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31日一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十九章12月31日(一)

这是一年里最后的一天,好像这天的天气也在成全北星公司的好事,接连好久的晴天也多了淡淡的云层,阳光不那么火热倒是干活的好日子。且不论时间概念里任何一天并无任何特殊意义。北星公司之所以把一项带有工程节点的任务定在这一天。完成这项任务,新一年开始所有的作业都能全面展开了。如果说非得拿出一个值得纪念意义的说法,按计划北星公司这里的工程彻底摆脱了开工以来一直拖延工期的被动局面。尽管北星公司把二号机组锅炉汽包吊装具有代表意义的计划早已跟日本公司下过达了书面告知书,接到告知书的日本公司以宋体中文“注意安全”再简捷不过带有应付性的回应回执给北星,以此表明他们毫不关心安装过程中的任何具体事项。至于怎样安装是北星公司自己的事,他们只关心安装后的精度,管道焊接的质量。按合同说话的日方公司可不管开工初始机械、人员、材料影响工期的诸多原因。再有北星公司的技术质量还能达到日方满意的程度。谁都知道眼下的日本工业暂时领先世界前列,甭指望让日本人说好,不让他们挑出毛病或者无话可说足以见得北星公司付出了很大努力。不管怎么说离已经发生的历史并不久远,为了共同的工程任务能够不计前嫌和谐合作绝不是容易的事。也许事情远没有说的那般严重,但从日常随口说出的话语里就知道人们心里对战争留下的仇恨和耻辱有多么刻骨铭心。

生活中人们总以虚拟的战争模式或者带有战争性质的言辞来应对事业挑战,比如,“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史学家用大量的笔墨来记述一次又一次,一场比一场更加惨烈的战争。若说战争贯穿了历史并不为过。忘战必危。即使和平年月也要厉兵秣马时刻为战争做准备。历史的成败是以战争输赢来决定印玺的权柄。末代王朝弊政伤民,腐恶横行,民不聊生,每一次王朝更替胜者无不是踏着战败的尸骸登上王位。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是生来具有的,当人们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生命就不那么珍贵了。开国明君大多励精图治。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便是天意,天意便是仁道,势之所趋,力之所向,无数英杰肝胆与共。历史并没有因为新朝君王的更替而倒退。民族内部的矛盾即使再大都会得到和平化解,民族的兴旺,民族的文化没有因为内部的矛盾而消弱,历史的磨砺使很多糟粕的东西被遗弃,留下了精华。绝不能容忍的是倭寇带着灭国灭族目的的入侵,打算把别人的国土划成自己的圈子,把被迫害的人赶到圈子外面,为他们臣服奴役,打算把别人的文化习俗换成他们的习俗文化……野心实在是太大了,手段实在太残忍了,使国人一时束手无策。侵略者的野心不会因为战争的停止而停止,曾经遭到迫害的民族心悸之余不能不时刻警惕列强再次侵犯的妄想。同样的错误一个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一个民族的错误是绝不可能发生第二次。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两次同样的战争。

一个有点觉悟的人不能不想到,自己为什么活着,应该怎样活着。当初的民族为什么那么弱势,原因之一,没有跟敌人势均力敌抗衡的武器。当人们用长矛大刀擂鼓助战对抗人家机枪大炮的时候,不管士气再怎么勇敢无畏,开始就注定了结果。体力战胜不了脑力。妄想征服不了现实。当人们没头没脑为外国资本噱头盲目追随的时候,说不定是人家早就设好的圈套。唯有科技才是真正提升实力的东西,是永远不向外透漏的秘密。

现实生活里太多的人总愿意图一时口快干那些耍嘴皮子毫不费力的事,却没有一点实际行动,任何带有莽汉性质毫无价值的作为除了暴露无知不起一点作用。任何带有个人性质的冲动只能给企业带来不利因素,与是否抱着爱国情怀毫无关系。倒是脚踏实地谦虚的学习人家的先进技术才是真正上进。谁都知道真正的实力源于科技,科技的提升需要有极强能力的不断孜孜追求的爱国情怀的精英人士。作为一个普通人安心把自己该干的事努力干好,就算是一个有教养有价值的人。

