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通风猿 三

见到这条透明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小虫,洪云脸色骤变,失声道“你……你怎会……”

任无恶看着那条小虫,淡淡地道“你想问的是,这条虫子明明几日前就该在我的肚子里,为何现在竟然会在我的指尖上?想不到洪道友不仅能言善道,还精于蛊毒之术,这条牵灵蛊应该是花费了道友不少心血吧?”

洪云再度变色,骇然道“你知道牵灵蛊?你也懂蛊毒之道?”

任无恶摇头道“略懂而已,和道友比起来,不值一提。”说话间,他左手食指拇指轻轻一捻,那条牵灵蛊随即化为一点轻烟,转瞬而逝。

见到蛊虫被灭,洪云又是心疼又是惊惧,猛然起身,同时身上红光一闪,在他手中已是多了一条长有丈许的长蛇,这条蛇粗不过寸许,色彩斑斓,宛如彩缎,蛇头扁平,此刻蛇嘴大张,粉色蛇信不断吞吐,蛇牙外露,细而尖锐,跃跃欲试。

长蛇在手,洪云气势顿盛,身上红光由淡转浓,宛如云霞笼罩周身,也许他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十分形象。

任无恶还坐在那里,端着茶杯,见对方驭蛇欲扑,但有所顾忌,他不觉轻叹一声,悠悠道“道友原来还精通驭兽之术,这条彩练蛇得来不易吧,五阶妖兽也是驾驭不易。”

洪云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一口叫出自家妖兽的名字,似乎还懂得驭兽之术,又不觉骇然道“你也懂的驭兽?”

任无恶笑道“略懂而已,可惜了。”

可惜什么?洪云差点就问出了,任无恶随即也给了他一个解释。

“可惜,道友之前要是遁走,我看在这几日你我相处还算融洽的份上,也许会网开一面,送道友归去。”

洪云闻言一愣,继而怒哼一声,同时手中彩练蛇瞬间暴涨至五丈多长,张着大嘴扑向任无恶,大嘴里还有淡淡五彩云雾吐出,那五彩轻雾舒展开来,弹指间已是弥漫了整个房间,雾气所至,屋内陈设无不在瞬间腐蚀。

眼看任无恶就要被彩练蛇咬中,毒雾笼罩,而他还是稳坐不动,只是轻轻一挥袖,动作随意,宛如在驱散身前的烟尘。

在他挥袖时,不管是彩练蛇还是毒雾皆是猛然停滞不前,像是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压制住了,随即就看他右手轻弹,手中茶杯激射而出,似若流星,也如飞剑,一闪间便射中了浑身上下已被红云笼罩的洪云!

砰的一声,茶杯透入红云不光是击中了洪云,更是从他前胸射入还从后背射出,接着一转,带着明玉般光芒的茶杯又飞回到了任无恶手中!

接到茶杯,任无恶缓缓将其放在桌上,这才徐徐起身,而在他起身时,四周的五彩毒雾瞬间消散,那条彩练蛇也缩小到了丈许长,洪云也显露出了身形,只见他胸前已是多了小小的窟窿,双眼圆满,七窍流血,张嘴叫道“你杀了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话音未落,人已倒地,气散神消。

那条彩练蛇乃是洪云的本命妖兽,主人已死,便有些不知所措,在洪云尸体上来回徘徊。

但片刻后,彩练蛇猛然飞起,化为一道彩虹飞出窗外,一闪无影。

见到彩练蛇飞走,任无恶并未阻拦,只是冷冷一笑,凝目望着彩练蛇飞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过多久,魏郴御剑而来,飞入房中,见到洪云的尸体又见到已被腐蚀的房间墙壁和物品,不觉脸色微变。

见他来了,任无恶微微点点头,含笑道“幸不辱命,只是没留活口。”

魏郴拱手道“辛苦徐道友了,这个洪云果然是金灯门派来的探子,若不是道友慧眼识人,我只怕也要被他欺瞒很久。”

任无恶笑道“此人心思缜密,行事小心,确实是很难被看出问题,若不是急于对我下蛊,他也不会显露原形。”

魏郴忙问道“那蛊毒道友已经解除了吗?”

