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得想办法出去。”时非晚道。
潞州易守难攻,如今却失了守,那么,便是大楚调兵重新过来打,也同样不容易打回去。
这里等不来半分希望。可城门守着的全是北戎人,如今怕是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除非……
“得弄到一些北戎人的衣服。”
时非晚道。
没有路,穿着大楚人的衣服,是绝对不可能跑出去的。除非,没有人看得出来她们是大楚人。
“在这等着,我出去一趟。”
想罢,时非晚忽地起身道。在这等死不是办法。
“姑娘……”麦丫忙道:“姑娘,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理我们了。”
时非晚一愣。
“姑娘,你带着我们,出不去的。”流衣红着眼眶,知道麦丫为何意。
“在这老实待着。”时非晚话不算多,可却是个心思细腻的。她懂两丫头之意。只让她放弃她们她绝对做不到。
这不单是她是将她们当平等的人,当朋友看待,这同时也是前世的职业素养。
她是个军人,有危难时,保护女人是她的职责。
“姑娘……”麦丫却是哇呀一声哭出了声来,“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们了。其实,我们早该死了,还害惨了姑娘。其实……姑娘不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我们两个有事是不是?”
“……”时非晚猛然怔了住。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麦丫平时傻傻呆呆,怎么会……
“姑娘,麦丫都知道,麦丫知道姑娘一开始不跟世子爷回去,不管姑娘有多少顾虑跟原因,其中有一条原因,一定是因考虑到了我们。”
麦丫仍旧是那可爱单纯的模样,只眸子此刻清澈似镜,接着又道:
“姑娘若回京都,虽说看似无生机可言,可只要世子爷还疼姑娘,姑娘还是有那么一丝存活的希望被留住命的。婢子觉得,擎王世子一定会拼死救姑娘的,再不行他还送了姑娘一份空白圣旨。
可是,我们是两个奴婢,我们同样被造谣与圣莲宫的人一同失踪,那么,回京后我们一定会被直接打死或判死刑,姑娘自身难保绝对护不住我们。世子爷与那些黑衣人动手时,当时直接未理会我们。姑娘回京,再被动,也还有一线生机。
可我们回京,便是直接入了黄泉。
姑娘那天骑马追我们而来,救我们,做了不回京的选择,姑娘不说,但麦丫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是姑娘还考虑了奴婢们两个。”
麦丫哭成了个泪人儿。她旁侧流衣仅仅握着袖子,强忍住尽量少落下一些泪。
麦丫都能想到这些,她又怎么想不到这些。
“……”
时非晚此时怔怔瞧着麦丫,不敢相信这笨丫头有些地方竟也能有这般敏锐的心思。
而她……此时无法反驳!
是的!麦丫并非胡乱揣测她,因为,这的的确确,也是她选择不回京的理由之一,
她不回京,理由万千,形势原因有之,在外更主动有之,不自信有之,怕给岑隐,给擎王府带去大祸有之,怕死怕冤怕被人民的唾沫淹死有之,但还有一个,的的确确——
是这两个丫头!
跟岑隐回去,她或许还可以凭借着岑隐挣扎一把,不定成功,但到底不是绝对的地狱。可两个丫头来说,绝对就是——
绝对的地狱!
她自身难保,回京她们被处置,而自己已起不了一丁点作用。
总之权衡各种,她回不去。然却也没想到,还能等到案子被查,她会如此无力的卷入潞州战事中……
“姑娘,我们只是两个奴婢,奴婢们应该拼死护住,怎还能拖累姑娘。”
麦丫擦了擦鼻涕,实忍不住跪下来又道:“姑娘,当婢子求求您了,您若有法子自己出去,千万别再管奴婢。”
“姑娘。”流衣此时也跪了下来,未语,只眼神已说明她是与麦丫站对的。
“安静。”时非晚揉了揉脑袋。速来不擅情感表达的她此时仍旧是一副清脸,只心中已有所触动。过了会,她道:“记着,若无人,不许跑,我去去就回。”
丢下一句话,时非晚便离开了。
似乎方才麦丫的话,她完全没听到似的。
只她这一走,两丫头心提得更紧了。她们很担心,时非晚在外会遇到危险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
幸运的是,这担心到底是没持续太久。没花上太多的时间,时非晚安全的回来了。
同时,她还带上了两套北戎士兵的衣服,而她自己,早已经换上了北戎士兵的衣服。
今儿北戎队伍都是游行的,散的很多。这方便了时非晚行动。她是个很好的潜行者跟刺客。在外偷偷隐匿了一圈后,瞧中三个散人,便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他们,弄来了他们的衣服,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回了来。
“姑娘……”两丫头一瞧见时非晚眼睛便再次红了。
“换上。”时非晚文字简洁。
“是。”
两丫头这下没法,只能先换上了衣服。
衣服换完后,几人又在这待了会儿。黄昏时外头传来了动静,似乎有北戎的士兵们搜寻到了这。
时非晚本来打算晚上才离开的,那会儿天暗,不容易被人注意。可这地方被人发现了,怕是待不了了。
于是,拉上两丫头,立马朝外走去。
“这里没人,我们刚看过了。”
时非晚领着两丫头大大方方的走出破庙,恰好与几个游行的北戎士兵们撞了个正着。她也不慌,坦坦荡荡的说了声,便又领着两丫头直接走了。
那北戎士兵们以为她们三个也是自己人,虽没过多理会却也没抓她们。
于是,时非晚就这样安全的离开了破庙,重新来到了城中街道上。
她得想办法寻出去的途径。
“姑娘,城门关了,说是要有主帅的通行令才能出城。便是北戎自己人也出不去。”
主仆三人出去后,靠旁听或是套话的方式,得知了这关于出城的坏消息。也就是说:没有呼延炅的通行令,她们就是换了北戎装,也出不去!
