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采走进警局前,抬头望了眼蓝地令人心醉的天空,恍惚间,她叔叔的音容笑貌又凭空浮现。
不得不说,她给阎君礼的提醒,对方显然听进去了,他可能意识到了危机感,直接让律师去联系他侄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
阎靳深听着电话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又拿过秘书递过来的平板,扫了眼上头轰动性的新闻,脸色冷漠到没有人味儿。
“您高看我了。”
对着律师,阎靳深说话不算中听。
他和温禾,到如今,见面次数加一块两只手都数不满,还处于小心翼翼接触的阶段。
他都没问温禾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还会替自家这个‘诡计多端’的三叔去说好话?
他不觉得自己的脸在温禾那里会值钱。
顶多,对方回他一个诚心诚意为难不已的借口,再万分抱歉地和他表示不好意思。
这事儿其实闹得不是不能收场。
阎君礼请得起最好的律师,底下人也都算聪明,最多最多落一个嫌疑,花重金就能保释。
不过对方面上不好看些罢了。
施采真正想搞的事儿,和阎家没多大关系。
她在次日整装待发。
同时开始搞姓赵的,和姓张的,一下子就在网上引发了舆论效应,惊动了上层人。
比如季清泠。
她在大致查清了昔年案件的来龙去脉后,选择了装聋作哑,顶多偶尔关心下儿子的进度。
为此她在电脑里看到那份草拟的立案时,心情多少有点沉重。
因为万一喻姝……被揭发出来。
她肯定会站到未来儿媳妇的对面。
不管内心多么同情对方怜惜对方,对此不甚介意,但身份使然,权责使然,季清泠做事一向拎得清。
徇私舞弊是不可取的。
位高权重到了一定程度,上位者就必须摒弃一些私人情感,将自己视作一种符号和象征。
古代的皇帝身不由己,就在于此。
她拿起了电话拨给儿子。
至于郁拾华,这段时间同样忙疯了,他本身工作就忙得天昏地暗,即便没有意外。
加上他奶奶明摆开来的唱反调。
还有听到风声的董事,说是郁总要拿西陵好不容易谈妥的合作项目去喂恒天集团。
这风声当然是恒天集团放出来的。
郁拾华双拳难敌四手,好在喻姝这几天都过着两点一线的安分生活,他没花多少心思在女人身上,专心致志解决着外患。
等一切收尾时向喻姝好好求个婚。
“嗯,妈。”
光听声音就可想而知郁拾华的疲倦,季清泠抿了抿唇,稍微迟疑起来该不该给儿子添心事。
“嗯,妈,怎么了?”
一听季清泠没就事说事,郁拾华的心微微提了起来,他们母子感情说好听点,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讲究过分亲近黏腻。
平素吃个饭也是安安静静的,偶尔问候两句近况而已。
“十七年前,施旭在赣城周家村调查一桩自杀案件。随后几天的夜里,他死在了溪涧中,被判定为意外。他的侄女施采当时也在,经历了这一切。”
季清泠拿不准儿子知道了多少,先从施采的角度入手。
“自杀案的死者是周衍桥。”
“但施旭不认为这是自杀案。施采也一样。”季清泠循序渐进,口吻越发平淡。
郁拾华这下彻底明白了母亲这通电话的含义,是警告也是提醒,他丢开了签字笔,静静平视着前方。
“那三个官员?施采都找到证据了?”
他点燃一根烟,周身都是不寻常的气息。
“两个。”
季清泠上下拉动着电脑里的文档,又对门口请她去会议室的助理用眼神示意自己知道了。
“另外那个是……?”
“是冯节治。和宁家和董家都有亲的那位。”这三人里,季清泠和冯节治打过交道。
印象不能说差。
郁拾华自然将一切串联了起来,包括那场在蓝度的抓人,施采有个妹妹好像就跟在董荟然身边……还有个是谁来着?
他一时记不起来。
“妈,我现在舍不下她。”尤其郁拾华不止一次感受过喻姝对生命的漠视,她敢那么捅阎仕淮,又能不要命地伤害自己。
本身她亦是绝望的。
周演也是这般。
如果真相白于天下,他想不出喻姝会以何等决绝的姿态来拼个玉石俱焚,她不会忏悔的。
“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
季清泠想想郁寰集团的董事会,有心想劝几句,又觉得没有必要。
只希望儿子事后回想起来,不会后悔这份冲动就好了。
她言尽于此。
季清泠甩开多余杂念,拿起笔记本和笔慢慢往会议室去,且看施采接下来的表现。
那两位都是公职人员。
一有了这样的控诉和丑闻,次日便被停了权限和职务,比起什么纪委的谈话领导的暗示,他俩直接收到了检察院的传唤。
押送的警员里,施采看着两人露出不少狼狈姿态。
问询过程中,两人都是极力否认,姓赵的没办法无视情妇和私生子,相对情绪更低落些。
另一位确实满脸冷酷不配合。
他怎么会认这么荒唐的指控?
至于证据……
他几乎能笃定施采是伪造的,过去多少年了,施旭的骨头都化成春泥和微生物了。
要真有证据,怎么不早点来告来闹?
他看不上姓赵的软弱,反而嘀咕起自己和施家的渊源,以及近几年所作所为,是不小心惹到人了?
施家不过是个幌子?
要对付他的另有人在?
不过很快,他发现施采别有用意,她并不是以谋杀施旭为出发点对付他们的,面对对方的疑惑,他不由得郑重其事起来。
“施旭?”
问询的警员皱着眉,翻看着档案和记录,在比较偏的角落里找到了有关的记载。
至于在另一间屋子看着这一切的施采,无声无息笑了。
她不傻。
她当然知道那么久远的事不可能有非常明确的铁证,来给这三个畜生定罪,但不重要。
他们犯下的罪行可不止她那倒霉的叔叔。
他们干的畜生行径多着呢。