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健身的好处就是能够磨砺耐力,对于这一点,张棉深有体会。
做到最后,他晕过去,抱着二爷的脖子倒在怀里。
原本熨烫妥帖的衬衫皱成一团,和仍旧衣冠楚楚的二爷相比,简直不要太狼狈。
大腿根红了一片。
男人用手指挑起那里的皮圈弹着玩,一下又一下,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弹出深红凌.虐的痕记。
明明碍事,却偏偏不将衬衫夹解开。
就这么一直到最后,衬衫褪到少年臂弯处,下摆却还是被夹子夹着。
男人微微喘息了几下,衣着体面地坐在马桶盖上,两条修长结实的大腿微微岔开,抱着身形小一些的男孩。
男孩坐在他身上,闭着眼,穿着皮鞋的脚自然垂落,黑色西袜紧绷在白皙的小腿上。
他湿热的手掌扶住男孩的后腰,紧紧压着,闷哼一声,最终归于平静。
他就着这姿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烟,又找到打火机,骨节分明的瘦长手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衔在嘴里,侧头点燃。
香烟袅袅。
他摸了摸男孩汗湿的头发和消瘦的背脊骨,退出来,低头吐出一口烟圈。
散开,美得像雾一样。
他不慌不忙,咬着烟褪下腕上的佛珠,探出手,耐心十足,一颗一颗从下面塞进去。
男孩在昏沉间痛苦地皱起眉。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二爷吸完一根烟,耐心地替少年穿好衣服,扣好纽扣,静静等人醒过来,殊不知此时宴会已经散场,李特助在外面找人找得嘴上起泡,逢人就问:“你看见我家老板了吗?”
沈梦作为被李特助询问的第二十八个对象,在李特助期盼的眼神中指出一个方向:“那边,洗手间。”
说完,抬步追上正在不远处等他的贾总,双目死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贾总小心翼翼地揽住他,动作间呵护备至。
两人一起走了。
李特助找到地方的时候,二爷正神清气爽地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一捧水,透过镜子,他看见慌慌张张找来的李特助,抬手随意一抹水珠,用眼神示意:这么着急做什么?
李特助从旁人口中听完自家老板揍人的凶悍事迹后,担心自家老板会磕磕碰碰,于是揣上药四处找人,没想到直到宴会结束才找到。
此时此刻见到真人,李特助一颗老父亲心再也藏不住,担忧地看着二爷脸上一道细长的红痕,劝说:“老板,你脸上好像有伤,我拿了点药,你要不要擦点?”
江文远摸了摸左脸,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道抓伤,他凑到镜子前面仔细瞧了瞧,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眯眼笑了笑,眉眼间沉郁的寒色终于消融几分。
“不擦,留着。”他喜欢。
然后,李特助注意到自家老板身后还站了一个人,是张棉小先生,因为之前太过于担忧自家老板脸上的伤,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
张棉单手撑在洗手台旁边,面色苍白,双颊泅着一抹病态的嫣红,他看见李特助,慢半拍似的打了声招呼。
李特助点点头,很是眼尖,瞅见少年里面的衬衫有些皱巴。
感应到自家老板笑眯眯的目光,他不敢多看,赶紧收回眼睛。
回去的路上是李特助开车,二爷坐在后车厢,紧紧攥着张棉的手指,交扣进去。
一直到回去,张棉甩开他的手,径直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出来,卧室里亮着灯,江文远坐在他床边,手里翻着一本书。
“洗完了?来,过来坐。”
男人穿着睡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张棉坐下,也许是因为没有戴眼镜的缘故,狭长优美的眼睛没了遮挡,彻底敞露出来,瞧着便不若以往斯文和气,多了几分凶猛兽类的攻击性。
但这头猛兽在起初的狂躁暴怒后安静下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张棉顺着他的话在旁边僵硬坐下,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翻着的不是书,而是一本日记。
一眼看过去,有些眼熟,还不等张棉看仔细就被打乱注意力,江文远问:“你和周恒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见过几面的同校学生。”张棉否认。
这话倒也没错,江文远不置可否,却还是认为对方没有说实话。他内心的嫉妒在目睹两人的亲密举动后疯狂膨胀,现在,已经涨得他胸口难受,涨得他快要爆炸了。
江文远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靠女人往上爬的小白脸,他无法忘记那一幕——对自己抗拒厌恶的张棉竟然会主动攀上周恒的脖子。
“张棉……”
二爷伸出手,捧住少年的脸,低声呢喃张棉的名字,露出令人动容的脆弱。
他不想要嫉妒,也不想要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以前他觉得活太久没意思,现在却有些舍不得了,想多活活,但是他知道自己活不到长命百岁,也只能短暂地拥有张棉,所以他不想以后的时间全部都这样度过。
他想起来他得病了。
他从张棉的日记本上发现自己的笔迹,他知道自己在慢慢遗忘以前的事情,许多事情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在这本日记的最后一页,看见曾经的自己写下这样一行日记:
——20xx年,10月16日,老李隐瞒我得了阿尔茨海默病,我打算正式接纳江裴之进入集团,尽管他身上留着肮脏的血脉,但不可否认,江家后辈中没人比得上他,如果我提前走了,他将继承我的遗愿给老爷子养老送终,延续江家的辉煌。
是的,他得病了。
所以,张棉就可怜可怜他吧。
野兽垂下头颅,在猎物耳边央求:“张棉啊,你能不能试着接纳我?无论我以前做过什么令你无法释怀的恶事,我以后都不做了,好不好……”
张棉闭了闭眼睛,稳住心神,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动摇。
疯了吗?难道。
这就是个败类、禽.兽、疯子。
看着这样的江文远,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开心?
