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1日1

第24章 12月1日(1)

历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第六章12月1日(1)

这里已经连着三天晚上都在下雨,这雨下得实在有些古怪,白天的时候天气明明还是晴好的,等到了晚上五六点要下班的时候就阴了上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摧赶着,阴云还没来得及布满天空就时有时无地响起了雷声。好像特意地在告诫人们天又要下雨了,该躲雨就老早躲雨去吧。每到这个时候,每个人的手机里总是及时收到一条北星公司项目部通知取消晚上加班的信息。

对于这些大多来自中国北方的建筑工人们来说,早已习惯了常年抛家舍业到处乱跑的生活,这个季节里还能感受下雨早已算不上是好奇的事。这些人好像早就把世界给看透了,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气候。无论到了哪里,人的生活习性和性格偏爱是不会说变就变的。这些凭着卖苦力干工程的人,哪一个人的身后不是支撑着一大家子人,等待着他们的收入来维持每天基本生活的开销。对于他们来说,生活还没有足够的金钱来培养那些所谓精神上的奢侈享受。久惯于辛苦劳作的人们,哪里会有那些闲情去欣赏领略雨里苍山,雪里银装自然风光的格调。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为自己的生存地位和生活处境而沮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每个人有每个人找寻快乐的方式,他们一点也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负担和压力而影响自己对幸福的追求。尽管这些幸福在那些富贵人的眼里被看得低俗到不相与他们为伍,同样他们也一点不为那些所谓看不起他们的富贵的人而羡慕。相反,这些人总想不透一个问题,那些所谓富贵的人在他们的眼里已经活得幸福至极,但却从来看不到像他们那样稍稍满足一点欲望就高兴得欢蹦乱跳的样子。

尽管他们从来理解不到那些人的心理,却少不了阿q那种无以为力般的报复,“活该他们活得那样的富贵,世上几乎所有的好东西都让他们占尽了,就差知道饥寒(此处的饥寒不一定确指身上衣,口中食)交迫的苦处了,可该得让他们尝尝跟别人不一样悲哀地滋味了。”尽管悲哀从来不是出自心里特意来报复他们的。

现实社会任何时候都需要有着超人胆识和超人才智的人,都需要那些敢于把小事做成大事,把大事做得更大的人。同样也不可缺少那些兢兢业业做着小事的人,把小事做精的人。就像社会总是需要大马力驱动高速运转的车头,也同样需要每一条螺栓的质量都是过硬的。

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是撑起家里的经济负担,也就是得保证自己家庭最基本生活的日常经济开销,那样孩子才能安心的读书,老人才能安心的养老,女人才能里里外外尽心尽力地操持着家务。这些表面看上去跟工程无关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影响着每个人的工作热情和劳动的积极性。

新加坡给这些大多来自中国北方的电力建筑工人带来极大的烦恼绝不是这里常年酷热的气候环境,而是这些正处在青壮年的汉子很少没有不爱抽烟、不爱喝酒的嗜好。不否认他们有的早已把自己的这种嗜好当成是打发寂寞孤独生活的一种依赖,甚至不认为自己仅有的这点爱好怎么就能算得上是不良的行为。同样不否认他们有的多想找机会出去,到处寻摸撩拨那些多情的女人,来弥补情感长期缺失的安慰。的确,这才是生活最大的痛苦,一个个正处于壮年的男女,人生最美好的时代,整日燕居厮磨,如胶似漆相守与共还觉得不够亲爱,又怎么能煎熬得住无论是男是女长久分居生活的痛苦。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容忍那种滥情行为的肆意泛滥,除了迫害维系家庭和睦相互信任的情感支柱,还会制造泛滥可怕的病症。如果不是因为生活所迫,没有任何力量和价值可以换回人生最美好时代常年孤独思念的痛苦。人们之所以甘心为这种分离而努力付出,是因为他们永远不会放弃身后那个和平年代、和平国家给他们带来的幸福安稳的家。特别是有机会走出国门的人,才真正意识到国家这个概念在心里的地位,国内干工程总是盼着回家的日子,除了经济上受到损失,其实回家只是一张车票的事。走出国门的人不是不想家,甚至比任何时候都更想家,只是没有办法。回家只能盼着回国的日子,家不再是想回就能回去的,即使想回就能回去,能不能再回来可不是自己说的算的。除了工程结束或者北星公司提前放人,除此之外中途回国是没有多大希望的,既然这样只有安心的生活,好好的干工程。

对这些常年在外过着独身生活的电力建筑工人来说,每天能有什么食物填饱肚子并不是重要的事。更别说北星公司食堂的伙食已经足够满足人们日常食欲的需求。很多人自从来到新加坡以后身体都明显的见胖了。