***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对于吴爱民来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他出来的目的就是干活,干活的目的就是赚钱,对于他来说干的活没有重不重要之分。不仅是他,每个人无不是在平凡的劳作中消耗着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好在他的情绪已经从悲伤中调整了过来。话说回来,他没有理由不安下心来好好的干活,多多的赚钱养家。妻子(在他心里第一次把这么郑重的称呼用在最心爱的女人身上,)为这个破烂的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的苦难无不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带来的,唯一的希望就是把日子好好地过下去。至于说妻子为什么能死心塌地默默的承受,直白点说,不就是看他还像个爷们儿,最起码关键时刻还有点爷们的样子。至于当初是不是抱着少女不成熟的梦想希望他以后能有出息?都不重要了,早已让悲催的生活痛击得支离破碎了。

一想到妻子,吴爱民心里的烦恼顿时散去了,在他心里妻子如同她的名字,厚坤“坤厚载物,德合无疆”,使他感到幸福、踏实。如果说给生活一个热爱的理由,那就是命运让他遇到一个好媳妇。毕竟好多跟他同龄的家庭条件远远比他好的小子都还没娶到合适的媳妇,吴爱民平时就跟那些人走不到一起,自从成了家紧迫的生活连跟那些人遇到一起的机会都少了。那些人见了他除了向他投来愤愤的眼神再就是远远的躲开。他不信仰任何宗教,更觉得没有资格成为一名党员,如果非得让他说出一个信仰来,那就是永远做一个好人的信念。秉承着别管世界发生咋样的变幻,在这个和平、法治呼声极高的时代,凭自己勤劳的双手去生活终归是没错的。忠于自己的灵魂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好人。

事后,吴爱民曾正式问过妻子,“厚坤,你为什么死心塌地的选择一个穷小子跟着去受苦?哪一天,你会不会为你当初的选择后悔?”吴爱民没想到范厚坤想都没想先是说出两个字,“安全。”再接着似乎对两个字的诠释,“父母给我生命,小时候对父母的依赖形影不离。再接着食物给我饱腹,衣服给我温暖,对衣、食的依赖犹如父母。长大了,自食其力了,灵魂需要得到安全的寄托。财物的贫穷跟富足只能使人活得好不好,依靠自己劳动得来的财富才踏实。能不能保障安全的活下去,精神能不能受到忧恐,皮肉能不能受到无端的损伤,才是最根本的。”至于后不后悔,她没有回答,好像没有回答的必要,能不能使她后悔答案不在她身上。

这天早晨一上班,工人们都在临时休息的集装箱里等待开早班会。班长接到项目部信息,宣布,“今天早班会取消了,所有人都暂时休息待命。可以随便看手机,睡大觉。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说到这儿,他又自我补充一句,‘看我这嘴,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不意外的事儿。’到时候别忘了去食堂吃饭,今天可是特意加了几个好菜。”接着便是一片快乐的小声说话与偷偷的窃笑,夹杂在一起谁也听不清像鸟叫一样叽叽喳喳。有的人干脆跟家里打起电话,尽管人们不想刻意偷听别人的隐私,但那人也许嫌声音嘈杂,听不清那边回话,把手机音量开得很大。先是听到那边妈妈嘘寒问暖的关怀。“干活的时候,多长点眼神儿,别不管不顾地愣干,小心别伤着自己,一旦有个闪失咱们家就彻底完了……;干活的时候,多长点心眼儿,别傻乎乎的一个劲地干,该偷懒就偷懒,干得再多也没人说你好……。饭一定要吃饱,别饿着自己。那里的伙食好吗?……”

每个人听到这样的话,似乎妈妈又再跟自己唠叨。只是那个儿子实话实说的回答使人有些鄙夷。特别说到这里伙食的时候,“这里吃饭不限量,吃饱了算,伙食好,顿顿都有猪肉,每天都有鸡鸭鱼肉,每到周六周日还有海鲜,关键是不用自己花一分钱,就像家里过年一样。”稍带夸张直说直道的心里话,使有意无意偷听的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暗暗诋毁,“真是个穷鬼,即使这样,何必非说出来丢人现眼”,抱着这样心理的人并不完全是对那人口无遮拦的鄙视,兴许自己的状况比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竟像那人把自己羞于见人的老底当众给抖搂了出来。

中国人骨子里对饥饿的恐惧是天生就有的,史来因饥饿流离失所的人不计其数,且不说远古,发生在近代的走西口、闯关东两次人口大迁徙,无数人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因饥饿而逃荒,随处可见因饥饿受冻引发疾病抛尸荒野的白骨,刻骨铭心的灾难不能不使人想到这是一个伟大的幸福的时代。国土耕种面积没有增加,但人口数量却比那时增加了两三倍,人人有饭吃,食不仅仅饱腹,却要追求养生;人人有衣穿,衣不仅仅御寒,却要追求时尚。

