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点想法?”
“有啊。”喻姝觉得自已大概猜到了人,又感慨对方比她想象的还要老谋深算,才多大的人啊。
施采今日纯粹是来撞个大运,没成想真踩着狗屎了……不对,是镶金子的美女。
她仔细将喻姝上下打量了番,感慨不已:“美人果然是要拿真金白银来养,才会熠熠生辉。”
“管家,麻烦帮我联系人来打扫。”喻姝先和物业那边交代,又看向一身邋遢眼睛贼亮的施采,“警官,我们去楼下花园坐坐吧。”
“好。”
喻姝又和奚燕母子俩交代好开门密码。
楼下花园,此刻虽然有些属于夏日的气息,吹来的风也带着燥热,但整体还算适宜的气候,尤其伴着冰蓝色泳池的水汽和景观,施采发出了类似乡巴佬的感叹。
“我真的太久没回帝都了,原来小区里可以有自已的泳池吗?”
“当然。”
喻姝带她找了个妥当的位置,接着给她的两个下属点了个拼盘带饮料。然后含笑问:“你自已点?”
“真舒服。”施采活动了下身板,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能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挺高兴的。”
喻姝平静说:“可我看到你,有点高兴不起来。”
她直白地隐去了所有笑意。
“别紧张。”施采漫不经心地嘬了口冰可乐,又用吸管搅拌着里面的冰块,“你也我明白,真查起来,没有瞒不住的事儿。”
“瞒?”
喻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周衍桥不是做得人尽皆知吗?”从始至终,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坏得明目张胆,理所应当。
以至于她的三观在那段时间也收到了非凡的冲击。
至今都振聋发聩。
“你依旧恨他。”
施采突然觉得那句‘爱与恨都是藏不住的感情’确实是至理名言。
喻姝凝眸注视着她,那绵延的目光像是越过了崇山峻岭,穿透了光阴岁月,与昔日的自已相拥。
“为什么找我?”
“想更了解你。那么多受害的人里,你是最…”施采本意想用勇敢一词,但一想自已的立场,下意识在词汇库中拼命扒拉着可替换的近义词。
“被逼到头了。”那不是勇敢,而是孤注一掷。
当结果不会更糟糕时,做出这样的决定十分容易。
而周衍桥,确实在这方面是个名副其实的混账。
施采同样深深盯视着她,缓声说:“我是因为叔叔才成为的警察。他的死,我至今无法释怀。那些道貌岸然,披着人皮的畜生,我必须把他们拉下来。”
仇恨是很好的驱动力。
她走到今日,不可谓不艰辛,有时她也迷惘过,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动摇在遇上姐弟俩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施采陡然惊觉,原来她那贫瘠的记忆力是如此强大,当年的事如此刻骨铭心,令她耿耿于怀。
“我相信你可以的。”
喻姝想望一望她的肩章,却发觉她一贯穿的是便服。
她自问和施采算不得什么朋友,也没意图和警察发展深刻的友谊,借着一通看起来不算陌生的电话朝施采点头示意。
再见。
施采闲闲挥了挥手。
她内心深处,不知为何有着莫名其妙的笃定,真到了那一天,喻姝会愿意作证的。
别人不一定,但她一定。
被施采抬上道德制高点的喻姝,微有出神地听着手机里略显凉飕飕的问好,是蔡亚青。
她不由得把手机拿远了点。
然后很快发觉,这只是徒劳而已。
手机和耳朵的距离,改变不了蔡亚青宛如多年前的鬼魂,缠上她看起来还有前途的人生。
外人看她,总觉得一片光明。
而只有自已知道,为了不坠入无边深渊,她每时每刻都如何对自已耳提面命,竭尽全力救赎自我。
“听说你要做郁家少奶奶了?真是可喜可贺,前途无量呢。”蔡亚青语气充满嫉妒。
当然,喻姝不懂她在妒忌什么。
冯玟有想法,董荟然有想法,她勉强能理解,可蔡亚青…她年纪怕就比季清泠小几岁吧。
“你别用这种语气,我听着吓人。”
喻姝自然想到薛慕荷的提醒,又觉得自已今年妥妥水逆,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一股脑倒了出来。
“再吓人也比不得你小小年纪心思恶毒,我当年也是蠢得离谱,怎么就相信了你拿给我的报告?”
蔡亚青笑得放肆,“那肯定是个男孩对吧。要不然,你怎么会愿意拿二十万来打发我滚蛋?”
喻姝心境毫无起伏,她等着对方说完一通翻来覆去的怨恨,轻声问:“所以这次额,你想要多少?”
她的思路不会有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挣钱不寒碜,对于没能实现财富自由的底层人民来说,无非姿态丑陋与否。
“多少?”蔡亚青冷笑了声,表示出了难得一见的硬气,“我这孩子能用金钱赔,裴女士的孩子呢。”
那可是亿万帝国的继承人。
“裴女士?”
喻姝的反应格外真实,因为她真不知道薛慕荷他家的小三姓什么。
“少装。你那天怎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她滑倒的地方?”蔡亚青已经在裴清玉的地方拿到了一笔好处费,最好喻姝这边也有。
喻姝轻轻抚着下巴:“摔倒的地方?”
哪怕蔡亚青和她面对面,也只会觉得她的口吻和神态控制得过于妥善。
殊不知,那是喻姝日复一日在心底反复演练的场景。
“我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已经在我身上定完了罪?”喻姝反向进行推导。
知已知彼,方有一战之力。
她想听听蔡亚青掌握了多少细节,对面果真掉入了她的节奏里,女声变得更加恼羞成怒。
“裴女士可不是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你搞她孩子,人家搞你家人,要不是你对薛慕荷有这样的大恩,她会那么尽心尽力帮你表弟开罪?”
蔡亚青呸了一口:“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既然为了亲弟弟愿意背上孽债,也不要怪人家挑你宝贝弟弟下手。”
想当然的,蔡亚青总以为喻姝很爱自已的母亲和最年幼的弟弟,否则谁会为了感情平平的妈和弟弟,干下那么惊掉人下巴的事?
喻姝听完,思绪停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