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

直到郑秋白正式启程返回燕城,霍峋都没被霍峥轻易松口放人,

期间霍峋也想过逃跑,例如跳楼翻墙。

奈何霍家大院儿外的高墙外有人定点巡逻站岗放哨,而霍少爷就是侥幸翻上墙也没用,这墙上还铺了二十四小时电网,电的就是霍峋这种胆大妄为不要命的,一电一个口歪眼斜、半身不遂。

摩拳擦掌的霍峋最终败兴而归,整天坐飘窗上郁闷,像是被邪恶反派关在高塔中的长发公主。

当然,霍少爷是短发讨债鬼。

而邪恶的霍峥已经气得不想再见这讨债鬼,倘若不是上面还有俩老的把霍峋当成心上宝,他都想直接把这弟弟打死

一了百了,只当霍家从没有过这号人。

谁能想到小时候看着最懂事最板正的杨树苗长大就成了龙抓槐,弯的歪七扭八。

这种事,说出去他都觉得面上无光!

难道是家里祖坟该烧烧纸钱了?

小陈是最该为领导分忧的,也是最清楚领导家具体情况的,他劝霍老大,“领导,您该强硬些,眼看上面又该大选,这种时候,不好节外生枝。”小陈还是太年轻,只见方才还要弄死霍峋的霍峥冷笑,“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怕他们个鸟,我看有谁敢拿霍峋的事做文章!”霍少爷的事,传播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了整半个月,这京市高层有头有脸的人家多少都听到了些风声。尤其和霍峋有点交情的二代们,也有嘴上没把门儿的,把这事当谈资。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消息传来传去,传成板板正正霍峋如今同从前的薛二差不多,成了爱玩鸭子的花花公子。

当年薛家同薛仲棠可是闹到了打断一条腿外加决裂七八年的地步,于是众人且等着看霍家会同霍峋闹到何等程度。霍家家法严,估摸着得要两条腿。

聚会里,薛家的小辈不服气自家长辈那点陈年旧事还被牵扯出来,“我二叔如今是正经生意人,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那份花花肠子了,真要说,只能说霍家根儿上原本就有这苗子,他们家原本...“我们家怎样啊?小薛。”霍嵘是从另一处包间来的,手上还端着酒,本意是来喝几杯,却听到自家八卦。霍老三敲西瓜似的敲敲小辈脑瓜,笑不及眼底,“还好是叫我听到了,叫霍峋听到,给你镶个乌青眼儿。”小辈唯唯诺诺,一声不吭了。

霍老三掐了他们谈八卦的苗头,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转头回自己的包间儿。

坐下他就开始头疼,霍峋再被霍老大关下去,外面的流言就要满城飞了,指不定怎么叫外人看热闹。现如今,霍峋的诉求很简单,他要霍家的长辈当他死了,放他自由,他就要和郑秋白谈恋爱。

霍峥的要求也很简单,他对霍峋的荒唐,勉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前提是这小子到港湾去好好读书好好做人,不要整日无所事事。在霍嵘看来,霍峥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霍峋现在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好赖也分不清了,宁可被限制人身自由,也不肯答应离开内地。家里人轮番上阵劝说,愣是没一个能劝动的。

霍嵘看在眼里,心里清楚,他们家没什么人能劝动这个犟种,但外面不一样。

外面有人就是说地球是个方的,霍峋也会奉为金科玉律

光影浮动的摇头壁灯将霍嵘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蓦得,他举杯将手里的酒饮尽,抬手示意台上的驻唱小声些,又掏出手机,总算是打出了那个号码。沈衾的话彻底点醒了他。

但这种红娘一般的撮合事儿,霍嵘真要拉下脸皮去做,还是要做一番心理建设的。

郑秋白没想到霍老三还会给他打电话,他还当这老同学已经“死”了,这辈子没有碰面的机会了。到底是霍峋的亲哥,郑爷还是抬手接起,“怎么,有事?”

“害,也没什么,这不是,想问问你身体好点了吗?还在医院吗?我去看看你。”霍嵘话说得尴尬又艰难,“我已经出院了。”人都坐在金玉庭办公室里了。

郑秋白出院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照常复工,他的办公室待审签的文

件堆起来能到大腿根,虽然都是些账单批复,但该走的流程不能少。

“你出院了?”霍嵘下意识问:“霍峋知道吗?”

