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没有女装, 是以沐浴过后,看坐在灯下拿着剪刀针线修改长袍尺寸的霍致峥时,宋清盈的下巴都险些掉下来。
“陛下, 您还会缝衣服?”
霍致峥低低的“嗯”了一声, 慢悠悠的撩起眼皮,看满脸诧异的宋清盈,云淡风轻道, “然你以为入伍当小兵时,有谁替朕缝补战袍?”
宋清盈, “……”
又会上马打仗,又能朝堂论政, 还能砍柴抓鱼采果子, 现在还会缝衣裳,呵, 男人,你到底还有惊喜是我知道的?
裹紧身上宽大的衣袍,宋清盈踱步到榻边, 好奇的看他将那件簇新的玄『色』衣袍改成合适的尺寸。
霍致峥缝好一边的领口, 鼻间忽然传来淡淡的澡豆清香, 稍稍抬眼, 便看到宋清盈一脸乖巧的坐在对面, 津津有味的看他缝衣裳。
她单托下巴, 宽松的袖口『露』出半截莹白如玉的皓腕,嫩生生的晃人眼。
她先前那件袍子依旧破旧脏『乱』的像话, 沐浴过后,身上暂时穿得是他的衣裳。她身形本就娇小,他的衣裳穿在她身上, 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衫,长袍直接拖地。
此时,她俯身靠案几,宽大的领口因她这动作微微敞开,从他这个角度,隐约能看到几分莹白弧度。
霍致峥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强行将视线挪开,嗓音低哑道,“坐没坐相。”
宋清盈上一秒还在怀念『奶』『奶』缝衣服时的温馨场景,下一秒听到男人没头没脑的教训,她简直一头黑人问号,“这又没外人,且嫔妾在明月轩经常这样坐啊。”
在皇宫都不见他纠正她,怎么到了宫外,规矩反而了起来?
男人的心,真是难以捉『摸』。
霍致峥没接她的话,只道,“若闲着没事,去书桌寻一本书看,过会儿晚膳便送来了。”
宋清盈“噢”了一声,绕过屏风,去书桌边上寻了一圈,拿起一本,是兵法。
再拿一本,还是兵法。
又拿一本,这本倒是兵法了,是西北布防图。
看这些东西,还如看老板缝衣服来得有意思。
宋清盈『摸』了下鼻子,又灰溜溜的回到了榻边,“陛下,您的书都太深奥了,嫔妾还是不看了,然待会儿看睡着了,可就错过晚膳了。”
“还有半边领子,马上就改好。”
“急不急,您慢慢来。说来真是惶恐,能得陛下您亲自改衣,这件袍子嫔妾一定好好珍藏,每日烧香膜拜,当成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霍致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见这会儿气氛还算融洽,霍致峥的心情也蛮好,宋清盈趁热打铁的问,“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理穆家寨那些人?其实他们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据嫔妾了解,他们大部分都是良民,只是后来……唉,您是知道的,末帝坐江山的时候百姓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他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上山当了土匪。现在不是改朝换代了嘛,您英明神武,百姓的日子也过得好了,是不是也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朕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谁给那些被他们烧杀抢劫的百姓一个机会?”
宋清盈一噎,努力回想了一下剧情,试探的说,“他们杀的好像都是贪官污吏和恶霸乡绅……”
在霍致峥沉静的目光下,宋清盈硬着头皮道,“毕竟普通老百姓也没那么钱……嫔妾也只是道听途说的,要您再审问审问,若杀了无辜百姓,那肯定死不足惜的,但若杀的是贪官污吏,嫔妾觉得给个机会也未尝可……”
“你对穆家寨这伙人印象挺好?”
“倒也是这样说,只是穆家寨里有本领过人的好汉,新朝刚立久,正是用人际,若能招安,让他们效忠于朝廷,岂比杀了要好?”
“你当真这样想?”霍致峥眸光锐利,直直的看向她。
“好吧,嫔妾承认是有点私心,嫔妾喜欢桑桑这个小姑娘,穆大哥人也很豪爽大方,还有二当家三当家,护送嫔妾下山的刀疤和根子,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看他们去死,嫔妾心有忍。”
宋清盈清亮的眸中满是坦诚。
人心难免有偏向,看一吃饭喝酒的人去死,她做到不发一言。
霍致峥见她这般,嘴角轻扯了一下,语调却还是清冷的,“早说真心话好。”
宋清盈愣了愣。
也等她理解他这句话,霍致峥利落的打了个线结,将那玄『色』衣袍拎起来抖了两下,“改好了,拿去试试,看看合合身。”
“那穆家寨的事?”宋清盈问。
“先试衣袍。”霍致峥将衣袍塞到她中,语气容置喙。
宋清盈看了眼他苟言笑的面孔,暂且将话头压下,点了下头,“谢陛下。”
她拿着衣袍去了屏风后,贴身里衣是胭脂『色』,昨夜她在寨子里洗过,放在熏炉上烤干了,这会儿还算洁净。她将改小的衣裳穿上,发现这件袍子的尺寸穿在身上刚好合适,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一般——
可他分明没有给她量过。
难道他眼神这么好使,看一眼就知道她的尺码了?