接到晚上不加班的消息,有的工人们早早地来到食堂等待开饭的时间。在工程场地西北角三号机组待建空闲地建造的临时食堂,不是北星公司来到以后的创意。彩钢敞篷搭建的饭厅和后厨的厨房都是川渝公司留下的,北星公司只是添置了一些必要的餐桌和椅子,再就是后厨的锅灶,显得比川渝公司更有生活的是,北星公司在饭厅中间靠近饭口的钢柱上安了一个宽屏电视,这样工人们每天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就一边吃着饭一边收看来自国内的新闻。更加关心有没有来自家乡的消息。

由于下雨不能工作,北星公司工程项目部也就不再把劳动纪律太拿当回事了,食堂也提前开了饭。有的工人急急忙忙地吃过了晚饭,匆匆来到厂外公路边的固定地点准备坐车回住宿营地。

每个人加紧脚步的目的都在心里打算出门就赶上回营地的大巴车该多好。实际情况往往不如他们所料,先来的一辆大巴车装满了人已经开走了,下一辆要等一会儿才到。这些在外面等车的人心里都没指望能坐上第一趟车。第一趟车几乎让那些连晚饭都没吃,下了班盘算好直接到外面去游逛的人给挤满了。正因为这天不加班,项目部又通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提前下班跟这天有雨和星期六的原因并不大,北星公司项目部的领导们相互合计了一下,这一阵子连续不断的加班,又加上工人们的干劲十足,使拖延下来的工期赶过了不少,再这样一股劲的闷头干下去,工人们的身体会吃不消的,持续不断地疲劳和紧张会使工人们心理产生腻烦的情绪。再这样不停地加班干下去,是不会见到多大功效的。就像一个马拉松运动员,并不是始终如一的都在保持着初始时最快的速度,适当减缓一下劲力,使疲劳的身体得到缓解,再接着冲锋下去,未必不是最终达到决胜目的明智的办法。适当减少加班的频率,还有一个更重的原因,可以减少北星公司对工人工资的开支。在保障完成工程任务的前提下,尽量减少一切开支,使企业最终有利润可赚,无不是每一个做领导的初衷和愿望,也算是在任职期间干出了成绩。

等苏方达来到乘车地点的时候,已经又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看来第二趟车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多大希望了,不过他并没有一点儿急于想回到营地的心理。纤纤细雨似有若无,毫无一点劲道,微微的雨丝落在人们的身上没有一点感觉,举着雨伞的人们觉得用这样方式对付如此温柔的雨丝实在有些不解什么叫浪漫,雨伞都收了。

苏方达仰头朝西北看了看天,比饭前下班的时候显得更亮了,像来时那样,云层又被推赶着朝北边的天匆匆涌了过去,北边到底是哪里?是大海?还是中国?他也说不好。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会儿也许会露出天空原本的面貌,说不定遇见这晚上太阳最后一面的希望也不是没有的。再确切不过的是,这天夜晚到底是星光漫天,还是云层弥漫,凭着日薄西山时的晴空再也没有任何悬念了。这样一个晴好的夜晚是不是过得愉快,可不干老天什么事。

苏方达不愿跟打哈凑趣的人群混在一起,独自站在离乘车地点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侧过头看了看新安装上去的锅炉钢架,工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锅炉钢架一层层的向上拔去。灰色的被雨水淋过的钢架湿湿的,显得比没淋到雨的要干净新鲜的多,水平横梁上不时还有一粒粒的水珠在滴落,好像遭受委屈后孩子的呜咽,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越来越小,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随处可见的麻雀好像也为雨过天晴变得及其欢快,从路边这棵棕榈树的叶子上叽叽喳喳的叫上一会儿,随着叶片的颤动又跳到旁边灌木丛生含羞草的枝头上,受到惊扰的含羞草羽叶一下子都收拢了起来。这些弱小的精灵没有鸿雁高飞的梦想,但是它们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过生存的卑微和寂寞。

“如果不是这点雨晚上的加班怎么会取消?”苏方达没有一点心情跟那些聚在一起等车的人说说笑笑,扯皮撩拨。那些人心理对于老天这样的安排感到是再好不过的,好像老天故意在耍戏项目部的决策者。提前下班又不受天气的影响,直到晚睡前那段比以往宽绰得多的时间,可以尽量地满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些下了班为赶第一班车连晚饭都没得吃的人们,难道他们不是想好了各自的去处,找寻各自的乐趣了吗?大多数是约好去文礼的餐馆,只要你不再吝惜手里微薄的新币,餐馆老板绝不在乎陪着笑脸和欢快的心情招待他们,到了那里他们可以尽情的喝酒,哪怕喝得酩酊大醉,只要不闹出事来,不会有人来管你。到了那里可以尽情的抽烟,哪怕被尼古丁麻醉得迷迷糊糊,只要不惹出人命官司,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唠叨为了身体的健康尽量少吸烟的事。

