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空间比较大,但盛挽月仍有些拘谨地坐在座位上,一是因为身上的衣服湿了,不好随便乱动,蹭脏人家的车子,她过意不去。
二是因为她心里始终对这个男人有种排斥的感觉,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气息,一靠近他,就浑身不适。
车子稳健行驶,江妄接了个电话,语气颇有点不耐。
盛挽月觉得身体有些重,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她微阖着眼皮,依稀听到江妄电话里说了一句,“你跟江明*说一声,追悼会我已经替他参加了,该见的人也已经见过了,能不能这几天让我消停一点?”
“阿嚏!”盛挽月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江妄的目光循着动静扫了过来。
眼中带着审视看着她。
她发昏的脑袋在一瞬间清醒了许多,连忙小声唇语道:“对不起。”
她以为自己刚才声音太大,打扰了他打电话。
江妄那边收回目光,很快结束通话。
盛挽月有些懊恼地摸摸脸颊,滚烫滚烫的,别是刚才淋了雨,要感冒了吧?
正神游之际,一块很厚实的手帕递了过来。
盛挽月诧异抬头,江妄说:“你头发都湿了,不擦干,怕是要感冒。”
她谢着接过,很快的擦了擦头发。
江妄一声“老宋。”
司机会意,开了暖风。
车子里立刻暖了起来。
江妄又主动提出,“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不然我送你过去?”
盛挽月抿着嘴唇,思索几秒,回道:“谢谢江先生,不过不用了,我朋友家就在前面。”
江妄笑笑,没再说什么。
盛挽月对他有着一种敌意,他可以感受的得出来。
他只是不明白,他们两个只有几面之缘,为什么盛挽月对他却如避蛇蝎?
越神秘的人,他就越充满了好奇,想要窥探。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到了一个交叉路口,盛挽月朗声道:“过了这个路口就好,谢谢江先生了。”
她眼巴巴望着前面,眼睛里跳跃着激动的光芒。
那股子振奋劲儿,仿佛她坐的是带着刺的车一样,恨不得马上从他车窗跳下去。
江妄又好气又好笑。
他的爱车小劳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嫌弃。
转眼过了路口,车系停下。
盛挽月嘴上谢谢不停,眼睛和身子早已飞向了外面。
她正要下车,江妄提醒,“雨没停。”
盛挽月头都没回,“没事,离得近,我跑快一点儿。”
江妄:“……”
车门打开,盛挽月刚一露脑袋,“哗啦”几声,雨柱迎面而下,幸亏她脑袋缩了回去,不然整个人直接要被浇傻了。
江妄憋不住,笑了出声。
盛挽月窘的厉害。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司机老宋更是为难,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盛挽月咬咬牙,决定拼了,她再次把头探了出去。
“盛小姐,伞。”身后递过来一把伞。
迎上江妄的目光,她窘迫中带着点疑惑。
“你车子不愿意坐,伞总应该愿意拿吧。”
排斥他归排斥他,真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也不至于吧?
盛挽月没想到不仅被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还竟然打直球直接挑明了。
她本就发烫的脸更加红了,很快接过伞,快速的说了句,“谢了,我之后会送回去的,江先生留个地址吧。”
“我住在颐园。”
“好。”
盛挽月径直下了车,往对面走去。
江妄的车子也离开。
手里这伞,就是传说中的天价伞。
劳斯莱斯车上的专用伞,她总得还给人家。
即便不想再和那个人扯上什么关系,可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还得还回去。
他说住在颐园,那是本市的一处富人园区。
从在医院见他第一面,他身上的穿着首饰就该看出他是个富家公子。
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是傻子,可以看出那人对她的殷勤,但根本无感。
且不说他身上有种自己不喜欢的感觉,她已然结婚,即便是协议婚姻,丈夫还“离世”了,她老公“尸骨未寒”,这人甚至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又是个和霍家有交情的,竟然还公然对她示好,那么他不是脑子有病就是道德败坏。
总体来说,盛挽月很讨厌他。
甚至有一瞬间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救了他。
雨下的更大了,她加快了步子。
来到熟悉的别墅大门前,她松了口气。
刚才在江妄车上的时候,她搜肠刮肚想了好久,始终想不到可以就近选一处能下车又能避雨的地方。
后来,在看到那个熟悉的站牌时,她终于想起,这不是她买的那块地皮附近么?
再一想,霍栩的别墅不也在附近?
于是,她就来了。
打开门,呼吸到陌生又带着熟悉质感的花香,盛挽月心间淌过一股暖流。
这是霍栩的房子,曾经也是他极力要求自己住进来的房子。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一天,这幢房子,给了狼狈的她极大的安全感。
而这都是霍栩所给予的。
可他却……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应该是雨水吧,她嘴角扯了个难看的笑容。
她慢慢往里走,到门口的时候,担心会将地毯弄脏,她将外套脱了下来。
这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身上难受得厉害,实在没力气往医院跑了,思索一会儿,决定在这里住下。
她进了二楼一间卧室,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渍,环顾一圈,扯了一条毛毯往楼下客厅走。
她身上一阵阵冒着冷汗,不打算洗澡了,否则感冒更会加重。
也并不打算在卧室住下。
她记得这房子一直都是有专门的阿姨来打扫的,还是不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
自己将就着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一晚吧。
她从没觉得霍栩的东西是自己的东西,既然在别人家借宿,那么就应该有作为客人的边界感。
她缩在沙发上,将毯子盖在身上,昏昏沉沉睡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转向数字“11”。
沙发上的人睡得很熟,脸上带着一层迷醉的酡红。
此时,密码门“叮”了一声,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