人比其他动物多了智慧,对生存的条件也变得苛刻,衣、食、住、行样样都不可少,否则就不能好好地活着。西汉晁错的话更能警醒世人,“夫腹肌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衣食父母并非严重之辞。当今之世政令和畅人人衣食无忧,吃饱穿暖用不了多少花销,但肉之美味,酒之甘醇的味觉享受岂是能耐得住的,为了一顿美食拼它一场也值,缺少欲念才智不得以激扬。

《红楼梦》里金荣依仗姑妈跟贾家有亲缘关系,才入得贾家学堂,金荣母亲说,“菜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在那里念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

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老人苟延残喘需要花钱治病续命,孩子读书衣食必不可少的花销分斤掰两省到不能再省,自己在外多挣一分,少花一分,家里就能宽敞一些。

北星公司是供吃供住的,定期发给工作服。像这样出入严格的大型工程,把一切的生活都圈在固定的范围,吃住费用完全局限在用人单位,很多人没有办法,只有拖着疲惫的身体,粗淡的饭食仅能维持基本生存,哪里谈得上生活幸福,工作快乐。很多人把用人单位供不供吃住,吃住的好坏作为选择的首要条件。普通人的生活没有艺术家眼里的美好,没有文人心里的高雅深沉,唯有吃得好穿得好才是真实生活的需求。

尽管北星公司的工资并不比同行高出多少,但伙食标准远远超过个人平时用于吃喝的花销。一人一食微不足道,百人千人岂不花销庞大,更别说北星公司历来如此。业虽说不能永远兴盛,瞬息万变的事态非人力所及,但北星公司美好的待遇使人们永远不会忘记,在人们的心里北星公司就像北斗之星在人们的记忆里留下永恒的光。唯有努力劳作算是对北星优厚待遇的报答。

***

“吴师傅,”刘新生来到工人休息集装箱表情温和地朝着里面有躺着有坐着的人叫了一声,躺在临时休息床铺正在扒拉手机的吴爱民听到后紧着忙地下了床铺走到门口,说,“刘工,有啥任务?”愉快的表情似乎干活习惯的人一旦停下来不踏实的心里一下有了着落。

“辛苦你们小组配合孟加拉人吊汽包。”刘新生口气和蔼把吴爱民几个人叫走的时候,不少人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只叫他?难道他干活比自己好吗?还是技术超越自己?”论工作经验论年头吴爱民跟这里很多人比起来还显得年轻。尽管休息报酬一点儿不少,但人们心里绝不希望自己在北星的价值比别人显得无足轻重。跟着这样的队伍出来做工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特别是在这关键时刻,谁都不愿使自己扮演可有可无的角色。

离开休息室,吴爱民跟刘新生走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刘工,您太客气了,叫我小吴好了,别师傅师傅的称呼,我只是一个民工,何德何能受得起北星技术主管这样的尊重。出来就是干活的,承蒙你们抬爱看得起我,哪里说得上辛苦?”

刘新生心里想着正因为你很识相才使人们对你另眼相看,转过头看着换了一套崭新银白色工作服的吴爱民,一脸高兴地说,“只是称呼而已,不必在意。不过,今天的穿着倒满精神。”接着无奈地说“这个活对于咱们北星来说是不赚钱的,赚钱的安装费让别人拿走了,咱们还得搭上人工配合。没办法!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不得不事事做出让步。”

吴爱民从心里很不愿意配合这伙儿孟加拉人,这阵子他总跟他们在一起打交道,觉得他们颐指气使的姿态很缺少教养。在他的心里,越是觉得别人缺少教养,自己就应该越变得有教养。人之所以跟其他动物不同,是智慧的大脑得到理性的进化,哪些事儿该做,哪些事儿不该做;哪些话儿该说,哪些话儿不该说;哪些事做了说了,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伤害?诸如此类。无论在哪里,通情达理才是人该有的风范。

文化犹如文字,不因时代变迁而落伍。“吹尽狂沙始到金”历史承接延续的本根是优生劣汰。像吴爱民一样知识浅薄也许并不知晓儒家学说《周礼》、《礼仪》、《仪礼》的明宗要义,但由来对荣辱,善恶的辨识是一眼洞穿的。