新加坡政府名义上阻止市民少饮酒少吸烟,把烟酒的价格抬高到比中国国内高出几倍。实际他们早就想到了,对于中国人的消费观念,只要不是法律严令禁止,彻底禁绝,再贵的消费也阻挡不了那些酒鬼和烟民的瘾头。适当减少购买的数量,从消费者的花销上来说一点也没减少,跟国内比起来反倒花销更大了,对于当地政府税收来说只是有增无减,表面上把价格抬得很高,实际是在把瘾君子的心里拿捏得死死的,不会让他们因为消费不起而彻底戒掉,也不会因为肆意消费而彻底泛滥。

除了去文礼酒吧喝酒,说不定有人还会跑到赌场和妓馆满足一下憋得实在难以忍受的欲望。总之抱着像苏方达这样想法的人除了他再也没有第二个。

“你在嘀咕什么?”看过天后苏方达正在小声嘀咕着对老天的不满,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事情给占据着,有人从他的身后走到他身边竟没有发现,却被来人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给吓了一跳。一个穿着一身脏兮兮工作服中等个子的男人来到苏方达的身边站了下来。当看到来人是吴爱民的时候,苏方达心理萌生的那一点点恐慌和羞愧顿时恢复了平静。

“你走路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吓了我一跳。”苏方达原本想说吴爱民走路像猫一样,又觉得这个比喻用在他身上有点不合适,就把前半句的修饰省略了。

“拉倒吧,你当是每个人走路都像你一样抬不起脚来,橐橐橐就像被打断了腿的狗一样,带出声音来,你一定是在想什么事想得太着迷了。”

“我能有什么事可想的?再说我又能想出什么事来?”

“谁不知道,还有什么可瞒着的,像你这样人的心里除了想女人还能去想什么?你没看着很多的人连晚饭都得没吃就早早的坐车出岛了,谁说一定没有去芽笼找快乐的(对新加坡略有了解的人没有不知道芽笼有那里合法的妓院和妓女的集中营)。”在吴爱民的意识里,苏方达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可还过着跟光棍一样自由散漫的生活,他都有些替他感到着急,无意中说出的话,没想就像亵渎了苏方达的纯真一样。

“大哥,这种玩笑可不是胡乱开的,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好人。说实在的,我也是活得够窝囊的,到现在连女人长得是什么样子的还从来没见过呢。”

吴爱民知道苏方达说的是啥意思,不过他没有一点想把这个玩笑延续下去的意思。

“我下午让你把那个连梁的螺栓都松下来,你干完了吗?”

“我刚松完一端,天就下雨了?”苏方达心理有点害怕吴爱民嫌他干活太慢,嘴里说出让他难堪的话来,眼睛里透着一股狡辩的神色说,“我可是看到别人都停止了作业才最后一个下班的。”

“我不是告诉你下班之前都完成吗?难道这点雨就把你给难住了?”吴爱民眼睛里透露着冷冷的眼神说。无论他跟苏方达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再怎么好,只要一涉及到工作上面的事态度总是很严肃的。

“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说,除了下雨你也不是没听到雷声,新加坡这个地方遇到雷雨是绝不允许作业的。咱们刚一来的时候,项目部的安全会上不是说过这里的气压很低,雷雨天作业是很危险的。不过谁也没成想这里的老天竟会这样捉弄人,天上的云彩和雷声倒是来势汹汹的,下了没一会儿就又停了下来。不过前两天晚上倒是真的下了很长时间,下班的时候人们可都是顶着雨回去的。如果今天不是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我是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苏方达说着用手指了指天,“你看看,雨不是小了,而是晴天了,都怨这帮家伙一听到晚上不加班连晚饭都没吃,跑出来坐上第一趟班车就跑了。要不,晚上兴许还会接着加班的。”

吴爱民看了看苏方达,没再说什么。

“大哥,我想说,咱们干得够好的了,别人都没有咱们干得着调,好像北星公司有咱们股份似的,生怕公司的发展前景不够兴旺。”

“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难道又忘了,不要管别人怎么干?只要管好自己。”

“大哥,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说,一直不敢开口问你?”

“啥事?竟还有你不敢开口的问的?”