“怎么,又要质问我有没有和你弟弟联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嵘深呼吸,“上次的事情,是我莽撞了,你要是做哥哥的,你也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你家有个弟弟妹妹,你能放心让他跟了我?”“打住,”郑秋白能听出霍嵘这是求和,也知道求和自然也是有事要求自己,话里依旧是讥讽:“你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儿?是你准备给我一笔钱,换我离霍峋远远的?那丑话说在前头,给太少不成,霍峋比你想的值钱。“你别寒碜我了,你以为我和那些电视剧里的恶婆婆一样吗?”霍嵘理亏,推心置腹道:“秋白,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在玩儿他,只把他当成你会所里那群哈巴狗中的一条?”“我这话不是威胁你,你也知道,霍峋是我家最小的孩子,他是我父母,我大哥心上一块肉,你要真的只是想玩玩他,我劝你趁现在断干净。他已经够为你作天作地的了,你再钓钓他,他再发发癫,我大哥一生气,www.youxs.org。”霍峥现在还没有对郑秋白这小老板动手的打算,但他一但出手,郑秋白的金玉庭大约比如今

有钱的永远赛不过手上有权的。

雨飘摇的言家好不到哪去,下场保不齐比言家更惨。

捏着手机的郑秋白垂眸,把眼前的文件夹合上,他清楚霍嵘说的情况再真实不过。

他如今就是霍峋的软肋和逆鳞,换做是他,也会捡软柿子下手。

这种时候,该毫不犹豫答应霍嵘同霍峋断掉联系,

一干二净才算合适的举动。

可郑秋白说不出口。

如今郑爷天天同霍峋讲电话,两人的在无法相见的声波中却似乎来到了亲密关系最初的距离。

郑秋白很不想承认,到了某时某刻,他会期盼霍峋的电话打来,会觉得听一大通废话也是轻松愉快的事,会见缝插针地抓住时机为未成型的宝宝做一做胎教。明明没有见面,感情却愈发不舍

利益与感情究竟哪一个更重要,三十三岁的郑爷其实很想贪心地全都握在手中,只是他清楚,这不可能。于是,他单纯不想叫上一辈子的痛苦重演。

霍峋已经流过一次眼泪了,

郑秋白一向不屑于在漫天的流言中为自己自证,流言一直以来也是他自保的一种工具,但这次,他道:“霍嵘,我没有把霍峋当成玩物。”霍峋是不同的。

“好,那就是有点喜欢呗?”闻言,霍嵘心上一角松动了,这地方像是依靠着最后一颗螺丝钉悬在墙上摇摇欲坠的挂画,此刻,终于彻底坠落,“只要你对他好,就行。”“你和霍峋应该一直都有联系吧?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大哥让他去港湾上学的事情?”

霍嵘话题转变的太快,郑秋白反应一瞬,才意识到这人竟然没有跳脚也没有大骂,而是以一种顺遂的态度,像是终于同意这门婚事的慈祥婆婆。“什么?”

“我大哥,现在对霍峋事情松口了,他想眼不见为净,所以叫霍峋去港湾申请个研究生,一边读一边做他想做的事情。这个想做的事情,在霍嵘看来,其实不单单是炒股,还有霍峋那不应大张旗鼓的恋爱。

这个安排虽然有时限和前提的,倘若霍峋在港湾没有出人头地,那等他的研究生生活结束,必然还要面临霍峥的种种操控。可一旦霍峋趁此机会将翅膀养硬了,到时候,天高任鸟飞,霍峥想管也管不到。

霍嵘不知道郑秋白会不会愿意同霍峋在一起两三年等到那时候,他心底觉得不会,但架不住霍峋会死缠烂打。两人要是想磕磕绊绊地走下去,霍峋要是想不再挨揍挨禁闭,这就是唯一的出路。

“你来劝劝他吧,就当为你们俩的未来。”

