的就开始喊,生怕看起来瘦弱可欺的九方阵出意外。

江玖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不过九方阵对付丧神的印象隔着一层纱,乍然从声音上分辨不出来。

不过他能分辨出,现在是付丧神一方处于弱势。

夜战,短刀有天然的优势,五花短刀一刀下来,山姥切的刀装就破碎了大半!他整个人被推飞到墙上,痛苦地捂住胸口!

他身边的蜂须贺虎彻连忙挡在他身前,打刀结结实实地抗住下一道攻击,硬是被逼退几步!

身边还有众多虎视眈眈的敌人,他们小队只有六个,该怎么打?

打不过的!

当务之急是带着那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全身而退!

淡紫发色的付丧神和陆奥守吉行对视一眼,比起刀剑更喜欢用枪的打刀付丧神三声枪响开路,蜂须贺虎彻快速穿梭于敌人的包围中,拼着濒临重伤,来到少年身边。

“跟我走!”

这个据说在历史上至关重要的少年像是吓傻了,呆站着一动不动。

蜂须贺皱眉,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身后带。

没想到的是,对方相当不配合地甩开他。

“你谁啊别碰我!”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摆架子耍脾气?难道他没搞清楚状况吗?

“我在保护你,麻烦你配合我们,否则我们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蜂须贺什么时候这么妥协过?他眉头都要打结了。

“笑死,我用得着你们保护?”

蜂须贺虎彻气笑了,他和同伴拼死拼活从想要干掉他从而改变历史的时间溯行军手下救他,他却这个臭脾气?

“你厉害,那你倒是把它们杀掉啊!”

九方阵也烦了,他把身边碍事的人扒拉开,“是你

们在碍事!”

被推到一边的付丧神刚要反驳,就见他掏出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其上散发着与他们同源的灵力。然后,那漆黑匕首在他手中翻腾两下,未曾近身,奇怪的力量就如同延长的利刃,带着刮骨的飓风将他们身前三个短刀一齐切碎!

这少年居然有这么强的力量?

任务说明里没有提过!他所知的粗浅的历史里就更没有解释过了!

少年又重复了几次,然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站在他身边,感受到地面隐隐的震动,来不及更多计较的蜂须贺虎彻朝之前的方向大喊:“快退!”

比黑暗更暗,比潮水更汹涌,在皎皎月色下升腾的,是比之时间溯行军更像恶鬼的颜色!浓郁的雾气从地面升起,厚重的能量沾染连结,液化,森冷如跗骨之蛆,沿着刀尖爬上,带来永久的死亡。

从天上看这十几米的路,两波人中间,张牙舞爪的怪物尽数被黑布笼罩,透不进一丝月光。

付丧神们高洁的眼中,和纯净的象征生机的灵力相反的,代表不详的黑色咒力,是地狱淬取的死期!

他们看不到咒灵,自然也看不到咒力,唯有那浓郁到具现化的黑雾,滴滴附在溯行军身上,腐蚀,溶解,附以最痛苦的消亡。

九方阵兴奋地收手,他懒得一个个杀,一直想要一个群攻技能。今天,他终于在加茂宪纪的血液腐蚀咒力弹的过程中获得灵感了!

少年仍然那么瘦弱,雾气散去,他手里的匕首咒具也重新收回怀里,可在场的任何一个付丧神都不敢再轻视他。

他们把时间溯行军围攻他的原因简单解释过,然后把人领到据点。

九方阵恰好有话要对白栖川的属下们说。

如果能顺带“看一眼”白栖川的状况就更好了。

他们兜兜转转,九方阵终于在一个精致但偏僻的院子见到了“管事的”。

他估量了一下此地的荒凉程度,皱眉说:“你们就住这?”这种地方能照顾好病人吗?

温和疏朗如月华的太刀三日月宗近淡然道:“此地偏远,却别有意趣。”

九方阵没兴趣讨论意趣不意趣,他直说:“我来提醒一下,你们不要提前叫醒你们审神者。”

三日月宗近身边的几个付丧神,眼神顿时锐利起来。

遇到主公的事就沉不住气的压切长谷部问:“你什么意思?”

“提前叫醒昏睡的人,他就永远不是完整的人类,对他来说,不如死。”

死字一提,霎时安静非常。

“……”

“哈哈哈,”见九方阵不悦的朝向他,带着手套衣着华美的太刀付丧神抱歉地挥挥手,失笑说:“阁下搞错了。”

见少年的指间黑色蠢蠢欲动,刚刚听闻少年强大能力的他无辜地偏头,说:“主公她确实在熟睡,不到日上三竿,我们是不会叫她起床的。”

她?

还没等九方阵细想,一道尖利的声音在他脚边响起,像人在掐着嗓子说话。

“抱歉九方阁下,您现在该离开了。”

他身周落下金柱,金色的辉光成一个圆形落在他脚底,少年刚迈开腿准备逃开,转眼间,他已不在原地。

“哦呀,狐之助,发生了什么吗?”三日月宗近好脾气地问道。

“三日月殿,”狐狸注视着院门外,那是一个粉黑发色的少年,偶然路过后因为担心,追踪着九方阵的咒力残秽而来。

“历史告诉我,现在还不能让他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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