“我想说的是,平时咱们说话,你都是和颜悦色的,可一说到干活上的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道理很简单,我认为即使不说给你,你也一定懂得的。咱们是在赚人家的钱,咱们是在凭着自己的劳动在赚钱。咱们在付出自己劳动换回报酬的时候,就意味着在尽一种责任。在责任面前除了严肃对待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这样说,我好像是明白了。”其实,苏方达还是不明白,和颜悦色的难道就不够严肃对待工作了吗?不好再问下去了,吴爱民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干工程只有脚踏实地老老实实的干活,没有太多好理论的。

刨除对家乡根深蒂固的思念,实际这个时候能在像新加坡这样的地方干工程,比待在北方寒冷地带舒服多了。尽管这里的酷热也够人受的,跟比方这个时候伸手动脚都冷得瑟瑟发抖比起来,还是暖的感觉远比寒的感觉好受得多。只是这里再好,也比上自己的家,这里除了没有亲人,那种孤独的感觉就像影子一样追随着自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再就是,这里的约束实在太多了,工程上的事就不说了,动不动就会出现违章,除了罚款没有什么能够摆平的。晚上下班回到宿舍,还会有很多的条款在约束着,除了不允许饮酒,(整个裕廊岛都是一个禁酒的区域)就连在宿舍吃东西喝饮料,也一样受到限制。说是以这样的方式来预防寄生虫的泛滥,这样的说辞根本就是商家不愿意投资改善环境的一种借口。对于入住这里的很多北星工人来说,臭虫这个一听就让人不舒服的名字,好像只在小时候的记忆里才能挖掘得到,谁知刚到了这里不久,就悄悄地爬到了他们的床上。正因为人们从不会想到这样发达的一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在自己家乡早已绝迹的东西,因此人们还在莫名其妙的默默承受着被它带来的那种肉体上的痛痒。

人们对这里的抱怨自然是不会少的,好在没有把睡觉打呼噜放屁也列入罚款的项目。哪个男人没有一点嗜好,哪一种嗜好不是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一下子断去这些非关紧要的嗜好就像断去了生活的乐趣一样。

***

前面等车的人群并没有因为第二趟班车迟迟不来而感到心里不满,相反说说笑笑,叽叽喳喳心理好不高兴,有的人嘴里还哼起了流行歌曲,

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这边的苞米它已结穗……

和润甜美的嗓音一吐出口就把人给吸引了,人们没想到在队伍里还有这么一个好嗓子,这么好的嗓子如果不露上一手实在可惜了。人们以为他只是心理高兴随便的胡乱哼哼,谁知,不远的前面有两个年纪不过二十多岁,是两个身条苗条,长相让人看了第一眼总舍不得把眼神撒开的女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一个身着淡绿色纱裙,略微披肩的长发尾端特意打了向上弯曲的波浪卷。另一个穿着浅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人们在心里早就猜测两个长相俊美的女人一定是来自中国,至于是来自中国的哪里绝不是只凭看上一眼就能胡乱猜测的。这些离家久了的男人给她们送去了少有欣赏眼神,她们的穿着和打扮那样的随和,一点没有那种追求时髦的特征。黝黑黑的头发没有经过任何人工造假染色的痕迹,那个穿着浅色上衣的更是简单到只是把头发在脑后拢在一起,用一根橡皮筋系了起来。美丽的女人,虽然你们只是轻轻的走过,只是对这些红了眼的男人们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笑脸,却不知他们的心要追你们到多远。心里早已把你们当成了,犹如宋玉东家之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这些小子尽管没有宋玉之貌,更无宋玉之才,但是对美女的那种热切是毫不掩饰的。不过,谁能相信宋玉没有对这样的东家之子动过好色的心思,如果不是意而念之,心而往之,又怎么可能描绘得那样真情切切细致入微,又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勾人魂魄的诗句。

快要接近人群的时候那个唱歌的却把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当她们跟北星公司等车的人群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唱歌的戛然而止。旁边的人跟着起哄,叫着他的名字,“咋不唱了?接着唱!大声地唱!唱得真好听!”

“唱,应该唱,我们是一群来自北方的狼。”有的人跟着起哄似地嚷嚷。

那两个女人走到人群旁边的时候,大大方方特意用很专注的眼神朝那个唱歌的人看了一眼,谁知道那个唱歌的人却一下子被臊得满脸通红,很快地低下了头。

“他们一定是来自东北的。”在离开人群不远的时候其中那个穿着裙子地说。

再接着,一定是有人说了一句让人可笑的话题引起了很多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加班也好,回去好好的歇歇,这一阵子也的确是让人够累的。”吴爱民眨巴着小眼睛说话的时候,发现苏方达歪着脑袋鼓溜溜的眼睛盯着已经走了过去两个女人的后影。

“干什么呢?长点出息吧。”吴爱民虽是这样说神态里却没有一点责备他的意思,不过苏方达好像干了一件让人羞臊不堪的事一下子转过身来。嘴里紧忙的自辩到,“右边的那个女的长得太像我们家里的一个姑娘——庄玉玲了。”

“你一定是想女人想疯了,每一个男人见了长相好看的女人很容易勾起花痴的狂想症,这是通病,只要不做出任何猥亵的行为,算不上是啥不道德的事。路遍的野花尽管不让人胡乱来采,难道还不让人好好地欣赏吗?”

