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看着眼看着就要没过大腿的积水,又看了看几个还不大的孩子,深知若是再在此处继续待下去,会越来越难出去,当即下了命令,“这屋不能待了,咱们得快点走。”
景宁候夫人听了女儿的话愣了一下,“到处都是水,咱们往哪儿走啊?”
沈姝抿了抿唇,“带上伞,去房顶。”
“这……去房顶上怎么行?”景宁候夫人面上还有犹豫之色,还想等到丈夫回来再下决定。
沈姝却直接下了命令,“必须马上去房顶,大人倒是还能挺一挺,小孩子身形小,若是雨再下下去,他们会越来越难离开这屋子。”
她说完,去淌了水去叫了几个正在忙的侍卫,叫他们拿了梯子又搭好,随后带着景宁候夫人和孩子们爬上梯子,去房顶。
因屋外太黑,又无法点灯,所有人走的都磕磕绊绊,景宁候夫人还差点摔倒在水里,还是沈姝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就算被林执调养了那么久,沈姝的身子也算不上好,身上泡了这么久的水,又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竟不自觉开始发烧。
她又搭了手,将几个孩子送上房顶之后,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摔倒在水里,连忙去扶住墙壁站了一会儿。
却没想到雨太大,房顶的瓦片竟被冲的掉落了下来,正正好好砸在了她的脚边。
她被吓得心一颤,顿时精神了许多,此时景宁候夫人送了孩子上去,也冲她喊,“阿娆,快上去!”
沈姝终究还是又咬了咬牙,一口气爬上了房顶。
她此时已有些迷迷糊糊的,却明白,景宁候还没归来,景宁候夫人又是个没主意的,自己在这时候倒下,会让所有人更绝望。
于是她只能咬牙去安慰孩子们,将几个哭闹最凶的孩子抱在怀里挨个哄。
许是她的声音太温柔,也或许是大家聚在一起比较有力量,那几个孩子哭着哭着竟不哭了,只躲在沈姝的怀里小声抽泣。
沈姝身上越来越烫,意识也已经不太清晰了,只能先抬起手去将最小的安安抱在怀里,又一直去与身旁的孩子们说话。
景宁候夫人很快便感受到了女儿的异样,连忙去叫她,“阿娆!你没事吧!”
沈姝就算身上已颤抖的厉害,却还是将安安抱在怀里用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暖来暖她,随后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常,“娘,我没事……”
只是这声音,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景宁候夫人匆忙抬起手来去摸沈姝的头,才发现她的身上已烧得厉害,只是在此时这种情况又没有什么办法给女儿医治,只能“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沈姝感受到了景宁候夫人的绝望,努力去抬了胳膊,去抓她的手,在大雨中,她的手已被泡的又皱又冷,却莫名让景宁候夫人安心了许多。
“娘,别怕,天亮就好了,明天就好了。”
景宁候夫人听着女儿的声音,郑重的点了点头。
纵然一直在死撑着,沈姝的意识跟着体力一起慢慢逝去,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人在涣散的时候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她一会儿想自己死之后会不会回到现代,一会儿又想自己死后林执会怎么样,又一会儿忽然想到,她和林执大概谁都没想到,他们两人中间,竟是她先死吧。
她想着,忽然开始想林执,很想很想。
想再见他一面,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或许他此时正在与她一样的对抗这场大暴雨,亦或许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想着又有些怕,林执的身体那样差,又那样怕冷,经历了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会不会又病了?
“阿执……”她轻声忍不住轻声呢喃他的名字。
只是这呢喃被隐藏在巨大的雨声之中,无人听到,只有一旁的安安,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悄悄攥了攥她的衣角。
沈姝的眼皮慢慢已有些支撑不住,在意识逝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朝着自己奔过来的人。
那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向来都是冷的,只是或许因为沈姝已被雨淋了小半个时辰,身子更冷,竟忍不住将身子全都靠在他的怀里,轻声呢喃,“阿执,你身上好暖啊……”
林执感受着沈姝的颤抖,身体一僵,随后轻声开口,“别怕。”
……
林执连夜让暗卫将侯府里面的人全都运到了高处,翌日早晨,暴雨才停,只是洪水已泛滥了整个京城,百姓民不聊生,到处都是被困在洪水中的人,和一声接着一声的求救声。
沈姝高烧不退,抱着林执的身子不撒手,一会儿叫“妈妈”,一会儿叫“爸爸”,惹得林执哭笑不得,只能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哄。
却没想,哄着哄着,沈姝又开始哭,她的眼泪沾到了林执的衣服上,让他的胸前湿了一小块。
林执只能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又是擦眼泪又是耐心哄。
与此同时,长宁进了门,他看着在林执怀中不断哭闹的沈姝有些惊异,却还是开口禀报,“陛下刚才下了令,要王爷安顿灾民,整治洪水。”
林执为沈姝擦眼泪的手忽然顿了,随后嘲讽的嗤笑一声。
他这皇兄还真是太没有骨气了,之前那样火急火燎的要削了他的权利,如今不过是一场天灾,便又手忙脚乱的又来找他了。
啧。
他又垂下眸子去看正在他怀中的沈姝,她面色绯红,大概是喊爸爸妈妈喊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应,她又忍不住撇了嘴,委委屈屈的喊,“阿执……”
林执的心忽然就软了,去握着她的手回应,“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