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逸带着路汐稳稳落地。
“逸哥哥!”路汐脱口而出。
苏长逸放开她,笑道:“汐儿,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路汐心中先是一阵欢喜,随即便觉得眼底一阵雾气,鼻头一酸,酸楚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苏长逸是琉璃国路汐在这个世界上除血亲之人外,最亲近的人了。
“逸哥哥,你——”
相见来的突然,路汐有很多话想问,比如说什么时候回京城的?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这些年在药谷过的如何?等等。
路汐对落苑尚抱有一丝防备,可这一丝戒备在苏长逸面前,荡然无存。
苏长逸看着路汐憋的通红的小脸,不禁失笑:“汐儿莫急,近几日我都会留在桃花寺,你想问什么一一提出便是。”
路汐动了动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她与苏长逸的交集,自云阡与容贵妃开始。
云阡在世时,京城百家高门贵妇,与她关系最好的当数出身相府的容贵妃,自然而然的,路汐与苏长逸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苏长逸七岁之时,拜入药谷老谷主门下,那年路汐五岁。
药谷偏僻,又距大琉皇城遥远,药谷规矩颇多,苏长逸自入药谷门下后,二人便少有机会在一起玩乐。tefu.org 柠檬小说网
不过苏长逸会经常写信给路汐,一封又一封,从不停歇,倒教小路汐也不觉得时日漫长。只是没有想到,一年后,云阡突然病逝。
当年八岁的苏长逸得知消息后,一路奔波,自千里外返回京城,陪着路汐度过了那段母逝父离的日子。
但因他是皇子,身份特殊,又是从药谷偷溜回来,久留不得。
临行前,苏长逸将自己身上代表着皇子身份的玉佩送到路汐手中,言道:“父皇向来宠爱我,见此玉,如圣见我。现在我把它留给你,云姨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和母妃。”
八岁孩童,眼神却是稚嫩而又坚定。
路汐记得,再后来父亲远赴边疆,丧期过后晋宁长公主被扶正。她深居简出,但是也有意无意地和苏长逸保持着距离。
原因倒也无他,云阡逝世突然,眼见着孝期一过晋宁长公主就会成为将府新的夫人。京城之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路汐不想让苏长逸也卷入其中,苏长逸却坚持每月一封书信。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五年前,苏长逸归京。
那日春晴万里,路汐取出自云阡去世后就没再碰过的古琴,坐在窗前弹奏。
一曲毕,一声“妙!”从院中大桃树下传来,路汐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扬手将琴砸了过去。
路汐拍案而起,沉声问道:“何人?”
只见苏长逸从树后走出,怀里抱着她刚刚丢过去的琴。
路汐眼睛一亮。
苏长逸见状,故作老成地叹息道:“看汐儿的反应,也不像是讨厌我,莫不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我写给汐儿的信,根本就没有送到汐儿手中?”
苏长逸招了招手,一旁的落苑心领神会,立刻小跑上前,接过苏长逸手中的古琴。
苏长逸接着道:“不然怎么这五年里,我竟一封汐儿的回信都未曾收到?”
路汐愣了半晌,接着瘪瘪嘴,眼泪便开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像是要把这些年来心中的酸楚与委屈尽数发泄出来一样。
苏长逸瞬间慌了神,走到窗前:“汐儿?”
下一秒路汐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袍,开始擦眼泪。
苏长逸见状,也稍稍放下了心,知道她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口子罢了。
他揉了揉路汐的头,又是一声叹息,站在原地任由路汐拿他的衣袍胡作非为。
落苑放完古琴回来看到这一幕,又悄悄地离开了。
冰塘浅绿生芳草,枝上青梅小。
柳眉愁黛为谁开。
似向东君、喜见故人来。
桃花寺后山,路汐走在苏长逸身边,二人的方向正是刚刚路汐在上方看到的那条小径。
“逸哥哥怎会在这里?”路汐一边走路,一边问道。
“父皇大寿,我自然是要归京贺寿。而且明日就是云姨的祭日,我放心不下,便想来看看。”
路汐默然,恐怕也只有圣上寿宴这种事情,才能把苏长逸召回京城了。
“逸哥哥这次打算在京城待多久?”路汐问道。
自从苏长逸去了药谷,两人便是聚少离多,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书信联系。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应该会多留些时日。”
行至下坡,苏长逸对着路汐伸出手,说道:“小心。”
路汐见状,故作生气的模样:“我的武功虽比不上逸哥哥,但也是不差的,这点路都要人扶着,逸哥哥莫不是瞧不起我。”
许是太久不见路汐这副小女儿家的姿态,苏长逸收回手,打趣道:“那方才是谁差点掉下来?”
说到这个,路汐一噎,无可反驳。
“好了,先下来吧。”苏长逸忍着笑,又伸出手。
这次路汐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道过了下坡。
五年前苏长逸回来那一次后,很快又再次离开了,他不喜权谋争斗,京城是留不住他的。
若说药谷,药谷乃是医家,在紫燕的传承比起桃花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药谷之中不论身份,那里没有什么大琉皇子,只有三师兄苏长逸。
对此,苏长逸也乐得自在,这些身外之物,他原本就不甚在意,比起留在京城,他更喜欢行万里路,尝千草,救万民。
容贵妃在宫中一直深得圣心,又有着丞相府的照应,京城中唯一让苏长逸记挂的,就是路汐。
云姨早逝,路漠又不在京中,只留路汐一人,这十年里,不管他身在何处,都未曾忘记路汐这个妹妹。
“师父他老人家很久之前就已经放任我自由行动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游历紫燕。”
小径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了,生了些许杂草,苏长逸走在路汐前面,一路清理着。
路汐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点头道:“你在信中提过。”
但他最近的一封信也没有说过自己何时回京,所以今日路汐见到苏长逸才会那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