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清醒
让我们把视线移回鬼婴与鬼邪那边。
一次次争辩一轮又一轮沉默，两人的关系终于跌破零点，滑落至谷底。不理解的情绪夹杂无尽躁意与怒气溢于一言一行。
虽是同行，可二人心中却隔起了一堵无形的城墙。
鬼婴赌气不愿低头，鬼邪不解自顾自行，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各自闷头行进了一日，鬼婴心里积攒的情绪终于止不住爆发了。
“有发现吗？”鬼婴冷冷的说道。
鬼邪闻言乍一恍惚，犹犹豫豫的回道：“没有...不过我还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鬼邪迟疑的模样瞬间引爆了鬼婴的小情绪，她冷然呵断道：“你还坚持你那愚蠢的想法吗？”
“哼～”鬼邪张了张嘴，不等他出声辩驳，鬼婴便骄冷的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别抱着你那鸡子大的胆子高谈阔论了。这一路下来，我们可有遇见一丝一毫的危险？”
“这些层叠的石坡毫无规律可言。若想逃出生天，就必须跟石林一样明白它的运转机制对症下药。”
鬼婴的语气逐渐加重，话语也是越发严厉，“我尽心竭虑寻求出路，哪怕休息的时候也在绞尽脑汁，算尽一切可能，只为了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如此劳心劳力。又是求什么呢？”
鬼婴说着指向前方的岩石坡，面朝鬼邪，满面不悦的继续说道：“你倒好，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连最基本的信任也做不到！”
鬼婴终于肯道出恼怒的原因了，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鬼邪警惕与否，更多的是出于他这种行为所展现出来的信任危机的不满。
纵然鬼邪心中并没有那个意思，可他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就是一个刺眼的闪光灯，无时无刻不再亮瞎鬼婴的双眼，捏着她脖颈使她不得不这样胡思乱想。
就好比一个团队任务，自己累死累活，想方设法解决问题，团队成员不仅在边上只管看着，而且还要坐享成果，不参与也就罢了，还偏要絮絮叨叨地指点江山，一会言语贬低，一会神态鄙夷，看着就欠揍。
在种种脑补的引诱下，就算是泥菩萨也会动怒，更别说心高气傲的鬼婴了。
“我...”鬼邪一时语塞，听着这番言语，他自己都觉得不咋地道。但对此情形他亦是颇感无奈，谁叫这冥冥之中忽隐忽现的不安，如丝如线般一环套着一环，怎么也不肯松开他绷紧的心绪。
瞧着鬼邪这幅有口难言唯唯诺诺的模样，鬼婴心底再次涌上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这一下就连鬼邪自己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往纵使小心入微，也不至于如此扭捏啊。
道不清说不明的又岂止鬼邪一人，就连鬼婴自己也没搞懂为何会对鬼邪产生这么多不合道理的情绪。
要知道放在平时，鬼邪这种细小的举动根本就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不见叶离之前那般调侃她都是当作玩笑，稍做互动，便一笑置之了么？
如今对鬼邪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不对付，就好像心底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了一般。
上一波情绪释放，下一波还未来得及积攒，鬼婴头脑难得清明了一会，一刹那的功夫便抓住了整事情中最为诡异的部分。
看了眼警惕心拉满的鬼邪，鬼婴秀眉微蹙。
她的怒气再次毫无理由地涌了上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聚于眉间的不仅有怒气，还有困顿。
鬼邪是不是有点小心过头了？
疑惑的情绪混杂着怒意开始在鬼婴的胸腔内酝酿，一下子便填满了空洞。她竭尽全力地压下心中的不满，控制自己的思维始终保持在一个相对理智的范围之内。
脑筋飞快转动，不知是躁怒之意的干扰还是怎么的，鬼婴不复从前的灵思敏锐，就跟卡了壳似的，一时间竟什么也想不到，只觉得脑袋空空，两眼恍惚，跟个傻子一样。
鬼邪的情绪一直淤积，从未得到过释放，除了似有若无的异感外，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之处。
他瞧鬼婴突然没了声，心下的不安感立马激增，顿时就慌了神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鬼邪神色逐渐焦急了起来，说话也是越加的语无伦次。
“……”
鬼婴受到干扰，神奇的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在怒气的驱动下，她二话不说就朝鬼邪破口大骂了起来。
“……”
鬼邪意外地释放了一种情绪，头脑瞬间清明了不少，立马便揪出了自己的异常之处。他对鬼婴的谩骂置若罔闻，小心翼翼地警惕起了周围。