疯了吧?
张棉想。
自己一定是被精神奴役了。
陈平芝说得不对,他并没有和他越来越像,因为他没办法做到像陈平芝一样肆意掌控别人,他也永远无法掌控江文远。
因为张棉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江文远掌控了。
逃避这么久,张棉无法再继续用恨意告诉自己江文远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禽.兽变态。
——在长久的追捕中,猎物喜欢上了凶猛的野兽。
这种喜欢,经年累月,在仇视和厌恶中隐秘生长,微弱,却又真实存在。
“江文远,你放过我吧……”少年嗓音嘶哑。
男人克制地轻吻他的脸颊、他的鼻尖,讨好一般,却又流下眼泪:“为什么、为什么……”
一遍又一遍,执着要一个答案。
就这么放手,怎么甘心。 m..coma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张棉:“我什么也不想要。”他只想离开。
江文远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你之前不是想要我的命吗,现在怎么不要了。”
那个时候的杀意是真实存在的,江文远能感受出来对方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张棉仿佛被惊了一下,倏地一下缩回手,抿紧嘴唇,一双干净的眼睛里盛满沉默,否认:“没有,我没有。”
他真讨厌江文远啊,就是这样,好的时候满身都是棉花糖,闻一闻甜到心里,不好的时候满身都是倒刺,连碰一下都会被刺伤。
江文远翻开日记本,指着上面的字给张棉看,目光平静又认真,声音轻得可怕:“你看,你说你想要我死。”
张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是自己之前遗落的那本日记,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希望江文远死掉。
这一刻,谎言被撕破。
明明上一秒还说没有。
他不敢看江文远的眼睛,低下头。
心虚将他淹没。
江文远放下日记本,像宽厚的长辈一样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你看,你又对我撒谎,还是你嫌我年纪太大了,不愿意对着我这张老脸说实话。”
“没,我没有……”
江文远笑了笑,“每次你都哄骗我。”
三十岁的年纪过去,二爷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望着眼前青涩的少年,他的心在悸动,却又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确实存在差距,这份差距是鸿沟,不可逆转,所以……遭人厌恶属实正常。
差了十几岁呢。
张棉真的真的还很年轻。
而自己,活不到长命百岁。
二爷放下手,合上日记本,将它还给张棉。
“我不勉强你,就让我供你到大学毕业。我们还住在一起,就当熟人之间正常相处,等毕业之后你有了好去处,再离开也不晚……”
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退步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在这之前不要谈恋爱……好吗?”江文远说。
张棉接过日记本,望着他认真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点了一下头。
二爷没再说话,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放到张棉手里,“自己能抹吗?”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棉很清楚应该怎么做,往常做完疼得太厉害,都是江文远压着他亲自替他抹。
这次却是主动询问。
张棉隐约觉得江文远这次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了。
男人放下药后嘱咐他吹干头发,然后离开房间。
“那个……”张棉叫住他。
二爷正准备关门的动作一顿。
张棉提醒:“别忘了吃药。”
江文远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抱歉,之前弄疼了你,以后不会了。”
他嗓音平静,说完便关上门走了。
门合拢时发出“咔哒”一声响。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
张棉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药膏,久久没有说话。
江文远真的开始变了,不是说说而已,这种变化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张棉作为每天和他接触最多的人,最能深刻感受到这种变化。
比如说,每次进卧室的时候都会事先敲门。
喝水的杯子不会再故意拿他喝过的。
也不会再刻意挑.逗他。
仿佛真的变成了熟人,亲近自然,却不会过分亲密。
说是熟人其实不太准确,张棉在江文远眼里看见了熟悉的情绪,和曾经的父亲一样,无声无息地关照自己。
二爷真拿他当儿子养了,这一点,作为身边人的李特助感受最为直观。
以至于在a大的传闻从最开始的“金主包养”,到“情侣恋爱”,再到现在的“养父养子”。
穷了十九年的张棉一跃从贫困补助户成了豪门大佬的养子,成功实现身份的阶层式跨越,往日有关他种种不好的传闻全都消散得一干二净,流言不攻自破,再没有人去关注“金主包养”、“卖身求荣”的谣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张棉的“豪门养子”身份上。
——他们更加热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哪个豪门?哪个大佬!
大佬还缺儿子吗?!
这两周以来,每天下课,接送张棉的豪车几乎都不带重样的!
有这么壕无人性的大佬吗?!
答案:有。
学校新建了一栋图书馆,豪华智能大手笔,舒服到看一眼就想在里面扎窝的程度。
学生们得来小道消息,说是张棉那个“养父”捐赠的,其目的就只是想要自己“儿子”能在学校更好地学习!
于是很快,张棉因为一栋图书馆在a大爆火。
几乎火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只要提起张棉,学生们就会想起来:“哦哦,捐了一栋图书馆的那个大佬的儿子,听说明年还会捐十栋教学楼。”
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狗血低俗的八卦绯闻,而是因为张棉这个人,他低调,安静,即使无数人朝他示好谄媚,他也只是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学生们谈论起他眼中只有羡慕和嫉妒,没有以前的轻佻蔑视。
教授很欣赏他,有一次把他叫到办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你现在理论课成绩很好,两学期下来稳定在专业前三,要继续保持啊,不要被外界干扰,争取获得保研资格。”
张棉合上书,坐在新建的图书馆里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一次拒绝凑上前的搭讪者后,张棉拎起书包,走出图书馆,撑开黑伞迈入深秋温和的日光里。
他知道,即使是在再偏僻的角落看书,也无法阻止那些想要攀炎附势的心。
即使有太阳,气温依旧不是很高,张棉穿着厚实一点的卫衣,走在学校里,江文远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下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