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徒樱现
黑白交织的未知之地。
司徒樱纵览一生，内心既感到遗憾又自觉无比庆幸。
这一世她不只有书和孤独，还有相互扶持的亲人朋友，虽然都是单数，但她也满足了。
司徒樱轻漫转身，看着泪流不止的小女孩，心里一下子欢喜了起来。
和她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记忆相通的她们比对方更加了解彼此。
“好啦。”司徒樱蹲下身一只手轻轻抚摸小女孩的脑袋，另一只手替她拭去垂落的泪花，轻声安慰道：“莫哭。”
“可是...”小女孩抽噎着嚷嚷起来，“明明我才是...该离开的那个。”
司徒樱眼神说不出的柔和，她耐心安抚了一会，缓缓合上那双恍若星辰般闪耀的眼眸，并把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小女孩的额上，极尽宠溺地呢喃道：“父兄不在，秋云不在，家族不在。这世间关于我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我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未来是你的，也是我们的，请帮我好好看一眼这人世间。好吗？”
“呜...呜呜...”豆子大的眼泪绷不住从眼眶跳出，小女孩哭声撕心裂肺。
“莫哭莫哭，这可不是我们的风格。别伤心，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时间不多了，接下来，好好听我讲。”
司徒樱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妙的穿透力，不知不觉就击穿了小女孩的心防。
她像只精致小巧的娃娃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司徒樱的体温。
“事情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记好了，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司徒樱徐徐然道。
“不管是寄生在我们身上的神秘能量，还是那把剑。你都务必小心对待，这事关你的性命。”
“叶离和鬼邪遇到了点麻烦，现在需要你帮忙。”
小女孩眼睫毛跳了跳，似有些不安。
“别害怕。我会教你。”
“静心听。”
在司徒樱的语言引导下，小女孩放空意识，隐约听到了孩童的欢笑，嘈杂的爆炸声，以及符号拼接时的细碎动静。
最后，还有一声低沉的剑鸣。
“最后的最后，你一定要记住，我就是你，一直都是。”
司徒樱说罢一把将小女孩推了出去。
“去吧，他们在等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好似在不断远去。
“再...见...了...另一个我。”
不...不要！
小女孩像受到惊讶一样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叶...”
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地面忽然开始剧烈震动，紧接着她就和另外两人就一起飞了出去。
待小女孩重新凝实身体，突然发现这是她与二人初见时的情景。
“鬼...”小女孩依旧来不及把话说完，巨兽便破土而出。
好快！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难道我只能按原来的轨迹行动？
极快的时间流速并未影响小女孩思考，她很冷静的洞悉了眼下的处境。
她现在是旁观者，不是事实的亲历者。
我看到的这些莫非是樱的视角？
在雷与暗的和鸣声中，巨兽轰然倒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女孩心知肚明。
她现在依然不理解司徒樱说的那些东西，每当她尝试开口打破既定流程，就会有无形的力量牢牢钳住她的身体，让她只能在适当的时候作出恰当的行为。
就如同木偶一样，除了灵魂，一切都要按照已知的剧本按部就班的进行。
就在小女孩手足无措之际，她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司徒樱的声音。
“别害怕...我会教你...”
“静心听...”