胡『乱』想着,宋清盈换好衣袍,又束了个高马尾,在镜前左右照了起来。
还真是个唇红齿白的翩翩年郎啊。她自恋的想。
这时,屏风外响起小兵送晚膳的动静,她立刻停止臭美,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在小兵退下后,她才走了出去。
桌上菜肴很是丰盛,有松软汁的大肉包子,整只烤得焦香泛红的烤鸡,几道清淡小菜,一大碗甜羹。
只看一眼,宋清盈就自动分泌口水,一脸高兴的凑去桌边。
霍致峥大马金刀坐在一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得合身,眸光柔几分,“挺不错的。”
“岂止是不错啊,陛下,你改衣裳的艺真的绝了,你若不当皇帝了,还能改行当裁缝。”
宋清盈真心实意的夸着,视线黏在那香喷喷的烧鸡上舍得挪开,咽了下口水,“可以开始用晚膳了吗?”
见她这馋猫样,霍致峥嗓音温润,“吃吧。”
宋清盈在吃的方面一向客气,拿起筷子,直奔烤鸡,脚麻利的拔了个鸡腿,想了想,递到了霍致峥的面前,“陛下,您吃。”
霍致峥垂下眼眸,看了眼那油光发腻的鸡腿,再看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眼波微动,低声道,“好。”
他拿筷子夹过那个鸡腿,又见宋清盈拔下另外一个鸡腿,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了起来。
一整只烧鸡,霍致峥就吃了个腿,剩下的全被宋清盈消灭了。
吃包子时,宋清盈想到被关起来的桑桑,里的肉包子顿时就香了。
看她突然低落的情绪,霍致峥抬起眼皮,“这就吃饱了?”
像是她的饭量。
宋清盈放下中的包子,叹了口气,“陛下,嫔妾答应了桑桑,很快就接她出来的。这会儿也知道她吃了没吃,吃了些什么……”
“你很喜欢这小女孩?”
“对啊,她长得超级可爱,又乖又懂事,且她是嫔妾亲自从拍花子里救回来的,也有些感情。再说嫔妾答应会保护她的,总不能言无信。”
霍致峥端起甜羹抿了一口,忽得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若不是你只在穆家寨待了四日,朕都要怀疑这个桑桑是你亲生的了。”
宋清盈,“……”
她眨眨眼睛,赔笑道,“陛下真会开玩笑,这是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嘛,只要是长得漂亮的,嫔妾都喜欢。”
颜狗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霍致峥深邃的瞳孔略过一抹深『色』,由想起今日与那穆云朗交锋时的场景。
那个穆云朗,虽留一把大胡子,但看五官,也算得上俊朗,且他身形高大又魁梧,正是这女人喜欢的一类……
如果他今日不来攻打穆家寨,她还要在山寨待久呢?是不是看上了那穆云朗,想在山头当压寨夫人了?
“那个桑桑有福宝乖巧吗?”霍致峥问道。
宋清盈“啊”了一声,想了想,答道,“两个都乖呀,都是招人喜欢的小可爱。”
霍致峥薄唇抿着,“必须选一个。”
宋清盈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选?嫔妾都喜欢不行吗?”
霍致峥,“行。”
宋清盈,“……?”
霍致峥放下筷子,见她依旧一脸『迷』茫,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般,说不出的气闷。
“你这个女人,见一个爱一个,你就不怕福宝高兴?”
他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抬步就往外边走。
宋清盈怔怔的,喊道,“陛下您去哪?您不吃了吗?”
“吃了。”气都气饱了。
看一下子空『荡』『荡』的营帐,宋清盈皱起柳眉,他为什么突然生气?是她小心说错话了吗?
应该啊,他们刚才是在说桑桑吗,小姑娘本来就招人喜欢,没『毛』病啊。
啧,男人心,海底针。
她晃了晃脑袋,拿起那半个包子继续啃,心说等霍致峥回来,还是得说点软乎话,好好求一下他。
***
夜阑人静,漆黑的天边漏出几颗明亮闪烁的星子。
另一顶营帐内,两位兵将押着形容狼狈的穆云朗来。
穆云朗身形站的笔直,看上首威严深重的帝王,卑亢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霍致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平静的审视他一番,好半晌,才开口,“你死了简单,你女儿怎么办?”