“我说的是真的。”

路边含羞草的叶子上覆满了水珠,吴爱民并不在乎苏方达跟他说起的村里的姑娘长相跟刚走过去的女人是一个样子,刚走过去那两个女人长相到底是啥样子他并没有注意,他的左胳膊下面夹着一叠图纸,右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长得跟其他灌木一样高的含羞草,上面的水珠哗哗的滚落了下来,含羞草的羽叶一下子从叶尾向叶端合拢了起来。他的心里还在想着那天来的时候自己摘了一片雨树叶子时那个小老头跟他说的话。

这样的晚上简直是太好了,已经没有白天那么炎热了,刚下过雨的天气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湿漉漉饱含花草和树木的清香,绿绿的叶子就像女人刚刚洗过的秀发一样透着一层亮亮的新鲜的色泽。如果不是来到新加坡,家里的寒冷和冰雪早已把人冻得躲进屋里猫了起来。更别说像这里的女人还在穿着夏天的衣服到处显摆自己苗条的身姿。

第二辆大巴车终于开了过来,当人们确定迎面开过来的大巴车是接送北星公司工人回营地的,车头还没有转过弯的时候,抽烟的人狠狠地抽了几口,把剩下的半截烟蒂不得不丢在脚下,接着在碾上一脚,跟着前面的人群朝着车来的方向涌了过去。大巴车还没有完全停稳,人们就像回巢的蜜蜂一样都挤在了车门前面,一团乱嗡嗡的声音,已经听不出是谁在说话,到底在说什么。看到人们胡乱拥挤的样子,司机故意暂缓了一会儿才把车门打开。

“别挤了,有点素质好不好。”前面刚上车的人忙乱中好像忽略了大巴车最上面还有一个脚踏台阶,差一点被后面拥挤的人群给推到,不满意的回头对后面的人怒斥。

“你不挤你能跑到我们的前面去上车,明明挤得比任何人都愣,还反过来说别人没素质,你说说你的素质又比别人高在了哪里?”

“都不要争了,你们都很有素质,昨天把我的车门都给挤坏了。”大巴车司机看着这些还没有被时代的文明进化好,带着一股股野性的工人们很是生气。车里的座位都坐满了,有一个已经走到了车里一看没有座位又要走下来准备等下一辆车。

“你们几个还走不走,如果不走下一趟就得等到九点跟项目部和技术组的人下班一起走了。”司机依然没点好气地说。

五六个人只好站着回营地了,吴爱民跟着苏方达最后一个上车的时候,穿着一身干净蓝色的工作服的司机特意的用一种不欢迎的眼神看了看这个身上脏兮兮,脸也黑不溜秋的家伙。在司机的眼里一点也不青睐于这些工人能不能干,只是关心上这些脏兮兮工作服的人不要把他车里的坐罩给弄脏了。

***

晚上,果然出现了少有的好天气,也许是刚刚下了一阵小雨的缘故,裕廊岛外五星营地街道两旁专门用来美化环境木箱里的桔树都透着一层新鲜,鸡蛋大小黄黄的扁桔像葡萄一样挂满了枝条,叶子都显得稀疏了。地上偶尔还散落着几个黄黄的桔子,一定是哪个初来乍到不知就里的家伙看到了满树的桔子勾起了馋涎偷偷地摘了下来,一定是桔子的干瘪和苦涩欺骗了他们的馋涎又抛在了地上。