小女孩闻言赶紧闭上眼睛用心聆听，隐约间，她听见了火焰燃烧的声音。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伴随着自己的尖叫，小女孩看到叶离身上冒出了一条细线一样的白蒙。
很娇弱，就像旱地里的一根绿苗，随时都会倒下。
经过鬼邪一通胡来，叶离华丽地昏了过去，白蒙蒙的细线一下子撑了起来，变成一张巨网，小女孩瞅准机会一头扎了进去。
……
白，一望无际的白。
小女孩一身漆黑色的着装，在这片白蒙中显得异常晃眼。
她张了张嘴，还是无法发声，不过好在可以自由行动了。
四顾皆是茫茫一片，小女孩不知道该往哪走。她谨记司徒樱的教导，合上眼用心倾听。
静，吞噬一切的寂静。突然，耳畔炸起一声宛如夏日惊雷般的爆鸣。
是火焰蹿燃的声音。小女孩开始向声音跃动的方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淡去。她缓缓睁开眼睛。
白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蒙以及满天的赤红。
熊熊烈焰前，一个年幼的身影双目空洞地望着焰苗。
“叶...离。”小女孩终于发出了声音。
人影听见有人叫他，于是呆呆的转过头，而就他目光挪开的瞬间，烈焰骤然涨起，长出一张狰狞的鬼脸，贪婪地盯着人影，好似下一眼就要一口把他吞了一样。
小女孩心里一紧，来不及思考，抓住小叶离的手扭头就跑。
两人不断往一个方向奔跑，眼前的画面再次转为纯白，小女孩终于停下了脚步，一扭头，身后哪还有什么人影，只剩一颗莹莹跃动的焰红星团。
“叶离！”小女孩茫然四顾，不断高呼叶离的名字。
空旷而寂静的白色天地，一丝回响也不曾泛起。
焰红星团跃动着，围绕着小女孩周身环行，最后隐入了她的胸口。
在一阵暖洋洋的感觉中，小女孩眼前一晃，前方出现了一束刺眼的光芒。
……
时间飞速流逝，叶离与鬼邪成功逃出岩廊。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来了！
司徒樱的声音如期而至，小女孩大概摸清了四段声音背后的意义。
现在唯一令她感到不解的是，司徒樱是怎么弄出这一幕的，她不记得司徒樱有这种本事啊。
秽魂设局，暗夜降临。
鬼邪身上冒出了与叶离之前如出一辙的黑色细线。
随着鬼邪失去意识，黑蒙涨起，小女孩找准时机毫不犹豫的扎了进去。
……
与叶离不同，鬼邪这边显得热闹了很多。
又是花花草草，又是螺旋阶梯，甚至还出现了一位与她长相相同的女孩。
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小女孩一不留神就看花了眼。
“没想到鬼邪看着挺沉稳的一个人，竟整得比叶离还花哨。”
有模有样地点评一番，小女孩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合上眼，静气凝神，欢笑如音符轻轻弹入窗笼。
周身景色快速更迭，鬼邪又享受了一遍透心凉加自由落体。
战秽魂，夺剑刃，万域残影，一幅幅画面走马灯似地往小女孩身后飞速退去。
剑鸣声炸起，小女孩心中一阵错愕，这道声音不该这么早出现。
她赶紧睁开眼，只见鬼邪正与‘小女孩’进行最后的对峙，并没有异常之处。
刀剑相接，黑雾笼罩。
三个孩童跃然眼前，小女孩一眼便认出了年幼的鬼邪。
“比现在可爱多了。”
小女孩视线转向与小鬼邪玩耍的两名无脸孩童，不解地说道：“边上这两位是谁？”
鬼邪一天天长大，开始独自流浪，气质也越发接近她认识的那个鬼邪。
“世间怎会有如此愚笨之人，竟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东西折腾那么久。”
这时，小女孩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她心里面一惊，赶紧寻找声音的源头，然后在不远处的虚空中，看到了另一个鬼邪正对着流浪奔走的鬼邪长吁短叹。
“？”画面一下子变得诡异又搞笑。
一头雾水的小女孩决定跟着另一个鬼邪过去瞧瞧。
结果跟着跟着，她就见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大门。
干净的横匾上清晰的刻着三个大字——司徒府。
“怎么会！”
记忆里的画面潮水般滚滚而来，属于司徒樱的情绪在心里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悲伤的，愉悦的，兴奋的，难忘的，种种酸甜苦咸久久不散，挥之不去。
小女孩控制不住情绪，一会哭一会笑的大骂起来，“骗子，大骗子！”
“明明你才是最想留下的那个。真是恶劣，连自己都骗。”
蜷缩一团，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才晃晃悠悠地飘到鬼邪跟前，抽走他手里的光团，并诚恳的说道：“谢谢！”
“你让我知道她曾活过。”
所有场景和人物风沙般散去。一片黑蒙中，小女孩手心多了一颗莹莹跃动的璀璨星团。
与之前焰红星光一样，璀璨星团围绕小女孩周身环行，然后隐入了她的胸口。
依旧是那种暖暖的感觉。
……
术式空间，无尽的符号幻影，小女孩开始埋头苦干。
她现在感觉十分微妙，明明知道正确答案，可偏要装作不知道，一切从头来过。
小女孩再次合眼，想要略去这段枯燥无味的过程。
可是这一次什么声音也没有出现。
她失败了。
剧本还在继续，一段段符号虚影拼接拆分，拆分拼接。一切仿佛陷入了一个古怪的循环。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小女孩见到三次同样的虚影组合后，终于肯定她被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