人,不能因为不相识相互陌生就失去礼教的约束。难道他们做事不在乎礼吗?还是见到异族没有必要以礼相待。自己待他们总是客客气气难道不应该得到礼尚往来的回报?还是他们从心里根本就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是一个最底层干活的人。傅铭宇一再强调,跟外国友人在一起配合要态度谦虚,尊重人格。自己的谦虚尊重被人家当成软弱给践踏了。对于不懂得尊重的人,尊重就是示弱,卑贱,自己心里以平等待人,他们心里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自己一片待客之道,人家却反客为主。人的思维很多的时候是在自我意识的顺逆里不断在思考。犹如大海里翻滚的浪花,海水在涨落过程里不断遇到反力的作用,大海再也不能平静下来。像一直处在逆境中生存的阿q,受人欺负好像生来就是那么回事,明明身体受到了痛苦,自我心里预想各种各样可笑的想法进行反击,精神上好像并没有输,挨打的身体似乎也不再感觉那么痛了,心里也感觉好多了。凭什么去做阿q。身体可以经受更多的劳累,精神上却难以忍受无端的蔑视,特别是跟自己不是同类种族的人,被人家蔑视好像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

“你在想什么?”看到吴爱民心不在焉的样子,刘新生好奇地问。

“没,没想什么?”吴爱民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是不妥,便接着说,“我在想,一切准备就绪,看似庞然大物,顺顺当当就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刘新生听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经历一个又一个大型火力电站的建设过程中,北星公司早就储备了充足的经营管理、技术创新的成功经验。无论怎样,这些具有战略意义的大型工程似乎总是不可避免的发生出其不意重大伤亡事故,不是工程的责任人预见不到位,往往是在他们的预见像躺在床上睡觉一样安全,根本不可能有危险发生的情况下,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惨痛的事故。以生命为代价的任何事故不能用疏忽二字应付了之。直到这里工程结束北星公司除了开始那起人为的轻伤以后连一点擦皮伤都没发生。有人说这里的工程环境好,但这里的安全早报公布的事故并不比国内比率低,有人说是傅铭宇他们这伙北星人的幸运。时时刻刻跟钢铁机械打交道的大型工程绝不可能用幸运一句带有迷信的想法来论事。犹如司马相如所言,“明着远见于未萌,知者避危于无形。”接着还说到,“祸固多藏于隐微,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人们总是说做大事不拘小节,正因为不拘小节而导致大事难成的事例不乏少数。以往经验越是大事越是考虑周到越是准备充分,结果越是安全。如果把所有小事都当做大事来看待是不是就没有事发生了。就其个人的价值、贡献来说的确有薄厚之分,生命的贵贱能不能以价值、贡献来衡量?一个不起眼的生命,通过不断的努力厚积薄发,能说他人生哪一阶段的生命是高贵的,哪一阶段的生命是卑贱的。个人在社会活动中体现的价值做出的贡献跟享有的待遇是无可厚非的。但就生命安全来说是没有贵贱之分,只要涉及生命安全的事同样也没有大事小事之分。

***

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穿着雪白衬衫,黑色长裤,个子高高身形消瘦的人一乍出现在刘新生眼里的时候。他心里陡然质疑“这人是谁?”,尽管还没有看清那人的脸相,就其身形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了,顿时一片惊喜从心头略过。虽说在这里遇到陌生面孔算不得稀奇,眼前这个脚穿黝黑皮鞋一尘不染(这里的环境不允许尘土扬起)的人气质显然不同于别人。刘新生一下想到他是谁的时候,心里顿生一种近乎礼敬的激动。仅凭外在形象就知道是一个高贵的人。在北星公司看来算是隆重的场合这位请都请不到的人物居然不请自来。刘新生尽管对他的为人并不知晓,听闻中都说这里新到任不久的华源分公司经理唐沪仁是一个既年轻又英俊又气质尤佳的天才。跟他同龄的人还在为事业的上升而拼搏的时候,人家已经成为大型企业的决策者。不要说北星公司,即使是日本公司,这里的政府机构对这位来自中国知名企业的年轻的经理也要青眼相看。

无论是天生的禀赋还是后天的努力被人们称为天才的精英,绝不仅仅是对个人能力的估量。伟大的国家永远都不缺少优秀人才,伟大的国家给个人提供了施展能力的机会,个人的能力声誉依靠国家的力量而响亮。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人们对于国家、政权的敬畏是任何神灵、宗教信仰不可比拟的。人,能不能活得尊严、幸福后者起不到任何作用,前者却决定了一切。忠于国家的人,即使不是天才即使再平凡不过,同样是受人尊敬的。离开了强大的国家,离开了国家知名企业的照护,即使个人能力再大也很难得到彰显。如果有人胆敢对这种不是真理的真理怀有质疑或者打算以抗辩的语气来驳回,不管是谁,早有一句不言自明不容置辩的说辞摆在那里,“不信你就试试!”。

