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总似乎很忙,底下人都说你病了。”喻姝没一点客气的打算,那经理要不是先前得了她的耳提面命,哪里敢胡说八道成那样。
唐总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白总显然脸上挂不太住,皮笑肉不笑:“我先前有了对接好的会计师事务所,你们这家,我听都没听过。”
“但不妨碍薛总,只认识我们家不是吗?”
狐假虎威是喻姝这几年的一项必修课,借着老虎的名义做一些老虎希望她做的事,与此同时尽量少得罪人。
白总一听薛总两字,到底没能撑住这一口趾高气扬,不耐说:“是呀,喻秘书好本事,我望尘莫及。”
喻姝低低一笑。
看来对方情报工作挺不错。
“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你家薛总是女人,也没听说她好我这一口,不是吗?”
白总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恨恨道:“怎么?郁寰集团容不下你了?来咱们这样的地界抢食吃?”
这就显得粗鄙了。
“你拿事务所多少个回扣?”喻姝忽的好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是损失了多少钱,害得人连表面功夫都端不住?
白总的表情果真裂开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口子,她脸上有些扭曲,又很想维持住基本的风度。
可惜太困难了。
“不方便说吗?我们事务所对友好的合作伙伴也会有这方面的感谢。”喻姝还是想搞好关系。
既然都出来混了,利益不应该是比一切更重要的东西吗?
谁在乎自已的脸?
显然,白总比她更懂得这个道理,她花费了一两秒的时间收拾好自已略显狰狞的表情。
然后笑意盈盈:“愿闻其详。”
喻姝示意了下唐总,你的工作范畴了,我不掺和。
等到三人再度从会议室里转出来,门外的经理明显看到了白总脸上一走而空的平静神色。
说不上多高兴,但绝对不愤怒。
唐总能给的返利空间,和原定的那家比不来,但也是货真价实的人民币,有总比没有强。
白总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躺平享受。
两人婉拒了白总的留饭,毕竟时间还早,唐总想和喻姝谈一谈另一桩事,而喻姝也不想看白总的脸。
利益至上的嘴脸,总归看起来有点丑陋。
两人干脆到了事务所,唐总一路跟着来到了喻姝的办公桌,兴奋至极地搓了搓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又是桩大生意?”喻姝伸出手指检查了下保洁的日常工作,不经意问。
“何止是大生意。我真没想到,你还和何司长有交情。”唐总乐呵呵地嘴巴要合不拢了。
本以为她哪里和阎家闹了事儿,害得侯总那单不翼而飞,没成想人很快补上了自已捅的漏洞。
真是后生可畏。
何司长?
喻姝反应了很久,才从千丝万缕的新人际关系里理出了这个人,即她血缘上外公的小儿子。
何青山的第二个孩子,那位心理医生的哥哥。
如果把这些三代四代的潜力值拉个表的话,温禾大概凭着性别和家世勉强挤进前十,敬陪末座。
而这位,是板上钉钉的前三资质。
就冲人比温禾大不了几岁,却摘掉了那个副字的能耐。
可见一斑。
“我不大清楚。”
喻姝连话都没和这位何司长说过。
“人家说了,你可能不晓得这事儿。”唐总不觉得有什么,那叫啥来着,盛开的花能自已吸引蝴蝶。
他们事务所的喻姝,就是这样一朵好花。
唐总看她是真一头雾水,忙按照自已的理解把前因后果和可能的好处推演了遍。
“这不是需要招标?”
喻姝和政府业务接触地不算多,郁寰集团时这一块主要是裘净负责,她只知道个皮毛。
“对呀。”
唐总理所当然地点头。
“这都是内定的,何司长是能做主的。”
“喔。需要准备什么吗?”喻姝看了眼风平浪静,没一点消息的手机,脑子简单转了个弯,明白了对方的动机。
人给了个大馅饼,指望着自已主动联系呢。
唐总拍了拍她的肩:“这和你没关系。小王会搞定的,你赶紧把你邮箱发给何司长,一些相关资料得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去找王总,徒留下颇为不知所措的喻姝。
人情债最难还。
这种只付出不索取回报的好意,令她感到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尴尬。
她直接打了电话给阎仕淮,问何司长的联系方式。
而电话对面第一反应是她出事了。
“什么事儿?”
阎君合对于亲女儿的主动,惊喜之余有点担心。
“他帮我在事务所联系了一桩…招标案。”她形容得有点艰难,因为仅仅根据唐总颠三倒四的表述,她不确定对方到底是政府机关还是事业单位,或是下属的独立机构。
阎君合稍有停顿,又暗骂了一句姓何的不讲武德。
面上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结果一转身就同样讨好起了这个流落在外的外孙女。
眼下好了。
显得他这个爹有点废物。
“这不要紧吧?”可能是没得到阎君合的回应,喻姝明显有点慌张了,她对天上的馅饼总是心存畏惧。
“不要紧。你就按流程走就好。一切有你舅舅管着。”阎君合难免想起从前那些时光。
从他和何裳谈恋爱起,她身后总跟着一男一女的小萝卜头,黏黏糊糊地甩不掉。
后来小萝卜头长成了惊艳的少年少女,又各自在属于自已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他微有叹息,提醒了喻姝一句:“你母亲是长姐,弟弟妹妹都算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很深。”
这也是何媛能被何家完全接纳的原因。
在何良何仙这对兄妹心里,何媛就是他们姐姐在人间的血脉延续,他们照顾着何媛长大,就好像昔年姐姐带着他们一般。
是一场生命的轮回。
在确定喻姝是何裳的亲女儿后,以何良如今的地位和为人处世的态度,当然马不停蹄地来送温暖了。
举手之劳而已。
“嗯。我想谢谢他。”喻姝喊不出那声舅舅,毕竟在她生命的十多年里,这个词和畜生是近义词。
“好。我发你。”
阎君合又念了一句晚上的饭局,一顿简简单单的家中便饭,他现在的妻子和小儿子都在。
“嗯,绝不迟到。”
喻姝再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