果其然,一提到女儿,穆云朗的脸『色』变了,“你想怎样?我身负杀孽,我死不足惜,但我女儿是无辜的。还有那与我女儿一道的年郎,他也是无辜的,都说陛下你是明君,还请莫要牵连无辜人。”
年郎?霍致峥眉梢轻动,胸口郁气仿佛都少了几分。
他屈指轻敲着交椅的扶手,慢条斯理的问道,“那少年郎是什么来路?”
一旁的副将听到这话,心头忍住诧异:陛下您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来路,就敢往床上带?这也太不讲究了。
穆云朗答道,“小宋兄弟是救了我女儿的恩人,他在京城一家酒楼当账房先生,是个身世清白的良民,与我们穆家寨没有半点关系。”
见穆云朗回答的坚定,霍致峥嘴角轻扯,眼前仿佛浮现那女人胡编『乱』造的场景来。
她那张嘴,惯会骗人,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哄得人团团转。
过穆云朗一直将她当做男子,倒是让人舒心。
静了片刻,霍致峥看向台下英武凡的男子,“当初为何上山为匪?”
穆云朗脸『色』僵硬,似是不愿再提伤心往事,然而上首帝王的视线锋利又极具威势,想到女儿还在他中,他斟酌片刻,沉声道,“元丰二十五年,我妻子娇娘为闵贡县令麻德佑父子强占,娇娘堪受辱,自缢亡。我变卖家产去告官,无奈官官相护,求告无门。报妻仇,我岂堪为人夫,岂堪为人父?后来,我设下埋伏,杀了麻德佑父子,官府发榜通缉,我藏无可藏,只好带着女儿桑桑上了乌金山。”
想到妻子临死前的模样,还有麻德佑父子那丑陋如猪的嘴脸,穆云朗眼中浮现浓郁的恨意,垂下的拳头握得紧紧地,指节都泛白。
霍致峥扫过他紧握的拳头,面上动声『色』,心头已然有了想法。
倏然,他从椅上起身,一步步朝穆云朗走去。
一侧的副将紧张唤了句,“陛下。”
霍致峥置若未闻,面『色』平的走至穆云朗身前,“是条有血气的汉子。”
说罢,他挥了下,示意身旁副将,“把镣铐给他解开。”
副将诧异,下意识劝阻,“陛下,这匪首狡诈凶恶……”
霍致峥一个眼风扫去,“解开。”
副将心头一抖,也敢违抗圣意,应了一声,便拿着钥匙上前。
腕脚腕解开了束缚,穆云朗稍稍活动两下,看向眼前帝王的眼神带着几分解。
“有人与朕推荐你,说你是个有本事的。”霍致峥慢悠悠道,“只是不知你有几分本事?朕也是武将出身,你可敢与朕过几招?”
穆云朗面『露』惊愕,做梦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要与他过招。
“怎么,敢?看来穆家寨大当家不过是徒有虚名辈,连接招都不敢,又有何本事护住你女儿?”
“陛下必用激将法,我与你过招。”
“好。”
霍致峥眸中划过一抹欣赏之『色』,往后退了两步,摆好架势道,“直接来,你若能赢了朕,朕就放过你女儿。”
穆云朗眼眸发亮,“当真?”
“天子开口,一言九鼎。”
“接招吧!”穆云朗握拳,直接冲上前去。
刹那间,营帐中两人缠斗一起,你来我往的过招,拳拳带风。
副将一干小兵看得心惊肉跳的,这架势,摆明是来真的,这个穆云朗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真与陛下过招,万一伤了龙体,也知他有几颗脑袋够砍?
过很快,副将就意识到他的担心是多虑的。
一开始穆云朗出招利落,势如破竹,打得陛下节节败退般,但没多久,两人就打成了平手,到最后,穆云朗明显落入下风,难以抵挡。
当霍致峥的曲成勾形,直扣住穆云朗的喉咙时,穆云朗面『露』灰败『色』,闭上眼睛,认命道,“技如人,甘拜下风。”
霍致峥收回,歪了下脖子,额上因打斗有些细密的汗,眉眼间却是舒展的,重重拍了拍穆云朗的肩膀,“许久没这般痛快的与人比试了,今日算是好好舒展了一下筋骨。”
感受到压在肩膀上的掌,穆云朗惊异的睁开眼,“陛下?”