任无恶微笑道“让馆主担心了,蛊毒已经清除。不过这里还有余毒残留,最好好好清理一下。”

魏郴点头道“我会叫人处理,请道友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善后。”

任无恶离去后,魏郴又看看房间,接着从屋顶东南角上取下一物,那是一棵红豆大小的珠子,晶莹通透,近乎无影,寻常人即便眼力再好也无法发现,加上之前这颗明珠上还有一层禁制,因此洪云也不知道房间内还有这东西隐藏。

取出明珠,魏郴凝神查看,神情一阵变幻,喃喃道“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击杀了一名结丹中期,而且用的只是一个茶杯,怎么可能?”而那只茶杯此刻就放在那张桌上,也就是寻常瓷器而已,可就是这样一个物件,就让一名结丹期修士亡魂丧命。

他手里的这颗珠子名为摄影珠,能够记录这间屋子里之前六个时辰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有影像也有声音。

几天前,任无恶就将洪云对他下蛊的事情告诉了魏郴,二人商量一番后,便有了今日的计划。

而魏郴事先还在这间屋子内放置了这颗摄影珠,为的就是确认洪云的真实身份,他也不能仅凭任无恶的一面之词就真的怀疑洪云。

在见到摄影珠记录的内容后,魏郴大为震动,自然是因为任无恶的表现,轻而易举就将一名结丹期修士击杀,这是何等神通,即便任无恶是结丹后期,即将成婴也并不能这般的轻松随意,他觉得任无恶击杀洪云,就如同是随手打死了一只苍蝇,浑不费事也是随意之极。

此人竟是如此……可怕!

魏郴之前对任无恶已有极高的评价,现在见到他击杀洪云的过程后,评价又有提升,一下子就晋升到了可怕二字。

令他可怕的不仅仅是任无恶轻轻松松一下子就杀了洪云,还有任无恶那副淡然从容的状态,还有就是他完全没看出任无恶用的是什么神通手段,所以他才会觉得任无恶可怕!

看完摄影珠,魏郴稍一寻思又拿出一枚玉符,这是枚飞剑符,可以用来传信也能挟带少量物品。

魏郴将摄影珠放入飞剑符内,又留了一段口信,然后施法催动飞剑符,只见那玉符化为一道淡淡光影飞射而去,转瞬即逝。

做完这些后,魏郴才找人清理现场,洪云的尸体就地销毁,随身物品什么的自然是被魏郴收了起来。

任无恶回到会馆后,正好遇到来找他聊天的两位魏家客卿,三人结伴又去了后花园的凉亭,品茶闲聊,谈天说地,十分惬意。

等他回到住所已是深夜,又遇到久候多时的魏郴。

他以为魏郴深夜来访是有要事,一问才知道,因为他击杀了洪云,铲除了一个隐患,魏郴已将此事上报到了平阳城。

一个时辰前,平阳城传来消息要重赏任无恶,魏郴就是带着奖励来的。

任无恶听后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魏家的奖赏会来的如此快,颇有雷厉风行的意思。

魏郴边说边拿出了奖赏,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百宝囊,“徐道友这里是十万颗高品灵石,一点心意,请道友笑纳。”说着又拿出一个木盒,接着道“这是一颗凝婴丹,也请道友收下。”

任无恶愕然道“我才刚来几日而已,就拿到一颗凝婴丹不合适吧?这样吧,灵石我收下,凝婴丹还是以后再说。”说完随手将灵石收入囊中,将那木盒推向了魏郴。

魏郴忙道“道友击杀洪云可谓是大功一件,这凝婴丹是家主特意给道友的,请道友务必收下,这样我也好向上面交代。”

任无恶犹豫一下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馆主,也多谢家主的关照。”

见他收下了凝婴丹,魏郴甚为欣喜,又道“这次道友杀了洪云,真是替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也是帮了我的大忙,多谢道友。”说着起身朝着任无恶深深一礼。

任无恶连忙扶起对方,“馆主这是何意,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了。”

魏郴正色道“道友有所不知,洪云是我亲自招募进来的,他要是出了问题,我要负很大的责任,幸亏道友及时剪除了此贼,不然后果难以预料啊!”