“姑娘,我家在十河路,我记得,那边附近有一条通往外的河。若能弄到船只,或许……”
流衣见时非晚皱着眉似乎也没法子,想了想,说道。
她是潞州人,还有一些童年记忆。
“带我们去那。”时非晚道。
“好。”流衣点头。
主仆三人决定好,便跟着流衣朝十河路的方向走去。
时非晚还算淡定,两丫头一路上却忍得尤其辛苦,几乎就要抑不住哭声。这街道上到处是大楚百姓的死尸,几个月大的婴儿都有之,大火小火一团团放的也有。
同时,一直能听到各种女子的求救声。她们撞见的北戎士兵不少,而这些人,有不少是个人或成群的,拖着一些大楚女子在“游戏”的。
流衣途中甚至听到了一个怀孕的女子苦苦哀求着放过她。可那无情的士兵完全不当回事,将女子当成了工具,依旧继续着自己的游戏。
流衣知道姑娘也听到了,看到了。可途中,无论是人多或人少的地方,姑娘都从来没有动手过。
流衣清楚,不是姑娘无恻隐之心,而是……受害者太多了,她们根本无能为力。
“等等,你们几个……”
便是她们三人易容加换装了,也并不算完全安全。譬如此时,就在近十河路了时,时非晚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叫喊声。
是喊她们三个的。
时非晚回头:“干嘛?”
她模样看起来很淡定,目光暗暗打量着叫住她们的北戎士兵。那是一群人,十个人,他们面前捆绑着十五个大楚女子。
“你们哪营的啊?过来跟哥们一起玩啊,一人送一个,过来自己挑。”
那北戎士兵手指指女子,道。
“不用了,刚玩过。”时非晚回。
说罢,转身,准备继续走。
“等等,你们干嘛去呢,那边是禁路,封住了,元帅说不能去。你们去那边干嘛?”
哪想,这时身后士兵又道。
三人脚步顿住,流衣麦丫满手心都是汗,却还在勉强维持着镇定。
时非晚还算淡定,刚准备回一句“熟熟路瞎晃悠”,可身后那士兵忽地道:
“你们哪个营的?报上名来,有令牌吗?”
“……”
士兵们刚刚问完,时非晚便听到了他们朝自己走近的声音。那士兵语气里带着质疑,似乎已经开始起疑了。
流衣麦丫心更慌了,是有什么地方没做被发现了什么吗?
“别怕,镇定。”时非晚悄声对二人道。此时越慌越容易被人瞧出端倪来。
“嗯。”两丫头小声应,继续强忍着维持着镇定。
然……
这一切都是徒劳。
“不好,抓住他们,那是伪装过后的大楚人。金虎营的游行地点在熙街,不应该出现在这,元帅说了,各营分工,不得越界。”
身后,不知是哪个北戎军官忽地高喊了一句。
军官的目光此刻正落在时非晚三人腰间挂着的令牌上。
原来,呼延炅军下的人,每一营的令牌颜色都是不相同的。看颜色便能分出营来,而时非晚并不知,她这衣服的主人所在的十营,游行地点只能出现在熙街一带,
而她们,却出现在了这十河路,且还往禁路走,此已经能说明一切问题了。
北戎人也不傻,这种大楚人杀人换衣服伪装的事,也不是头次见,他们同样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