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溶潭。
“陛下,九尾城那边有消息了。”
“哦?说说。”
武季没有抬头,只是淡声吩咐道。
“是!”
顾凤仙轻应一声,随后将发生在扶荷勾栏的事一一禀报。
听完之后,武季终于抬起了头,眼中露出玩味之色。
“看来,那头小狐狸的布局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今夜的大出风头应该只是一个开始,后续,他定会有更多的动作。”
“妾身与陛下所想一致。”
顾凤仙附和一声,随后话题一转道:
“陛下,栾青歌与栾青杭比试时,除河俊外,不在厅中的重要来宾仅有七人,但其中六人的行踪先后都被摸清,唯有谛听司司主毛斗的动向未能查清。
由此推断,那个在地下密宫同河俊相见的,十有八九就是毛斗。
堂堂谛听司司主、妖帝最为信赖的耳目首脑竟然成了他人暗子,那妖帝可真是够可怜的……”
“人心难测,妖帝或许出于某种原因对毛斗十分信赖,但另一方面,即便她有所怀疑,也不会表露出来。
对于这等心腹重臣,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就不好扩大怀疑面,更不能擅动,因为一个不慎便会导致忠臣离心离德。
这把刀,她不忍弃。”
武季轻声解释,眼神深邃。
顾凤仙略一思忖,很快便认同的点了点头,她也曾是一代女帝,对于这里面的道道很清楚。
随之,顾凤仙却又困惑道:
“我们的人在虏虎王府发现了一处神秘禁区,原本怀疑那里面待的就是栾青杭,但而今栾青杭现身在九尾城,且同时虏虎王再度去了那处禁区,这说明待在那里的人不是栾青杭。
可如果不是栾青杭,那又会是何人?”
闻听此言,武季却是哑然一笑,意味莫名的摇了摇头。
“不是栾青杭?未必吧……”
“嗯?陛下是说那禁区里的人仍旧有很大可能是栾青杭?可栾青杭他又不会分身术,他……”
顾凤仙不由一愣,正不解的说着时,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秀眸微微一缩。
“难道,那栾青杭也如栾青衣一般,具有九尾分身之能?”
武季呵呵一笑,不在意道:
“未尝没有可能。栾青杭这只小狐狸神神秘秘的,而且野心这般大,手段与能耐自是少不了,天赋与机缘这方面也不会差了。”
顾凤仙苦笑一声,暗叹自己还是想的少了一些。
此时,杨洋忽然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陛下,既然而今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妖庭幕后搅风搅雨的黑手就是栾青杭,那何不直接除了他?”
闻听此言,武季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杨洋,摇摇头没有回应。
杨洋心头一跳,瞬间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问了一个可能比较白痴的问题,只不过他自己仍旧想不到这个问题究竟是哪里白痴了……
还好,很快顾凤仙就出了声,从侧面替杨洋解了惑。
“九尾妖庭只有在栾青衣作为妖帝时,才是大周想要的妖庭。”
杨洋顿时反应过来,暗叹自己无脑,同时也打定了主意,日后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站着吧,这种大局对弈远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顾凤仙的点拨很简单,但若是没有这句点拨,常人还真难以想到其后的缘由。
妖帝寿元还长的很,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九尾妖庭的大局始终是被妖帝操在手中。
即便栾青衣成为了储君,那对大周也没有多少用处。
可若是妖帝不在了,又或者因为其他缘故无法再继续做妖帝,那栾青衣自然能够成为新一任妖帝。
如此,陛下只要拿下栾青衣,那九尾妖庭就能不战而下!
但大周显然是不能直接对妖帝出手的,这种情况下,栾青杭的昊阳会便是一颗最为有力的棋子!
在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之前,陛下显然是不可能让他们被直接夷灭的,也不可能直接杀了栾青杭,因为这会让昊阳会这把暗刀失去手臂与方向,即便生乱,也很难对妖帝造成什么伤害。
……
九月十四,万剑城。
今日的万剑城人山人海、喧闹万分,即便是平日里少有人光顾的贫民区也挤满了人。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从万剑域其他地方汇聚而来的剑客,另外一小部分则是游商、侠客、各方势力的权贵等等,他们同样也是被“刀剑对决”吸引而来。
四轮大战已过,万剑域败三胜一,若是这最后一轮依然输掉,那从此之后,万剑域不仅要接受绝刀盟的统御,而且万剑域的剑客也会被迫向刀客低首,再难抬得起头来。
因此,满城的剑客无不心中忐忑,甚至提心吊胆。
若是侧耳细听,当可发现全城各处都有议论声与争吵声。
“这最后一轮,应该…不会输吧?”