任无恶忙道“这也怪不得馆主,若不是洪云对我下蛊,我也看不出他有问题。”顿一顿后,他又道“不过洪云其实还不算彻底死去,此人精于驭兽之术,元神已和本命妖兽融合,那条彩练蛇已然遁走,因此洪云还有复生的机会,他也曾说过,他的师父不会放过我,若是此言当真,那他的师父或许也在金灯门。”

魏郴闻言并不意外,肃然道“道友推断不错,我已经得到消息,洪云之师彭方确实是在金灯门,此人已是元婴期,精于驭兽神通还善于施展蛊毒,凶毒异常,在金灯门深受孟天毅的看重。彭方有两个弟子,洪云是老二,大弟子宗涛已是结丹后期,亦是无比凶残之辈,一身修为已得彭方真传,现在洪云已是半死不活,彭方师徒必定已将道友恨之入骨,他日若在战场相遇,道友定要小心在意。”

任无恶笑道“多谢馆主提醒,我会小心在意。”

魏郴见他还是一副淡然沉静之态,似乎毫不在意彭方师徒,心道,此人居然还能如此悠然从容,仿佛完全没将彭方师徒放在眼里,他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无所畏惧呢?

接着他又想到之前收到的家主传信,魏大星在看过摄影珠的内容后应该也是颇为震动,因此才有了对任无恶的及时奖励,并且还对魏郴说,这个徐天是以极为精纯的剑气击杀了洪云,那只茶杯只是个幌子,而根据魏大星推测,这个徐天施展的似乎是台州神剑盟某派的剑诀神通,但魏大星也并不能确定是不是。

至于青牛宫魏大星也曾听说过,但青牛宫的功法只怕未必有此等威力,若是徐天是元婴期倒还正常,可他还是结丹期,有此手段确实惊人。

最后魏大星告诉魏郴,今后一定要将任无恶视为上宾,以礼相待,还要尽量多知道一些他的情况,如此人物若真能收为己用,确实是一大助力。

有了家主的吩咐,魏郴对任无恶自然是要愈发恭敬客气,自然也更想对任无恶多一些了解。

接着在他的要求下,任无恶也对他改了称呼,彼此以兄弟相称,关系似乎一下子就亲近了不少。

随后魏郴又给任无恶说了一下金灯门的情况,以及不久后双方的那场大战。

原来,数月前金灯门魏家就已约定,以半年为期做准备,到时在洪桐城五百里外的红峰草原做个了断。

红峰草原方圆千里,以盛产红峰草得名,历来也是各方势力进行大战的场地,死在那里的修士已是不计其数,因此那里也有血原之称。

当年魏家也是在红峰草原上击败了当时雄霸洪桐,霍山两城的黄家,得以统领如今的五城,如今在金灯门的步步紧逼下,又不得不再次在那里和金灯门决战。

按魏郴所言,魏家本不想和金灯门撕破脸,因为一旦战火开启,无论那一方都会死伤惨重,若是来个两败俱伤,给了第三方势力以可乘之机,那真是应了那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金灯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迫使魏家不得不应战,当然魏家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此战必胜!

听魏郴说的信心十足,任无恶心道,必胜未必吧,就算能胜也是惨胜,洪云的话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若是魏家真有内乱,这一战的结果真的很难说。

想到这里,任无恶就道“魏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郴忙道“徐兄有话但说无妨。”

任无恶犹豫片刻道“今日我听洪云说起了贵府的一些情况,似乎贵府嫡系旁系之间有些……矛盾,不知此事是否属实?魏兄要是觉得为难,此话就当我没说过。”

魏郴正色道“徐兄能问这些,是把我当做了朋友,不瞒徐兄,洪云所说的矛盾确有其事,不过这也是任何家族常有的情况,嫡系旁系之争很难避免,但为了家族利益,有些人还知道轻重缓急,那些矛盾家主已经有了妥善的处理,这点请徐兄放心。”说着他又轻叹一声,接着道“既然说到此事,我便多说几句,旁系子弟里魏大鶥去年顺利成婴,这本是家族的喜事,可旁系里的一些人却因此有了异心,不过好在魏大鶥知道利害,立刻向家主表明了立场,及时化解了一场家族内讧。”

任无恶恍然道“原来如此,我相信只要贵府上下一心,自会昌盛不衰。”接着他们又聊了一阵,魏郴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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