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后天之气
光河潺潺往远方不断延展，流光丝绸般飘舞，胡乱挠动二人的心尖。
乐七音一眼便喜欢上了这种柔和的色调，时不时地伸出玉手轻轻拨弄，神态极尽平和，眼眸中零星点缀着璀璨的荧光。偶尔还会故意逆着光河揪出一两缕金丝，小心翼翼地置于掌中细细把玩，哪怕流光易逝，她仍然乐此不疲。
剑傲安静的端详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心神顿时豁然开朗，仿佛置身山巅，丛山峻岭一览无余，伸手即可摘星拽月。
山风拂面，清凉入体，剑傲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感。
此刻，他不用去想俗世里的烦恼事，不用扮演好自己的‘人设’，不用处理各种各样的人情世故。
他就是剑傲，只是剑傲。
两人都很享受这份片刻的安宁，下意识地想要维持这种状态，但理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警示二人，不能就此沦陷，必须尽快摆脱这份安逸感。
在可怕的自制力与意志力面前，剑傲一个晃神便从虚幻的温柔乡中惊醒。乐七音虽然稍微晚了一步，但也顺利清醒了。
二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便知道对方跟自己想到了一块去。
秘法·寻源定心。
元素体系的修炼，特别是蜕凡的修炼，很容易产生带有负面效果的‘后天之气’。
如果主动激活这些‘后天之气’，激活之人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元素之力的某个特点。
不过这种方法往往伴随极大的安全隐患，承载者不仅会感到痛苦不堪，更甚者还会对肉体及其精神造成不可磨灭的损伤。
因此，常人对‘后天之气’皆是唯恐避之而无不及，根本不会考虑激活，反倒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抹除。
‘后天之气’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种，如修炼元素性质附带的邪气，修炼元素属性附带的杀气，修身养成的正气，天生孕育的血气，精神凝练的戾气，肉体凝实的煞气等等。
天底下有许多天赋异禀的人可以正常驾驭‘后天之气’，甚至还有专门以‘后天之气’作为传承的家族，鬼邪与邪剑也算是其中的个例。
在元素体系诞生之前，大陆上就一直有关于‘后天之气’的记载，只不过那时这东西还带有一定玄幻性质。
有关它如何产生，如何压制，如何使用，全凭个体直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因此，长久至今对于‘后天之气’的研究一直是处于摸石子过河的状态，没有进行系统性归纳，没有成文的研究记录。
而在元素体系诞生后，世人发现只要进行蜕凡修炼必定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后天之气’，如此便有了稳定观察的对象，人族对‘后天之气’的研究才正式开始。
有人曾经打算用‘后天之气’作为元素之力的替换能量进行修炼，不过大都以失败告终。
而这其中绝大部分失败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单纯的太疼了。‘后天之气’附带的疼痛是一种直达灵魂深处如同钻骨吸髓般的疼痛，没有任何缓解手段，无法忍受，无法想象，无法适应，只能靠意志力硬撑，比其后续的副作用还要让人倍感恐惧。
出于对‘后天之气’的恐惧，以及对蜕凡体系的向往，寻源定心出现了。
这是一种可以抑制乃至消磨‘后天之气’的手段，也是当世对‘后天之气’唯一有效的技法。
它由元素系创始人，现新派领袖杨盼所创，其法深奥仅与法绝只有一线之隔，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法式。
由于其具有不可替换的独占性，因此被破格冠以秘法之名。
“能悄无声息，令你我同时进入‘定心’状态的寻源定心，必是出自那位之手。”
对于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传说中的存在，乐七音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非常敬佩杨盼的所作所为以及为人族做出的贡献。另一方面作为百家子弟，他们之间又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百家，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旧派一党，虽然不会在明面上与新派直接对立，但总归是不亲近的。
剑傲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那个一直与自己纠缠不休的蓝家少主。
以他的性格，想必不会乖乖听话。真想看看他察觉到布局者身份时的表情。
想到此处，剑傲嘴角微不可察的勾勒出了一丝弧度。
“你的心情似乎不错。”乐七音没有捕捉到剑傲脸上的笑意，不过她能感觉到剑傲骤然变化的气息。
“嗯...”剑傲微微收敛放散的情绪，想要解释什么，不过话未出口，二人便走到了光流的尽头。
这里只有一面绝壁，一方平台。
绝壁呈九十度垂直入云，层叠嶙峋的表面虽然可以作为支点，但想借此登顶绝对是异想天开。
平台呈圆状，深褐色的表面光滑如镜，中心用褐色石块堆垒着一个‘立’字。