这一次，他没有受到外部的影响，完完全全是出于本能。
因为就在刚才，他回神的一刹那，骤然察觉到了周围的空间中多出了一股陌生的杀意。
这种杀意很没道理，来自于鬼邪心底，就像感觉一样，是鬼邪多年流浪时积累出来的，面对危险的一种本能反应。
鬼邪内心通透，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这里有问题！
周围有危险！
我们有麻烦了！
明白这些后鬼邪立马伸手揽过鬼婴，撒腿往心底杀意的反方向奔去，全然无视了鬼婴的‘拳打脚踢（按摩）’和挣扎。
“你干嘛啊！”鬼婴在鬼邪的咯吱窝下咬牙切齿的吼道，说话的同时躯体扭动得更加剧烈了。
轻轻的瞥了眼近乎被怒气控制的鬼婴，鬼邪忧虑的皱起了眉。
她这幅样子怕是很难听得进去。
鬼邪暂时放弃与鬼婴交谈的打算，任由她捶打（按摩）自己。这下一下的，鬼邪差点吃痛（舒服）的叫（呻吟）起来，不过最后他还是强忍下来，眉头也不带皱的埋头狂奔。
只可惜，不管鬼邪左绕还是右拐，就是怎么也甩不掉那种杀意环绕的感觉。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更换阵地，这种感觉依旧萦绕心尖，鬼邪终于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
一直按摩一个部位果然会痛...不对，应该是逃跑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必须主动出击，正面击溃雾隐下的‘敌人’。
于是，鬼邪停下脚步，放开了鬼婴。
“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死...一万次！”
鬼婴嘴里仿佛要喷火一般怒吼道，鬼邪甚至都能看到她眼中已经化为实质的火焰。
奇怪？这是火元素么？
鬼邪思考了零点一秒，果断放弃探查火焰的本质，因为他实在不想自己的脸上多出几道抓痕。
只见他此时正用一只手臂顶着鬼婴娇小的躯体，将其隔在一臂之外，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结合此前自身状态，鬼邪不禁感到困惑。
难道异样的情绪不是释放了就会好转？而是要触发某些特定条件？
鬼邪花了点时间（三秒钟）思考了一下，依旧没想明白，索性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道意料之外的杀意上去，兴许只要解决杀意的源头就能解决问题。
鬼婴的手臂舞得有些累了，心下才猛然察觉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根本就无法对鬼邪产生任何威胁。
“哼～”稍稍发泄和冷静后的鬼婴虽然还有不满，可理智却已经逐渐占得了上风。
一通分析后，鬼婴不情不愿的说道：“说吧，发现什么了？”
听她的语气，鬼邪知道她此时大概应该可能还有那么一丢丢（一个宇宙）的生气，故而他意简言赅的点头说道。
“有东西。”
“哪呢，我怎么没瞧见？你该不会还在担忧那个莫须有的威胁吧！”鬼婴一听鬼邪这话，顿时炸毛，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怎么就莫须有了？你这不就中招了么？
鬼邪心中暗暗吐槽了两句，可嘴上还是飞快的解释道：“我...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自小便能察觉到一些细碎的动静。”
鬼邪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将黑骨隐去换成体质异于常人。
鬼婴撇嘴，就差在脑门写上不相信三个字了。
“啧啧啧，你说啥就是啥呗。”
说完，她还不忘补上了一记嘲弄似的笑声。
鬼邪听罢没往心里去，往远处死盯了一会，然后才缓缓说道：“就在那边。你大可放开感知，瞧我是否在撒谎。”
“哦～”鬼婴气笑了，“那我倒要好好瞧瞧了。”
说罢，一大一小两个人儿的视线透过空气射向朦胧深处。
过了许久，所有的声音都落了地。
静，如同清晨灵鸟啼鸣入耳时的寂静，流水似的呼吸起起落落。
好一会儿瞧不见影儿，鬼婴像是打了胜战般，翘着脑袋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雾中急掠而出，携电光火石之势朝他们撞了过来。
“小心！”
鬼邪早已警觉，又岂会中招，只见他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跟前的娇小身影，一个后仰侧身撞在了身边的岩石坡上。
“咳咳咳...”鬼婴被惊起的土尘呛了两口，心下这才相信了鬼邪的说词。
“刚才那是什么玩意！”鬼婴凌空而立，朝黑影远去的方向空挥了两下手掌。
“没看清，速度太快了。”鬼邪摇了摇头，问道。
“你好些了么？”
“好什么啊？这...”鬼婴不忿的回道，不过话到一半她又被鬼邪给推倒了。
风与雾与尘以及黑影一闪而过。虽未有任何成效，但却成功点燃了鬼婴这个半露火线的炸药筒。
“鬼邪，给我砍了它！”
“好。”鬼邪提刀立身，手中的裹布下锋芒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