“你脚的确不错,正如那举荐你的人所说,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霍致峥收回,拿了块帕子擦了下汗水,重新坐回上座,神『色』肃然的凝视穆云朗,“北方燕云十六州尚未收复,西边陇西王割据一方,西南益州前朝余孽蠢蠢欲动,大燕朝初立,正需社稷栋梁,你可愿意带领穆家寨一干匪徒,效忠朝廷?”
穆云朗呆立原地。
上首人继续道,“哪怕你没有杀敌卫国的志向,也该为你的女儿着想。顶着土匪之女的名声,她能不招人非议,如意顺遂的过一生么?你若真心疼爱她,该屈踞于这么个小山头,大丈夫该当沙场杀敌,建功立业,给自己挣个功勋,也给你女儿挣一方安稳成长的天地,没准还能给你亡妻挣个诰命。”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直戳穆云朗的心坎,他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试问哪个男儿没有沙场杀敌保家卫国的英雄梦,何况,还能给娇娘挣个诰命——
她活时,他没能让她过上几天好日子,若能让她在黄泉几分荣光,他豁出命去都愿意。
“你考虑的如何?”
上头那道磁沉的嗓音再次响起,穆云朗回过神来。
“陛下。”他“噗通”一声,直直的跪在地上,眸光恳切的看向上座之人,“谢陛下愿意给穆某一个机会,我穆云朗在此发誓,从此以后效忠于陛下,效忠于大燕,若有二心,得好死!”
“那你的那些下,便由你负责说服。他们手上或或都沾了人命,招安后想享福过日子怕是不能够,总得为国为民做出些奉献,才有资格重新做人。”
“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念你投诚有功,朕会封你个安乐伯的虚衔。你穆家寨的所有财务,朕分文动,皆由你支配。但你得在明年开春前,给朕练出一支训练有素、锐可当的军队,届时朕亲自检阅,若达到朕的要求,另论功绩,这般如何?”
穆云朗心念一动,再看上首那不怒自威的帝王,只觉得一阵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朝他席卷而来,让人下意识的臣服,敢违抗。
“臣穆云朗,谨遵旨意!”
穆云朗双举过头,心悦诚服,郑重一拜。
霍致峥容『色』缓,“起来吧。陆英,将他女儿领来见他,再安排个营帐,供他父女俩休息。”
“属下领命。”名为陆英的副将抱拳,又走到穆云朗跟前,“走吧。”
穆云朗从地上起身,正要离开,脚步停顿下来,有些为难的看向霍致峥,“陛下,臣那位姓宋的小兄弟……”
霍致峥眸『色』暗了暗,淡声道,“你放心,她好得很。”
穆云朗见皇帝并无任何虞『色』,松了口气,跟那陆副将一道出去了。
待走出营帐,他猛地想起一个问题没问,但此时再折回去也妥。
陆副将见他停住,皱眉道,“又怎么了?”
穆云朗道,“这位大人,你可知是谁在陛下面前举荐我?日后我也好报答这份恩情。”
陆副将闻言,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心说军中还能有谁为你个土匪头子说话?陛下回来后,就只跟你那小宋兄弟在帐子里云雨了一番,估计就是那小子吹得枕边风……
一想到这,陆副将都忍住起了鸡皮疙瘩,干巴巴道,“急,或许明日你就知道了。”
穆云朗,“……?”
他愈发解,但见陆副将愿多说,也再问,赶紧随他去接了桑桑。
得知小宋兄弟傍晚就被兵将领走了,且还要求见陛下,穆云朗心头隐隐约约浮现个猜测——
那向陛下举荐人,会就是小宋兄弟吧?
***
翌日一早,禁军准备拔营返京。
土匪们也没闲着,在穆云朗的劝导之下,纷纷上山收拾财物行囊,准备跟大当家一去京城,在战场上拼一份前程。
也知谁起了个头,聊起了那不知去哪的小宋兄弟。
“我听一个斥候说,咳咳……说是小宋兄弟,昨日傍晚被皇帝抱进了营帐里,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小宋兄弟他难道……虽说小宋兄弟的确长得错,眉清目秀的,皮肤也白,但皇帝未免也太荒-『淫』了……”
“我早就想说了,小宋兄弟那个,细细嫩嫩的,比女人的还要漂亮呢!”
“那皇帝把他收了?一个男人能有位份吗?过皇帝看起来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然好这一口。”
土匪们议论纷纷,穆云朗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一颗心愈发的沉重。
若真是这般,那举荐他的人,只能是小宋兄弟了。
小宋兄弟忍辱负重,还忘替自己说话,这份恩情,他穆云朗便是做牛做马,衔草结环,也定要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