这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觉得倒牙。

郑爷都快觉得话筒那头的人是假扮的霍嵘了。

“我这是想通了。”霍嵘哼笑,“我既然劝不走你,也劝不走他,不如撮合撮合,让你俩谁都不要再出去祸害别人。”“秋白,从前的事,是我有错,那些话,不知道怎么的就顺着我嘴蹦出去了。但我想说,不单单是那些气话,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从前上学那时候顶牛逼的院草。”气话一时口快,虽然有真心话,只是那一瞬,愤怒将所有龌龊都放大到了极致,美好统统击碎,纵使有真心也不能算是全部的真心。“我从未看轻你,一早我就觉

得是霍峋那呆头鹅配不上你。

郑秋白的电话一直忙线,倘若这一回霍峋再没打通,霍少爷真要考虑找人整一套绝缘服来去翻墙出逃了。好在这次滴声后,对面响起来了郑蝴蝶的声音。

“你怎么一回去就不接我的电话?”霍少爷又委屈起来了。

霍峋虽然笃定上辈子郑秋自身

其它野男人,但这辈子和上辈子毕竟不是一模一样,他不敢打包票,一直提心吊胆。

“刚刚有点事。”郑秋白坐在老板椅上,盯着阿良往他的香槟酒瓶里兑苏打水,“正好,我也有点事要问你。”“什么事?”

“你家里放你去港湾,你怎么不去?”有点昏昏欲睡的郑秋白一听到这个地名可精神了,他知道霍峋能在那地方走向何等功成名就的地步,不去,真就浪费了霍峋身上的天赋。“你怎么知道?”霍峋从没和郑秋白提这档子糟心事,“我家里人又找你了?谁?霍嵘吗?”

看来是上次他下手轻了。

”是霍嵘告诉我的。”

霍峋一边下定决心一会还要去揍霍嵘一顿,一边急切道:“我不想去港湾,但这肯定和你没关系。”“和我没关系?”郑爷惊讶。

”对。”

“所以是你单纯不想去?”

“是,港湾那地方讲方言的多,有些学校上课都没有普通话,我去了连日常用语都得从头学起,好麻烦,而且我学不会。”霍峋表现出一个学霸不该有的消极态度。郑秋白故意问:“那你就准备一辈子关在家里,再也不出来和我见面了?”

就这么一辈子柏拉图?

霍峋没听出郑爷的暗示,他小声说:

“我让人去给你装两台电脑好么,现在有些网络聊天室,可以开摄像头了,那样我就可以见到你了。”说到最后,霍少爷语调里还有点欢喜。

郑爷盛眉,“霍峋,你跟我装纯呢?”

“什么纯?这样不好吗?你难道不想和我视频聊天?”

郑爷真是第一次如此鲜明的意识到霍少爷才十九岁,还是个男孩儿,脑袋根本不会转弯。

“行,怎么不行,”郑秋白乐了,“那咱俩就做一辈子的网友吧,改天你也别给我打电话了,等缘分到了,用漂流瓶联系!”听到忙音的霍少爷纳闷,“漂流瓶是什么?”

郑秋白啪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京市和燕城它也不靠海呀

绕过漂流瓶问题,霍峋脑袋转了一会,才隐约领悟到了郑秋白突然挂断电话的理由。

对方似乎也觉得,他能去港湾是件好事。

的确,去了港湾,就有见面的机会了。

可霍峋就是觉得,他如果不在郑秋白身边,大概率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放以前霍少爷不相信直觉,但血淋淋的前世都在那摆着了,他没办法忽视那种警醒一般的提示。

良久,霍峋只能厚着脸皮给郑秋白发求和的短信,他还想接着打电话呢。

郑爷这次回到金玉庭,工作时间大大缩短,基本只去最高消费的包间,且喝的酒水都是自带的香槟,香槟里兑得苏打水或者葡萄饮料。有人对郑秋白不来预定包间这件事不满,但更多人的心情是,小郑老板可算是回来了,哪怕只在楼梯上见一面,都是极好的。今天的香槟瓶里依旧是苏打水,倒出来冒泡泡,在光线昏暗的室内足以以假乱真。

销售经理来请郑秋白时,脸色有点不好,“老板,包间水天一色,来的是叶少。

“叶少?”

叶聿风这两天正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四处旅行,压根不可能出现在金玉庭。

经理压低声音,“是那个私生子,他今晚消费又是最高,指名一定要见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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