天上的阴云还没有完全的散去,天还没有彻底的黑下来,散去阴云的天空稀稀拉拉的星星急不可耐的亮了起来,路上的街灯,大楼里外的灯光都相继的亮了起来,外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夜晚的临来而变得稀少,相反就像小雨过后在街面形成的流水一样,既不湍急又不散漫。这里的温度一年四季如夏天般温暖,小雨过后驱走了酷热反倒更加的舒适。另外,最突出的一个气候特点,新加坡还是一个处在地球上少有刮风的地带。虽然是一个漂浮在海洋上的岛国,这里的人也许从来没有体会到洋流形成台风的狂虐。特殊的地理位置也为智者的大脑带来了绝佳的发展空间。建筑师大胆的设计和脑洞的奇思妙想在这里都能够得到完美的实现,这里的建筑更加显得新奇和独特,就像美丽的姑娘尽其夸张地把自己打扮的妖娆和妩媚,相貌不足,尽量能从线条的凹凸上得到补缺。因此每天早晚坐在出入岛的大巴车上,北星公司的工人们尽可能的抢占靠近窗口的座位,就像坐在浏览车上,早晚都在观赏炫美的街景和不断行往的人流,满满一车坐的都是处在壮年时期的汉子,不用说谁都知道他们的眼睛在盯着看什么。没错,的确是女人。每一个女人在家里属于是某个固定家庭里的女儿,男人的媳妇,孩子的母亲,但是他们一旦走在了大街上就属于大众眼睛里景色,更何况在这么美好的夜晚,奇特的建筑装配着明亮多彩而又不刺眼的灯光,夏晚温和而不燥热的气温,好像天地间专门为女人们搭好的舞台,一切都在等待着她们来出场。青春本身就是值得炫耀的资本,如果这时候还不出来炫耀炫耀(这里所说的炫耀又何尝不是对那些不让须眉的女人做出功绩的一种夸饰),实在是太可惜了。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人们,这么好的夜晚谁要是错过了就是对自己青春的不负责任,好像不知道自己生活在幸福天国里,中国北方的大地早已让厚厚的冰雪把人们赶到屋里猫起冬来,哪里像这里的世界男人穿着夏天的单衣,女人裙裾下面照样展露着的一条条魅力的大腿,不知给男人们带来了多少诱惑和痴情,毕竟在任何的大街上游逛都不会使自己的经济受到一点的损失,还会轻而易举收获男人们的一双双对自己青春美色给与青睐和赞叹的眼神。

***

“我今天可算出尽洋相了,我说吗每个人见了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有几个人看到我还在挤眉弄眼的,互相使坏,偷偷地窃笑,原来我的脸让他们见到了比化了妆的小丑还可笑无比的怪相。就像抹了一层猪血被晒干了一样。”吴爱民回到宿舍拿起镜子照看的时候连自己都感到可笑,若不是在下车的时候班长告诉他回去可得好好的照照镜子,这个样子突然出现在怀了孕的女人面前,没准会把人家吓得流产。旁边的人听了后,都哈哈笑了起来。还不知道别人在我的身上收获了乐趣。

“苏方达,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看出了笑话也就罢了,你看了为什么不早早的告诉我?”

“我见到你的时候已经到外面等车了,再说这有什么不好的,这才能证明你干起活来是多么的不怕脏不怕累,作为一个工人还有比你这个样子再让人可爱的吗?”苏方达接着又说了一句挺有哲理的话,让吴爱民顿时觉得这小子有时是很让人刮目相看的。

“不管社会风气受到怎样不良因素的搅扰,人们对职业操守的永贞,终莫是受人尊重的。”

“我看你小子也是在旁边看我出的笑话不够大,还在说着风凉话。”说归说,不过吴爱民的口气一点也没有责怪苏方达的意思。

“我想起来了,下午我去设备仓库查找构件的时候,除了门口还有一片光亮照进来,里面黑黑的,热得连老鼠都懒得进去了,到处都堆满了一批批新到货的设备。旧的设备堆积在里面还没有来得及安装,新到的设备又压在了上面。这样给安装带来的麻烦就更大了,有时为了一个小小的构件,几乎翻遍整个仓库,就像我今天这样,不过我今天的汗水总算没有没白流,终于在下班之前幸运的找到了几天都没找到的那个构件,一点也不会影响到明天安装。仓库里面实在是太闷热了,简直可以用来做澡堂子的汗蒸房,满满的一大杯水没用一会儿我就喝干了,还是渴得要命。汗水把身上的衣服浸得像水洗似的,再加上里面的灰土就像猪在泥坑里打了一个滚。从里面胡乱地扯出了一块抹布就擦脸上汗,谁知道我的脸本来就不白净,这样一擦变得更黑了,如果不是在下车的时候班长提醒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块抹布掉色会让我变得这样难看。”

吴爱民一回到宿舍就把穿了一天带着钢板的工作鞋扔在了门口,里面灌满了像死耗子腐烂的气味,不得不掩着鼻子扔在了外面的廊檐下。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像这样的鞋子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不过他现在最需要做是得好好的洗个凉水澡。

“阿达,如果你去洗衣房洗衣服的时候把我的工作服也顺便捎去吧,洗完了澡我还要好好的看看图纸,看看咱们安装上去的钢梁到底是不是真有问题,安装完了拆下来,再接着按原样安装上去那可就出大笑话了。我爬到一号锅炉去看过了,只有这个地方进行了设计变更,全不一样,这些小鬼子真会耍弄人,一切还都得按图纸来说话。”