二人止住声息，小心谨慎的踏入平台，顿时感觉身体一沉。
“咦！这种感觉是...”乐七音感到莫名熟悉，迟疑的说道：“行家的默行术？”
行家！
剑傲闻言瞳孔骤缩，警戒心猛然拔到了最高点，不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行家虽然只有几百年的家史，但他们却真正做到黑白通吃，与新旧二党颇有交情，平台上的术式应该就是行字术绝中的默行术。”乐七音再次深入地感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判断。
紧接着又听见她忧心忡忡的说道：“这里出现行家的手笔，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你说...行家...会不会...也参与了此次行动。”
剑傲摇了摇头。
行家是百家中的异类，没有固定立场，分属百家阵营，却毫不避讳地与联盟及各大势力往来。
并且还不同于其他家族那样重视血脉传承，家主之位交接，接任者只需要获得家族认同，并将姓氏改为行氏即可，简直是随意至极。
“不会，行家斡旋于众多势力之间，所倚仗的无非是‘平衡’二字。”
“不参与，不偏袒。”
话到了这个份上，也就没有继续探讨的意义了，于是剑傲回过头认真地打量地上的‘立’字，转移话题道：“立？是要站在上面么？”
乐七音也很识趣，不去假设这个一看就有一堆麻烦的话题，顺着剑傲的话，答道：“立，站。做出，存在，即刻，姓氏。”
“嗯？嗯！对了。”乐七音刚一说完突然惊醒似的一合掌，“我说怎么会用到默行术，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这个字的意思了！”
剑傲：“？”
瞧剑傲一脸茫然的样子，乐七音轻笑着解释道：“默行术可以限制身法，配合这面绝壁，显然是要阻止我们登山。”
剑傲心中没有产生丝毫波动，早在点破默行术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点了。
不过，看乐七音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剑傲不禁有些好奇了。
“此前在石林时，我们只被困住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那时我就在想，设计这个关卡的意义何在？”乐七音抛出了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
剑傲闻言陷入沉思，开始细想背后原由，他大胆猜测，将沿途见闻惯连理顺，终于窥见雾隐下的一片尾羽。
乐七音将剑傲的神情尽收眼底，笑着说道：“怎么？猜到了？”
剑傲点点头，但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说道：“有一点我还是不太明白。”
“公然袭击学院，触之即退，难道是为了示威？不，新派的存在于学院而言本身就是横在咽喉的刺，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还是说...仅那一会的工夫，他们就已经达成目的了？”
剑傲的眉头越皱越深。
“‘岩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乐七音沉默了，任她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岩王’此行此举的目的。
莫非‘岩王’有精神病史，某天突然发病，于是跑到学院撒泼来了？
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二人索性席地而坐，等待幕后之人的下一步动作。
……
日月轮转，众人到此已满五日。除了剑傲与乐七音其余人等还在寻找出路。
蓝修经过一天的心态调整，心境一下子变得波澜不惊，无欲无求。
就连一向不怎么关注他的林慕秦都瞧出了异样。
与前面三组一样，他们同样遭遇了袭击。
但不同的是，他们既没有灭杀目标，也没有被赶得上蹿下跳。而是一个反手将傀儡打包并冷藏起来了。
嗯，这里的打包冷藏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打包冷藏。
“能融掉一点冰块吗？”林慕秦面对着身前一颗比他人还高的冰球说道。
“简单。”
蓝修打了个响指，冰球渐渐塌缩成一个人形，隐约能看出傀儡的轮廓。
“暂时先这样吧。再薄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我怕他跑掉，重抓一次太麻烦了。”
“嗯。”林慕秦应了一声，然后便仔细观察起了傀儡。
蓝修没有打扰他，自顾自地欣赏傀儡的面具以及装束。
这是什么？
林慕秦突然发现傀儡右手无名指上有件饰品，而其他手指都没有，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那个点上。
他瞪大眼睛，发现饰品上似乎雕刻着什么纹理，但又不是很确定，因为实在是太花了。
“再薄一点。”
林慕秦提议道。
“没问题。”
蓝修抬手将冰人削去了一层皮。
“再薄。”林慕秦依然看不清。
蓝修只能再削一点。
“再...”
如此反复了三次，林慕秦依然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不过现在他已经能肯定上面刻着的不是纹理而是文字。
至于具体是什么字恐怕要再削几层才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