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势与剑意
晶粉满天，剔透之光宛若盛夏坠落的流萤。
“好快的剑。”蓝修缓转过身，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好强的力道。”
话虽抬举，但瞧他谈吐轻松，明眸粲粲如星，似乎并未拜服在剑招之下。
剑傲剑法固然精妙奇快，与之齐名的蓝修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在剑影垂落的刹那，横以双匕干脆利落的截断了斩击。
剑傲颔首，颇感意外，按理说那一剑足以结束战斗。
沉下心，感知纵横，剑傲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难怪...原来如此。”剑傲浅吟了一声，面朝蓝修，恭贺道：“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
蓝修回以笑容，自然地应承了下来，“那你准备好认输了吗？”
剑傲不语合上眼轻摇脑袋。
“不，如此正好，可以再试一剑。”
话音落地，剑傲睁开眼，身上腾起了一道软软塌塌，似水潺潺，轻若暖风拂面的剑意。
蓝修没有因为感受不到威胁而放松警惕，反而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散落的冰晶相互勾连，织就了一个足以覆盖整个竞技台的隐形立场。
“小心了。”
剑傲表情肃然，刻意提点了一句，软绵剑意骤然褪去伪装，如同洪水猛兽朝蓝修扑杀而去。
立场拦截住了剑意，二者相互制衡，一时间难分高低。
两人明明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可围观群众却不禁捏了把冷汗，他们皆能感受到无形暗流中的激烈碰撞。
“他们在干嘛？”
鬼婴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扯了扯叶离的衣角。隐约间，她好像‘看见’台上有两股涌动的力量，一蓝一白，如同蚂蚁一样搞得她心痒难耐。
“偏白的是‘意’，偏蓝的是‘势’。”叶离见状哑然失笑，也不打趣她，耐心解释起来，其实他也是头一次见到‘意’与‘势’的碰撞。
“元素系三大派别之一的成势？”鬼婴望向场内的无形力量，眼瞳频频闪过亮光。
“不错。”叶离一边关注局势，一边还不忘解释，“古来器修本就有‘意’之一说，常见刀意剑意枪意等等，为法绝之根基。譬如，蓄势刀法中蕴含蓄势刀意，逍遥剑法蕴含逍遥剑意。”
“元素系确立之前，因‘意’的存在，专修元素者根本无法应付大开大合的法绝传承者，只能依靠阵法与术式，打打辅助。久而久之，便有了法绝同于术绝大于术式等于阵法的鄙视链。”
“这种莫名而来的优越感一直持续到二十年前，月空谷等人确立元素系定下成势派别后，才慢慢淡出世人眼中。”
“也是自那以后，元素修习者才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为了便于区分，普遍采用‘势’来称呼元素之‘意’。”
剑意刀意鬼婴听说过，可元素之‘势’却是闻所未闻。
“这月空谷何许人也，竟能凭空创造新的修炼体系。简直就是个...怪物。”鬼婴惊讶的捂住嘴，十分迫切的想要了解月空谷的详细资料。
叶离认同的点了点头，“的确是个怪物。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见叶离欲言又止，鬼婴急忙的追问。
月空谷在学院中属于敏感话题，叶离不想在公众场合过多谈论，于是他故意偏移话题，说道：“元素系并非凭空创造，而是由术式演变而来。”
“三个派别均有术式可循。启灵脱胎于聚器术，成势脱胎于幻形术，蜕凡脱胎于归元术。然后以三目转换为骨架，确立三大目标。”
“修习者掌握一个派别可多称一元。如蓝修这般，便可称为三元水修。”
鬼婴知道叶离在避重就轻，也不执拗，顺着叶离的介绍在脑海中初步搭建起了元素系的架构。
聚器术与幻形术叶离在对阵巨兽时曾使用过，联想到蓝修的匕首与无形立场确实契合。蜕凡鬼婴还没见过，可她熟悉归元术，因为这招是司徒秋云唯一会耍的，压箱底的术式。
至于三目转换就更不用说了，好比剑士的砍劈刺挑，是使用元素的基础技巧。
等一下！叶离说蓝修是三元水修。
鬼婴发现了盲点，她目光一凝朝竞技台上扫去，发现台面布满了细小的晶块。
既为水修，冰从何来？
莫不是？
鬼婴追问道：“蜕凡可以改动元素的属性？”
叶离点头回道：“古时，人族只会简单的元素应用，即三目转换。之后出现了术式法式阵法，并将其推至巅峰，创造术绝法绝阵绝。这些进步归根结底都要归功于人族对能量认知的提升。”
“元素系的出现是一次质的飞跃。早在很久以前人族就已经察觉元素具有一定的异化几率，只是苦于没有门路。蜕凡，就是用来人为造就元素属性异化的修炼方法。”
鬼婴闻言一愣，她知道元素并非只有基础属性，有异化的可能，但她却不知道这种异化竟然还能人为控制，心下顿时骇然不已。不过紧接着，她便想到构成自己身体的神秘能量。
这...会不会是人为促成的异化元素？如果是...
