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她为什么希望他活着呢,是因为傅沉如果死了,盛颜不会放过她,亦不会放过江越,他们都将不得好死。
如果傅沉活着,兴许还有一丝希望。
因此,她希望傅沉活着,一定是这样,是的,一定是这样。
江意默默的安慰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她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静静的坐着,饥寒交迫,等待着死亡。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江意从膝盖里抬起小脸,朝着外面看去。
牢房的门被打开,哐当一声,盛颜满脸气势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卫兵,拎着一个铁桶,里面浸着一条鞭子。
鞭子上还有斑驳的血迹,想来就是之前鞭笞江越的那条。
江意神色淡淡,修长的羽睫微垂,连抬都没有抬。早知道盛颜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弄死她,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
“傅沉脱离危险了?”江意轻问,温柔的吴侬软语像是在问候一个老友。
至于傅沉应该是脱离危险了吧,不然盛颜怎么抽得了空来治她?
盛颜冷哼一声,满满鄙夷的看着江意柔弱的样子。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从少女时期就跟在傅沉身后金戈铁马、四处征战,替他吞并周边各种大小势力,可是到最后却抵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陪他三年。
盛颜恨,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好在最后钧座娶得还是自己,江家也覆灭了,所有江家的人都死绝了。
只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死?
她可不信钧座说的,留下她只是为了折磨她!
盛颜的心思千回百转,手里握着那条血鞭,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狠狠举起,抽向江意,“你为什么不死?”
江意只本能的护着脸,用背和手挡着,疼的咬碎了一口贝齿,也没有哼出一声来。
一连用尽全力抽了十下,盛颜扶着腰也有些累了,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你以为你护着你的脸,就有用了?我今天就要毁了它!”
盛颜最看不惯的,最痛恨的就是这张人畜无害的脸,那时候每每看见江意跟在江越的身后,左一口啊沉哥哥,右一口啊沉哥哥,她就想要划烂了撕碎了那张脸。
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她怎么能手软?
“你们给我把她拿住。”
两个卫兵上前,按住江意的肩膀,拽着她的头发,强迫着她抬起头来。
盛颜握着一把匕首,冷笑一声,俯下身来,寒光乍现的刀锋在江意的脸上比了比,“我倒要看看,毁了你这张脸,你还怎么去勾搭钧座。”
江意来不及挣扎,也无法挣扎,盛颜就手起刀落,一道血痕印在了她的脸上。
“啊——”江意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盛颜终于是解了恨,却还是觉得不够,一连又划了四下,在江意的右脸刻了一个“丑”字。
江意疼的忍不住颤抖起来,痛苦的挣着,如瀑的长发甩到脸上,粘住伤口,看起来如同恶鬼一般。
盛颜痛快的笑着转身离开。
卫兵松手,江意摔在冰凉潮湿的地上,苟延残喘。
寒冷袭了上来,她终于抵不过,神志渐渐模糊起来。
“小意儿、小意儿……”朦朦胧胧之中,她感觉有人在喊她,这么喊她的只有她的家人,她的家人都死了。
是她的家人在召唤她离开么?
江意没有睁开眼,以为是梦幻,继续昏昏沉沉的睡着。
“小意儿、小意儿……”声音又响了起来,就在耳边。
江意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鲜血淋淋的手颤抖着抚上了她的脸,撩开她的发丝。
“小意儿……”声音低沉虚弱,噙着满怀的心疼,内疚的喊着。
一张同样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她在面前,江越那张如沐春风的脸,此刻已经布满鞭痕和烫伤。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怎么能这么狠?”江越顾不得自己的伤,伸手将江意的脸捧在掌心,看着她的脸,心如刀割,比他身上更让他痛千倍万倍。
可恶,为什么傅沉要这样对她?
江意咬着唇,将脸微微侧了过去,不让他看自己。
“小萱,我带你走!”
江越拉着江意的手,来不及多说上什么,踉跄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跑去。
江意这才发现,所有的狱卒卫兵都已经倒在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
江越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枪,塞到江意的手上,随后两人快步朝外走着。
出了地牢,外面天已经初亮,来来回回的全是巡逻的人。
尽管江越拉着江意小心再小心,却还是被发现了。
枪声响了起来,四面楚歌。
江越一面拖着伤体拉着江意快速的奔跑着,一面举枪快速的解决着围过来的卫兵,渐渐的体力渐失,卫兵却越多了。
忽然一个趔趄,江越单膝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口血喷了出来。
“越哥哥,你没事吧?”江意的话刚刚问出口,一粒子弹旋转着就射了过来,直指江越,她的瞳孔猛缩。
不想再失去了,她不要再失去任何亲人!
江意下意识的扑了上去,子弹从她的后背穿透,穿进内脏,来不及痛,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就让她晕了过去,软软的趴在了江越的身上。
江越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着眼睛看着,反手将江意抱在怀里,顾不得周围围上来的人,呼喊着。
“小意儿,小意儿……”
江意如同断线木偶,在江越的怀里,手垂着任由他摇晃着,也睁不开眼。
“小意儿!小意儿!醒醒,小意儿……啊——”
江越悲切的喊着,声音响彻傅公馆。
包围的卫兵散开一个缝,盛颜走了出来,阴狠的看着躺在江越怀里的江意,伸手一挥,“给我把他们射成筛子!”
几十把长枪直指,上膛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来。
江越却没有抬眉一下,只呆呆的看着怀里的人,脑海里想起他第一次见江意的场面。
那时,他父亲在战场殉职,母亲殉情。
不过五岁的他,被义父牵着来到了江家。
江意穿着粉色洋裙,戴着一顶蕾丝花边镶着粉色干花的帽子,瓷娃娃一样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奶声奶气的笑道,“越哥哥?真好,我又多了一个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