北星公司在给日本公司送达工程重大设备安装告知书的时候,同样的文本也呈递到华源分公司经理的办公室里。不管别人重视不重视北星公司都要当做一件大事,生产经理郝永恒从刘新生手里接过依照惯例用中英文两种文字打印的文本,看了看随手转给了身边的傅铭宇,傅铭宇看后建议全篇只使用中文仿宋体。理由是工程的总发包是华源公司。尽管北星公司在履行日本公司的承包合同,但共同的服务的上司是中国华源公司。

唐沪仁从秘书手里接到北星刘新生重新修改过的告知书时说,“三十号晚上提醒我。”

刘新生下意识的看了看表,时间不到八点,华源分公司跟这里的行政机构一样八点半上班。显然,唐沪仁这天把作息时间提前了一个钟头,把北星公司二号锅炉汽包起吊列为当天的头等大事。

刘新生见到唐沪仁站在那里径直走了过来,唐沪仁正站在长长的圆圆的灰色的汽包的旁边用欣赏的眼神细心地看着比大号的洗脸盆还大上一轮用红色绸缎系成的大红花,新鲜的缎面使花瓣像雨后刚刚绽开的花朵,泛着一层亮光,花瓣与花瓣之间层次交叠的细密犹如天成一般。

“唐经理,您好。”唐沪仁正在细心观看做花手艺没注意朝这边走来的跟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刘新生。尽管跟刘新生并不相识,一眼便知是跟那些工作服浸满汗渍工人不一样的管理人员,于是借着刘新生跟他打招呼便说起话来。

“大红花不错,如果不是买的,一定是出自心灵手巧人的杰作。”

“是咱们傅经理买绸缎亲自系的。没花多少钱。”

“不错,没想到他还会这个手艺。”

“国内每次汽包起吊的时候,他都系一个大红花,这已经不知是系得第几个了。”

唐沪仁听到刘新生这种带有东北酸菜猪肉炖粉条地方浓厚咱们的口语,除了给人一种亲切感,同时感到傅铭跟工人之间无形中的情谊透着亲和力。

“看来你们的确下了不小的功夫,连场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干工程吗,就应该处处都要想得周到。特别是在国外,需要做得更专业,企业形象代表的不仅仅是自身的形象。”唐沪仁说的不是大红花,在汽包中心位置链接管口的旁边设置了一个醒目的刻度盘,即使在起吊的时候两侧稍有快慢不一高低的偏差,像时钟的指针就会偏移刻度盘零点的位置,警示及时调整。

“唐经理,傅经理来了,有什么事您就跟傅经理说吧。我去检查一遍劳新革的情况,计划八点准时起吊。”刘新生看到傅铭宇朝着这边走过来跟唐沪仁说。唐沪仁看了看表,还有不到十分钟,所有的人都已经到位了。

“我没什么事,对,一定要把工作做得百密无疏,尽管起重设备是租用孟加拉的,不过不要完全的相信他们,工程建设完全凭的是技术实力和工程经验,像他们那样的小国家连超大的机组都没有,又怎么谈得上工程经验。”

刘新生放慢脚步向锅炉顶部爬去的时候,朝下看了看唐沪仁和傅铭宇,听到傅铭宇在介绍工程进度的情况。

“尽管进度才是效益的根本,但是最主要的是安全,再就是工程质量,没有后面这两方面做保证,进度再快也不会给企业带来一点的经济效益。”听到傅铭宇的介绍,唐沪仁说完又接着说,“听说上次出事的那个印度人没事了?”

“是的,已经出院进入疗养阶段。”

“真是他的福分,也是北星公司的福分。工资和补助一定要按着这里的制度来,不要少给人家。别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咱们中国人一定要把人道人权做到实实在在。有些事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要拿出实实在在的作为让别人从心里来感受的。”

“这是一个尊重知识的年代,没有什么可非议的,说白了就是科技,时代之所以发展的这么快,完全是换上了以科技作动力的马达。”刘新生在朝炉顶爬去的时候,心里想着唐沪仁隐隐说出的话……,“没想到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学历,正是有这么高的学历才使他干到了这么高的职位。如果从年龄看没准比自己还要小两岁。从谈吐一听就知道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绝不是徒有虚名。”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