“应该吧……咱们可是十个人,那绝刀再厉害,还能一挑十?”
“什么叫应该?瞧尔等这没出息的样!绝刀究竟有无传说中的那般厉害都还不一定,就算他真的极强,就算他已经突破到了大乘境巅峰,那也绝不可能拿下此战!
我万剑域大乘境巅峰强者过十,十名大乘境巅峰,怎么可能还打不过一个?
更何况,域主战力莫测、剑术出神入化,近些年来可曾有过一败?
说不得,仅凭域主一人便可将那绝刀镇压!”
人群中,随着一人提起万剑域的域主西门风,不少人顿时精神一振,感觉心中的底气瞬间强了很多。
“对啊!他绝刀盟有绝刀,可咱万剑域也有域主啊!一年前,万佛寺的戒嗔前来挑战域主,动静闹的何其之大?
戒嗔号称万佛寺护寺第一罗汉,曾只身镇压三大巅峰强者,可强如他,不照样被域主击败?
有域主在,这一战,绝刀盟定然会输!”
“希望如此,若不然……”
……
浮空战台。
武季坐在一个三面由半透明屏风隔开的雅座里,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战台上与罗浩相对而立的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姿挺拔、脸色冰冷,打眼一看就给人一种冰冷感。
此人正是万剑域的域主,西门风。
这西门风与罗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颇有相似之处。
比如,两个人都是“孤”的类型,这“孤”不仅体现在沉默寡言上、对俗事的淡漠感上,更体现在与生俱来的气质上。
看着这样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武季不自禁的便联想到了两个人——叶孤城与西门吹雪。
只不过,叶孤城用的同样是剑,但罗浩用的却是刀。
刀与剑的绝巅碰撞,最相似的倒是丁鹏与谢晓峰。
想到这里,武季忽的心中一动,碰上这样两个家伙,若是抽奖,会不会有很大几率得到适合他们的将魂?
略一思忖后,武季便打定了主意,待得比试落幕就来一次十连抽。
战台中央。
“你,当真要如此?”
长达百息的无声对视后,西门风终于开口,只是这话中内容听起来却好像有些莫名其妙,很多人都没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站在对面的罗浩显然是懂了,只见他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
“尽管一战!”
“好。”
西门风木着脸点了点头,随后却是侧头朝着靠后三步、站成一排的其他九名万剑域的大乘境巅峰强者出声吩咐道:“此战,本域主会先与其一战,我若败,你们再一起出手。”
那九名万剑域的强者顿时脸色一变,其中一人眉头大皱道:“域主,此战关乎我万剑域前景甚至存亡,更关乎万万千千剑客的名誉,可不能轻率而为……”
此人话落,又有多人开口规劝。
但面对这些劝说,西门风却始终面色不改,只是回过了头去,轻描淡写的抛下了一句话。
“不遵令者,可自行退出万剑域。”
听闻此言,九名万剑域的强者脸色更加有些不好看,但却没人再说什么。
西门风的交代并未遮掩,因此战台上的数千观众亦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于西门风的这个决定,很多人都有些愕然,甚至有些不忿,不过也有不少人一脸认同。
这是刀道与剑道的公平对决,以十对一本就很是不公平,再者,以西门风的傲气,也很难做出在公平对决中以多敌少的事。
为了万剑域无数剑客的前景以及名誉,西门风能够答应这样的对决,但让他自己参与其中,却是极难办到的。
对面,罗浩却并未露出诧异之色,因为他与西门风是同样的人,他能够理解其心中的傲意。
剑,宁折不弯;刀,宁碎不屈!
这是绝世剑客与刀客的信念及坚守。
罗浩轻吐一口气,神色逐渐变得郑重。
对于西门风这样的对手,他虽把握十足,却仍旧不敢大意。
“来吧。”
“慢着!”
罗浩话音刚落,一道沧桑的冷喝声忽然自下方响起。
随着这道喝声响起,一名青袍白须、背负古剑的老者自下方冲上战台。
“西门风,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这老者一上台便不善地瞪向西门风冷声呵斥,神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