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时间

他静静看完两封邮件,然后道:“以后遇到这类威胁,不管与集团有没有关系,都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喻姝温顺点头,表示受教。

电话适时响了,一分钟前充盈在空气里的暧昧情愫荡然无存。

“他们怎么说的?”男人正了正神色,语气漠然。

“风凌重工?”他重复了遍。

喻姝快速调动记忆。

是先前与长城建投下的分公司竞标的建材商。

而长城建投和恒天集团的合作协议,是那封邮件的目标对象。

一切似乎串联上了?

喻姝觉得奇怪。

郁拾华已然挂了电话,瞧出她面上的思虑,直接拨了电话。

“去找风凌重工今年的合作方,谈一谈互利共赢,必要时可以让零点五个点。”

这是准备报复了?

喻姝有心想插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没必要,分寸自己掌握。”

郁拾华没啰嗦的习惯,都是用老了的人,晓得怎么操作,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不过打压一家连上市都没有的三流公司罢了。

他又在电脑上点了几下,眼神示意她看。

风凌重工的控股人……

女儿是付荣药业的名誉董事,也是董事长的儿媳妇。

付襄的大伯母。

“会不会被人当了刀使?”喻姝说出自己的直觉。

“那也没冤枉他们。”郁拾华漫不经心,“一个巴掌拍不响,敲山震虎也好,打草惊蛇也好,没关系。”

他不介意。

放眼看去,财富体量与社会地位上能和他相提并论的,要么年纪资历上是他叔伯甚至爷爷辈的老人,要么是另一条赛道上的佼佼者。

而后者,一来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二来他的母亲尚在,舅舅们如日中天,外家势力不容小觑,没谁会找他麻烦。

郁拾华少时出类拔萃,长大后手腕高超,执掌郁寰,这个年纪已经有了睥睨众生的高贵感,永远有种不自知的傲慢。

喻姝是爱慕、仰慕且羡慕他的。

这三种情绪里,后一种格外强烈。

生来富贵,一生荣华。

是他人生的最好写照。

“那醒言他……”喻姝犹疑着提了句,心里有点唾弃自己。

果真,郁拾华二话不说地大包大揽:“学校里你放心,一天就水落石出。”公立学校,让教育系统方面的人出面打个招呼,比什么都好使。

“怎么?还要我当面给你打?”郁拾华挑眉笑道。

喻姝茫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不是的。其实是我多少觉得麻烦你了。”

自打她复职,郁拾华对她越来越好了。

是全方位的好。

爸爸那边,听前几日斌仔给她打电话,说是什么承包了个政府的市容改建工程,忙得脚不沾地,还有人来他们家送礼呢,话里话外都是打听。

这里头真不好说,有没有沾了郁拾华的光。

或者……

她本能想起苏文婴形容自己的父母。

“我那父母成日想着更进一步,一点风吹草动就和那闻到血味的秃鹫一样,呼啦啦地扑上去了,要我说,上面的人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心思,都和语文的阅读理解一样,纯是老师学生给作者强加的用意!”

喻姝知道,混在中间又心存志向的人,对这种细微的变动最是敏感。

望风而动是常态。

而她父亲,虽说为人实诚,但这么多年混下来,牛鬼神魔什么没见过,大概也品出点意思来了,才会让斌仔状似无意地来试探自己。

会是郁拾华关照的吗?

喻姝本来以为肯定不是,除非特殊情况,他从来不屑这种程度的微操。

可这会儿……她居然拿不准了。

“麻烦……”郁拾华琢磨了下这词的褒贬,思绪有一瞬的断裂,他定定看向同样神游天外的女人,眉眼清和地微笑,“我们这样的关系,用不上这个词。”

区区小事,护着她些是应该的。

“我父亲也是您关照的吗?”她不自知地用了敬语。

斌仔说了,那工程都是很厉害的人家,像来他家送礼拜访的,和区里的某个委员拈亲带故。

吃饭时一直问他们家背后是谁的人呢。

郁拾华这下被问住了,寻思良久后与他实话:“我没交代过,可鹏城的二把手和程家是表亲。”

一环扣着一环,他和程善北背后,都有着政商几代的底蕴,哪里都找得到转弯亲和世交旧友。

“程少那天确实在,劳驾他了。”喻姝说不上来的心情。

她和程善北有什么关系?