这里的公寓是免费负责洗衣服的,只消把自己的衣服送去写好名字,堆在指定的地方,有专门雇佣洗衣服的印度人,第二天放在大型洗衣机给洗干净。不过北星公司的中国人是很少有人把这种福利当成是啥好事,即使是穿在最外面的工作服,也不愿自己的衣服跟印度人的掺和在一起,害怕传染上印度人那种浓重难闻的体味,更不要说这里的气候除了穿着工作服,里面再也受不了第二件衣服的存在。如果不是太累,吴爱民也不会让苏方达帮着自己把衣服送去洗衣房。

“好吧,你把要洗的衣服都推在一边我一起拿去洗了,我正要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每天下班给家里打电话几乎成了这里人的公事。

“其实我是最需要给家里打电话的,不过今天是打不成了,这么多的图纸真是够我烦的。”吴爱民接着说,

“你最好是把这里的情况说得像天堂一般幸福,免得让家里的人为你惦记,再说这里的伙食,住宿条件,工作环境,工资收入哪一样不比国内好,咱们一个打工的除了安心做好自己手里的活,难道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天堂?你是说天堂吗?好像并不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我就是打个比方,怎么就叫起真儿来了。”

“我知道,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

吴爱民看了看脱掉工作服后,后背隆起更加明显的苏方达,好像他的头有多么重把他肩膀给压塌了一样。不过几年接触下来他俩之间早就形成了朋友之间默契的关系,其实苏方达除了体型有些驼背,长相并不差,对于在一起相处久的人来说,外在的形体和长相的好坏并不会引起人们的兴趣,关键是为人要厚道、老实,干活的时候不偷奸耍滑,积极肯干这才是做人最重要的,如果不是有着这几个长处他们是不会相处这么长久的,更不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也正是因为别人跟苏方达接触的时候,他总是用一种谦恭的表情给他们送去一个热情的笑脸,说话也是和和气气,毋庸置疑这样的人无论到了哪里人们都会把一个好人的评价送给他。

对于苏方达来说,甚至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有着各自不尽的烦恼,只是每个人的烦恼各自都不相同,因此有时候人们会把对方的烦恼当成一种可笑的事。

“去吧,去吧,跟着爱民去吧,这也是老天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让你接触到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不但教会了你手艺,还领着你到处赚钱。要不凭着你这样条件还能有什么希望吗?”苏方达所谓的家除了有一个尽管年岁不高,但身形跟他一样消瘦的母亲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至于其他的人都哪里去了,好像并不是他非关心不可的事,对于这样的一对母子其他的人还有谁会把他们看成是至亲至爱的亲人和朋友。

“有什么法子呢?世上的猫狗都在好好的活着,跟那些头脑糊涂,缺胳膊少腿的人比起来你算是幸福的。”在苏方达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人给过比他娘更深的教诲,特别是他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总是乐呵呵的,好像生活就是这么回事。最主要的是在杨林镇他们没有一垄的土地可以耕种,没有一份固定的职业来保证在饥饿的时候,锅里有一个馒头可以填饱肚子,在寒冷的时候,有一件暖和的衣服可以穿在身上。给人家洗衣服,看孩子,甚至在比她年龄还小的家里给人家当保姆伺候人。他们的生活真的算是很贫穷了,但是上面下来慰问打算给他们一点救济的时候,他娘却说,我们不需要,把这些东西送给那些生活贫困的人家去吧,在他娘的眼里,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可以指望,家里的日子就不算是贫困的。

除了那些缺乏劳动能力的人,贫困绝不是物质上得到救济所能解决的,关键是需要人们在自己的精神境界里把暂时的困难跟永远都摆脱不掉的贫困明显的分隔开来。只有意识到困难是暂时的才有摆脱贫困的信心。

“好好的干吧,就要好了。”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着自己的期盼和希望,当苏方达在外面挣到钱交给他娘的时候,他娘除了给他做上一顿好饭,又总是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这样说。

说的是“就要好了”,而不是“总会好的”。好像美好的生活已经不再是一种精神上的鼓励和盼望,而是很快就要摆在眼前。

开始的时候苏方达还不知道他娘说的“就要好了”是啥意思,当他真正明白的时候,却让他感觉到自己比任何人都生活的自卑。

杨林镇,海棠树的花开满了枝头,菜畦里的小葱也变得一片娇绿,一两户养牛的人家,母牛产下了犊子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得尽人皆知,开过花的海棠结出了果实,去年栽在地里的小葱也顶出了骨朵,产下的牛犊活蹦乱跳的到处的乱跑了起来,一切有序的繁衍更替似乎都在阐述着一个生存才是最根本的道理。

一个男人并不是年岁长大了,身体强壮了,生理成熟了就变得好了起来,事实恰恰相反,一切的烦恼就会因为你的担当蜂拥而至。正是因为有了担当才会显得成熟,因为成熟才会感到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烦恼。就像一个在科学领域里攻破一个个难关的科学家,攻破的难关越多遇到新的难关就越来越艰巨,精神境界超脱普通人的距离就越远。

