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和官员的贪污受贿养小三私生子比起来,联合侵犯未成年女性,并拍照录像的恶劣行径……更容易引起公众对其的厌恶感。
对于那些身经百战的公职人员来说,他们虽然公事公办地请喻姝过来询问情况,但私心里都挺同情人。
生得那么漂亮,又在周衍桥手底下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可能没遭到什么毒手?
喻姝安静坐在位子上,等着新一轮的审问和谈心,她不知道自已能坚守到什么时候。
但她想努努力。
本以为会排除万难见她的人是郁拾华,结果温禾最先出现了,她带来了这方面的律师。
“我不想要。”
喻姝嘴唇有些干涸,神情透着一股死气。
“你撑不下去的。”温禾叹息,她何尝猜不到喻姝的想法,无非是为了自已和周演硬撑下去。
她说过她不想为了减刑或者避免刑罚装模作样地忏悔道歉,她说过她觉得自已做得很正确。
“嗯。”
她轻轻应了声。
可是那么多年她都挨了下来,明明她本来快要看见曙光了,本来二十年快到倒数计时了。
她本来或许已经能触摸到幸福的形状了……
“我打电话问过季检。”
温禾看了眼关掉录像录音的设备以及那面黑漆漆的屏幕。
“你这样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完全无罪。”
“我知道。”
喻姝出神地看着前方。
“谢谢你能来。”她又很真诚地向温禾道谢,事已至此,施采选择了将一切真相大白。
为什么施家这对叔侄没有早点来到赣城呢?……
她恍惚地想着。
也不对,她只有报警才有可能碰上他们叔侄,但她因为周衍桥的职业使然,打从最初就放弃了这条看起来无比正确的路。
换而言之,就算施采神兵天降早早来到赣城,喻姝在当时不可能和她建立什么联系。
更不用提向对方求援了。
“不是我能来。是你家郁总拜托我的。他走不开身,听说开了整整一天的会。”温禾解释了句。
同时以此给好友一点温暖和信心。
喻姝自然不会怪郁拾华没来,以他的行程安排,一天都是会半点不奇怪,又出了她这档子事,怕是临时召开什么公关会议,说不定已经有董事会的人在郁家老太太的发起下对郁拾华施压了。
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郁拾华更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了。
审问在继续。
不过这回,他们换了个问法,问询团队自然有高手坐镇,他们选择了从其他方面突破。
“你外婆当时不清楚这些事吗?你作为小辈,为何不向长辈求援?外婆不疼你吗?”
“当时那样的情况,你可以选择报警,你十二岁的年龄,不管对方污蔑你是不是自愿,他都难逃罪责的。”
“你爸爸妈妈呢?怎么不打电话给他们?”
喻姝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公职人员对周衍桥的自杀产生了怀疑才会孜孜不倦地从她这里开刀。
她怎么看都有动机,还有见证人。
“为什么不说话吗?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也请你不要担心,那部分录像绝对不会外泄。”
五卷录像带。
从他们接到的那刻起,从上到下不知递进来多少消息,千万不能让内容外泄一丁点儿,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
喻姝就这样沉默到了郁拾华来接她。
“走吧。”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拉住自已往外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阻拦的公职人员。
喻姝松出一口气,跟着郁拾华走着后门进了车里,两人仿佛许久没见般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我来晚了。”
男人的声音沉闷而沙哑,透着一天陀螺转下来般的疲惫。
“不碍事。我在里面还吃了饭。”
喻姝这一天过得何其低落,诚如他们所说,话憋着不说容易郁结于心,尤其很多次。
他们已然问到了点子上。
比如她父母为什么不来接她?为什么他们不帮她呢?
她很希望他们能够去问问喻建国和周淑娣。
“你出声明吧。就说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我现在不在集团上班,这说得通的。”
车子行驶起来,喻姝握住郁拾华有些出汗的手心,真挚而温暖地盯着他。
“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就好了。如果能渡过这一关,我们来日方长。如果过不去……”
“你也可以来探望我啊。”
最后一句一出,郁拾华脸上猛然浮现些许痛苦之色,他没说出什么太离谱的话来。
可能是从小家教使然,或者母亲工作的耳濡目染,他虽然家财万贯,但一直遵纪守法,对律法怀有敬畏之心。
“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这不是简单的自卫杀人,这里夹杂着蓄意和复仇,说白了是喻姝基于主观的行为。
更不是什么失手。
一旦事情被复原,即便考量喻姝的年龄和周衍桥的恶行,刑期可能只有象征性的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也足够湮没他俩的将来。
前科,永远是很可怕的词汇。
它会令所有原本对郁拾华娶喻姝这件事处于中立态度的旁观者,全部站到老太太那边去。
即便季清泠,大概率也无法继续支持一个有案底的女人嫁给自已儿子。
“我没去考公务员或者事业编,是这个原因。当初和你在一起,也是想着你不过是短择我一段时间罢了。”
而她由于在郁寰集团的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郁拾华本人又那么优秀那么勾人,她没能控制住人性的本能。
她想着郁拾华肯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他俩撑死不过一段露水情缘,基于此。
喻姝半推半就地和郁拾华在一起了。
不计较一点名分和未来。
她人生本来就没那种东西。
“是我混账。是我对不起你。”这一刻大约是郁拾华人生里的至暗时刻,他空有权势财富,却无法阻止喻姝可能锒铛入狱的事实。
喻姝轻轻捧过他的脸,温柔至极:“没有对不起,只有我爱你。我希望你永远富贵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