除了偶尔说上两句闲话,或是作为对方涮郁拾华的由头,毫无交情可言。

归根到底,也是郁拾华的脸。

“别多想,都是一句话的事儿。”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底下多的是人精,最擅长揣摩上意,也最喜欢自以为是。

郁拾华不想让喻姝心里负担太重,口吻努力回到平日的淡然,直接道:“你先去吧,过会一块吃饭,顺便叫外头候着的人进来。”

说了这会子的话,喻姝脸上什么痕迹都没了,室内氛围也回归了寻常的冷淡空旷,到门边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她俨然端上了相对温和和公式化的表情。

午饭时分,两人各自有着心事,对话寥寥几句,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一个思量着彼此距离的分寸与今后路在何方的关系,一个浑身上下都是被人盯上的紧迫感,毕竟表面一看她是个三好宝宝,实则全看漏洞和筛子,有心人一查,还不原形毕现。

直至男人手机上发来了消息。

“查到了。是一个学生拍的。”

喻姝呆了一下,咬了下筷子:“无心的?”

郁拾华轻哼道:“哪有这么多巧合?据他说,是收了人的钱,要求他跟午休时间段的高同学,发觉异样就拍下来,一条五百块钱。”

喻姝听得头皮发麻,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午休时间段?

意思是还有其他的?

“他有说其他同学是谁吗?“喻姝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

不是血海深仇,也没有利益纠纷,仅仅是出于私心或是其他考量,就能对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普通学生人肉到这份上。

就算要针对郁拾华,高醒言作为几环之外的有关人员,着实大可不必。

“说了。”郁拾华看着屏幕里新发来的通报,“上课时间归他后面的同学盯,寝室归他隔壁间的同学管。”

隔壁间?

喻姝愣了愣,不明所以又有些庆幸。

“他寝室是刻意安排过的,四人间只住了三人,另外两位家境很好,大概没被找过。”郁拾华此时自然意识到了对方无孔不入的缜密心思,神色稍稍肃然。

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喻姝默默收拾着碗筷,满心纷乱,情绪低沉。

她不懂,日子怎么忽然成了这般模样?

又或者

从来没有好过。

只是她自欺欺人地无视了潜在危机,以为岁月静好,风轻云淡。

“与你干系不大的,怎么脸色差成这样?

喻姝整理好了一切,拿着张湿巾纸反复擦拭,腰间被男人忽然抱住,温热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

“我觉得你才是他们的目标。”她只是池鱼。

“所以是担心我?”男人将脑袋抵在了她肩上,一脸前所未有的温情脉脉。

喻姝咬唇道:“我挺看得起你的,主要还是担心自己。”以及朋友们。

“是吧。”郁拾华瞄着近在咫尺的耳垂,白白嫩嫩,只是没有染上情欲的颜色,看着未免有点单调。

“您先休息吧。”喻姝心上一片混乱,浑然忘了不久前男人的要求和那番粉红泡泡的对话。

郁拾华目前仍维持着个人形,也看得出她心情低落,状态不好,自然不会强硬着要来,否则她和死鱼一样随他折腾,除了单纯的发泄排火,哪里有乐趣可言。

“一起去躺躺吧,你昨晚也没睡好。”

郁拾华自打有心整治她的安眠药服用后,对她的睡眠情况格外关注,两人亲热好后简单收拾了下便熄了灯,他感受着她翻来覆去,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动不动,随即他好像睡着了,再之后有意识就是她烙饼的黎明时分。

他伸手将人搂了过来,胡乱亲了会,后来她应该睡着了,要不然也不会等闹钟响了那么久才挣扎着起来。

其实那一瞬间,他都想让她接着睡好了。

早会又不是非参加不可的。

好在理智仍是他脑海里的主要旋律,考虑到她那不健康的心理状态,以及医生建议平稳度日的建议,他没有贸然开口。

她和自己一样,外表可以永远风平浪静,内里不定怎么惊涛骇浪呢。

郁拾华以己度人,很容易体谅她的心情。

这也是喻姝近来备感恩宠的主要原因,两人如此相似,只要郁拾华用心,哪里会顾不全喻姝的心情,她又如此懂事。

喻姝浑浑噩噩地进了休息室,困意油然而生,大概昨晚睡得的确很烂,又被一早上的各种事情整得焦头烂额,眼下心里的弦一松,边上也是最熟悉的人,一下竟然睡着了。

这让多少心存不轨的某人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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