叶离可不知道鬼婴怎么想，自顾自接着解释，道：“就拿水元素举例。不仅可以异化成冰、雾等特殊形态，甚至连同样的水形态也可以具备不同的性质，就像巨兽操控的黑水，含有微弱的腐蚀性。”
两人聊着聊着，台上的争斗即将迎来尾声。
“经过研究归纳，人族内部把元素的直接表现称为元素属性，隐藏的异化，称为元素性质。”
“蜕凡便是对属性以及性质的开发。我之前压制痛觉，治疗伤口，便是用到木元素的生机性质。”
鬼婴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属性，什么性质。
根本就没听说过！
顾不得场内的打斗，鬼婴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叶离低声说道：“要结束了！”
不得已，鬼婴只能暂时把视线挪回场中。
一旁的鬼邪全程都死盯着竞技台，他知道蓄势刀意的存在。一直苦于悟性低下，无人引路，因而至今也未能掌握其中奥秘。蓝修与剑傲的对决，于他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他是一眼也不愿放过，根本没有注意身边两人的交谈。
意与势本身不具备杀伤力，若用于对峙，时间越长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潜能。蓝修与剑傲对峙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短，以他们的年龄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竞技台上，两人同时收束意与势。
蓝修先发制人，双匕隐于腕下似若獠牙，脚尖轻点地，身影一连串闪烁，似如灵蛇上树，又若海啸奔涌，直袭面前之人。
剑傲浑然不惧，身化薄雾，踏轻烟而上，剑刃高悬似重若轻，一剑垂落直击毒牙。
匕剑交锋，仿佛微风拂水，竟无丝毫波澜。
突然，围观群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只见场上冰晶突然聚合，凝成一条臂膀粗大的冰龙，獠牙裸露，武威不凡，直朝剑傲后背袭杀而去。
剑傲迅速提力震退双匕，化烟退却，成功错开冰龙的袭杀。
蓝修不依不饶，他顺势一手揽下飞扑而来的冰龙，匕影忽闪忽灭，接连施加追击。
剑傲顾不得缓气，赶忙招架。只可惜百防难免一漏，终是被冰龙偷袭震飞了出去。
逍遥剑意再现，围观群众眼前烟云一晃，剑傲便已立于安然之地。他轻举剑刃横截而过，在眼前划出一片白雾，迷雾旋聚，一眨眼的功夫，半空中便已安稳悬停无数把雾气凝就的利刃，众锋不偏不倚直指蓝修。
蓝修见状毫不慌张，轻轻拍了拍冰龙，然后一扯嘴角，冰龙随即砰的一声炸裂，无数结晶四散，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蔽日冰翼应声自他后背缓缓撑开。
此时，一旁树梢上恰好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像是发令的枪声般，两人不谋而合地向前闪动。
烟涌雾绕，翼动獠牙。
冰翼一张一合，配合尖刺匕首形成了完美的剑与盾。
剑傲一人操控无数雾气兵刃，群魔乱舞，专挑冰翼缺口刺去，弄得蓝修烦不胜烦。
见久攻不下，剑傲感到不耐烦了，便控制兵刃合众为一，聚成一柄丈高雾剑径直垂击而下。
蓝修深知此刻最好的选择是暂避锋芒，在下一击到来前给予剑傲绝杀。
比斗是为了切磋技艺，蓝修并不想这样干，所以他不仅没有闪躲，反而主动提速挥匕迎了上去。
剑傲万万没有想到蓝修会选择正面硬抗，他本意是想驱使蓝修躲避，诱其近身，然后出其不意予以重击。
这下子直接打乱了他的安排，他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雾剑重重砸下，只听一声巨响，冰翼雾剑纷纷碎裂，蓝修宛如幽灵般借助冰与雾的遮掩迅速贴近剑傲，双匕闪现寒芒，直取脖颈。
剑傲仿佛未有觉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蓝修以为这把稳了的时候，剑傲嘴角忽然勾勒出一丝莫名的笑意。蓝修顿时感到不妙。
被发现了？
不，肯定不会，感知术无法在能量混杂的场合使用，我又隐去了所有声息，现在他就是一个瞎子，绝对不会有所觉察。
一定是留了我不知道的后手！
蓝修一通胡思乱想，匕首却未有停留，眼看就要划过剑傲的脖颈。
“叮——！”排行榜响起一声长鸣，荡下紫色光柱将场上的能量全部清空，并把两人分隔开来。
这是竞技台的保护机制，一旦决斗双方有人即将溃败就会触发。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名：剑傲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名：蓝修
排行榜上两人皆上升了一名，不过看先后顺序，应该是剑傲胜了。
蓝修百思不得其解，他搞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哪里。
“你留了后手？”
剑傲点点头，紫色光柱缓缓收束，排行榜也缩回了巨石之中。
围观群众见状作鸟兽散。一名戴着狻猊面罩的男子登上竞技台疾步走到剑傲身旁躬身说道。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