明明昨天还在为一盘五虎连和一个键子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的半大小子和半大姑娘,怎么就在一夜间一场梦里醒来的时候,懵懵懂懂的长大了。各自心里守护了多年的那片芳草地多么希望有一个让自己中意的外来的入侵者冒然的闯入,或者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入侵者去闯进别人守护多年的芳草地。年轻的小子们昨天还是一个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谈吐变得温文尔雅,衣着也开始讲究华丽,外加自己不俗的长相一切都成了吸引姑娘的资本。姑娘也像百灵鸟一样偷偷地在小伙面前显弄自己的乖巧和姿色,尽管这一切在后来漫长生活遭受苦难的时候,都被对方揭发说成是骗人的把戏,或者说自己当初是被对方骗人的把戏所愚弄。但是,试问哪一个不是心甘情愿的被骗,即使有人指出对方诸多的缺点,当时又何尝不是被自己的慷慨心理来默然领受。

女人追求财富和才华都是无可非议的话题,这两方面都是促发男人勤劳和勤奋上进的根本,只有勤劳和勤奋才能获得更多的财富和收获更多的知识,一个男人如果连这两点都做不到或者根本不想去做,那么有什么资本信誓旦旦的说能给一个女人带来幸福。单凭花言巧语和外在的长相包装做诱饵骗取一个姑娘的芳心,就像一个拿着自己声誉做赌注的人,仅仅输掉自己做人的名声和尊严还是小事,毁了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才是大事。一个男人天生下来就应该有些担当。

姑娘小伙偷偷的在相好,生活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似乎他们没有一点承担生活烦恼的必要,整日整夜都在想着怎样才能把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娶进家门跟自己过日子,成了他们那个年龄里唯一要做的头等大事。一个曾经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小子,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坏主意瞄准了一个让自己神魂颠倒的猎头,悄悄地撒下了情网,那个原本在众里不知所去的姑娘,一旦中了小伙甜言蜜语信誓旦旦的圈套,就像是以后不管遇到多么迷茫多么黑暗的环境都不会迷失方向,有了安全可靠的保护神。苗条的身材变得臃肿了起来,彻底的告别了跟姑娘无缘的生活,就像拉磨的毛驴一样不管日月怎样的轮回都再也转不出当初拉着自己跟他在一起生活的圈子。曾经的小伙像蜜蜂独占花朵一样理所当然地守护着属于自己家庭的地盘。

以前顺乎常理的事情被一切的不良的社会风气给打破了,一切童真般的梦想被现实击成了齑粉。

一个男人从生下来的那天起,除了受到自己父母的宠爱还要承受着别人女孩家父母的品评、挑剔、攀比。一切都成了对男人尊严和名誉侵犯的诟病。女孩家的父母抱着对自己姑娘负责的态度,对男孩的家庭、社会地位、经济条件的选择和挑剔,这一切跟男孩本身又有什么关系?跟实际的爱情又有什么关系?在他们的眼里爱情不过是小孩子眼里胡闹的把戏,居家过日子才是真打实凿的生活,正因为他们亲身经历过太多生活的苦难,才认为自己确确实实掌握了真正生活的道理,才不会让自己的姑娘再一次的遭受跟自己一样的经历。与其说成是替自己姑娘选中理想中的丈夫,倒不如说替自己选中心里最理想的夫婿,与其说是对一个男孩子个人条件的选择,倒不如说是对男孩子家庭所有条件的一个综合考量和测评。疏却不知今天父母所做的,正是当年自己做女儿时对父母极力抗拒的,今天做女儿时极力抗拒的,不久将来自己作为女儿父母时闹剧重演最佳的脚本。因为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己的父母更爱自己的女儿,他们会想尽一切措施按着自己设计的模式去为自己的女儿选择幸福,因此世上没有比女孩家的父母在为自己女儿选择女婿的时候,(尤其是女孩的母亲)做主考官或点评师再严格再严厉的。

杨林镇一个又一个小伙娶了媳妇,一个又一个姑娘出嫁了。比贫穷和苦难更加难以承受的遭遇在苏方达的生活里出现了。杨林镇所有没出嫁的姑娘好像都让家里的母亲给看得死死的,都离他远远的,即使跟整天在大街上疯疯癫癫的杨癞头去搭讪,也不会遭到家里母亲比跟他在一起还要更加担心。任凭杨癞头再怎么痴心妄想,也不会夺走自己女儿的幸福。苏方达就不同了,除了贫穷和身体有点残疾,即使再挑剔的女孩子的母亲,也很难从他身上找出其他的毛病来,相反在他身上好多的优点又是那些被她们看好的小子难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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